殿上灯火通明,有乐师在一旁奏乐助兴,群臣脸都挂着笑容。
刚得了职位的小黑、纪景曜、肖劲等人,坐在沈惠风右手边的末位,距离这么远,几乎看不清沈惠风的脸,但每个人依旧笑着跟身边的举杯。
满堂的欢声笑语中,沈惠风坐在上位,不停地接受大臣们的敬酒,只有少数时候能停下来,跟坐在身边的苏念说说话,或者低头尝尝面前的美食。
很快,他就感觉自己有些醉了,算起来,今晚他喝了快二十杯酒。
见状,苏念先观察了一下在座的群臣,见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就命人宣布散席,大家可以离开了。
沈惠风也晃晃悠悠站起来,似乎准备跟群臣们说点什么,谁知刚刚站起来,就忽然倒了下去,要不是苏念扶着,他就摔倒在地了。
等到群臣离去,苏念才叫人将沈惠风扶起来,送回长庆宫去。
他是真的喝多了,奴才们将他放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苏念喊了他好几声,他都像是听不到一般。
无奈,她只得给他洗了脸、脱了衣裳,伺候他好好入睡。
这一夜,沈惠风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鹿枭雄正骑着马挥着刀追赶他,一会儿又梦见灵帝被人砍了头,还梦见小苏意的棺材忽然自己掀开了,他从棺材中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盯着沈惠风,说自己被人毒死了,为何他还不为他报仇。
他正要解释,就听见耳旁有人急急地叫他,他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小太监赵成德那张被放大的脸。
他以为上朝的时候到了,打算下床更衣,谁知一扭头,看见窗户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皇上,谢容小姐说有急事要见你。”赵成德连忙解释道。
沈惠风头痛欲裂,缓了半天才想起来“谢容”是谁。
他坐起来套好衣服,去见谢容。
深夜,房间里即便点了灯,还是有些暗,他走进去,就看见谢容背对着他在房间里踱步,而一旁的椅子上,苏念正趴在扶手上打瞌睡,显然也是刚刚被叫醒的。
这么晚了,谢容找他必定有急事,而且是天大的急事。
一种及其不好的预感立刻从脚底缓缓升了起来,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问道:“深夜到访,找我何事?”
谢容转身,愣了一瞬,才跪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平身平身,大晚上的你是来给我行礼的么?”他有些尴尬,因为谢暄现在还在地牢里。
“回皇上,臣女有事禀告:边关急报,慕容仪勾结湖荆、漳泉两国,绕过雾云沼,已经开始攻打黄州了,嵩阳王甄启连夜派人来通报,那送信的跑了几日,黄昏时分在我府门口昏迷,半夜才醒过来,我便带他一起来了。”此时紧急,刻不容缓,谢容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这才退到一边等沈惠风的命令。
房间里静了片刻,才传来沈惠风有些不确定的疑问:“你说,慕容仪反了?”
“已经在攻打黄州了,若是不尽快支援,恐怕河州郡不保。”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报?”
“三日之前的事了,当时河州驻军发现雾云沼内有异动,就立刻查明上报了。”
沈惠风默了片刻,向门外说了一句:“把人带进来!”
随后,赵成德就带着一个瘦骨伶仃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说自己是河州人,还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甄启的亲笔信,沈惠风一字一句看罢,终于相信是真的了,连忙起身,命内侍召满朝文武入宫商议。
“皇上,此事紧急,处了召大臣们,还应该让将军纪景曜、肖劲、陈俊峰速速集结兵马,兵贵神速,我们越快发病,就能尽早解黄州之围。”趴在椅子扶手上打瞌睡的苏念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对沈惠风说道。
闻言,沈惠风脚步顿了顿:“对,你说得很对,我这就安排下去。”
很快,寂静的宫中一片兵荒马乱,卫兵们骑着马冲出宫门,将慌乱带到了夜深人静的望京城中,许多官员还沉浸在美梦中,骤然被急迫的拍门声吵醒,乱成一团。
沈惠风在勤政殿等了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大臣们全部带着倦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其中小花宿醉未醒,被神医灌了两大碗醒酒汤,这会儿由小黑和肖劲扶着,仍然像是在天上飞。
沈惠风神情严肃地将谢容禀报的内容向大臣们转达了一遍,随即开始下命令——命惠州的平凉军去黄州支援,命纪景曜召集人马,天命之前出发。
就在他将命令说完,打算散朝让大家各自回去准备的时候,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谢容忽然跪了下来:“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讲。”
“去年,我在惠州兵败,被慕容仪掳至宜辉,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这次他起兵必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筹谋已久,其人刁钻狠毒,狡猾多变,皇上若是冒然亲征,恐怕正中了他的下怀,故,臣女请求挂帅印、前往黄州讨贼!”
堂上数百人,在谢容说完的一瞬间,忽然就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一片死寂中,沈惠风的脸色迅速变化着,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庄严镇定:“我大宣数十万热血男儿,自会保国土平安无事,何必让你一介女流上战场?你的心意朕明白了,但这件事,你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