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最热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时近黄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气温凉了一些。
沈慧风带着纪景曜、小花和肖劲在草原上驰骋着,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中间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盔甲下面的出了无数次汗,整个身上都又黏又湿,马儿跑得都快口吐白沫了,但谁都没有停下来。
大家知道,只要他们稍稍一停下,鹿梓坤就会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沈惠风答应过苏念,一定要取下鹿梓坤的项上人头,他不能食言。
沿路追来,他们发现了不少痕迹,知道距离鹿梓坤不远了,于是渐渐放慢了速度。
又追出几十里,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鹿梓坤他们那几个人的痕迹也变得不大好找。
沈惠风骑在马上,向四周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颗大树。
那棵树简直比望京城门口的那棵还要大,隔着近两里的距离,沈惠风都能看见它的树冠。
“天黑了,我们去休息休息吧,天亮再追。”沈惠风对大家说道,因为大半天没怎么喝水,他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声音都变得异常粗哑。
大家跟随他慢慢向那棵树走去,结果还有半里多地的时候,肖劲忽然上前拉住了沈惠风。
“老大,你看那里有火光。”他指着树下那一跳一跳的光芒,小声说道。
他们几个都累得头昏眼花,一时间都没看清楚。
最后还是纪景曜窜出去几步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确认那下面是真的有火光。
“很可能是鹿梓坤他们,我过去看看。”沈惠风说着,将马的缰绳松开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慢慢向那棵树下走过去,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那棵六个才能合抱起来、树荫下面可以躺五十个人的桑树下,鹿梓坤和同行的六个勇士正在烤肉。
起初,鹿梓坤是不同意生火的,这样会暴露自己。
可是他们逃了一整天,饥肠辘辘,滴水未进,实在是快到极限了,再加上他们身上没带干粮,这要是不吃东西就要再饿一夜。
一个岁数比较大的士兵偷偷摸摸去捉了一只兔子来,剥掉皮毛之后,将肉生吞了下去,结果吃了一口就吐了。
鹿梓坤见状,只好同意大家生火烤肉,但是吃完了食物,就必须把火灭掉。
那几个勇士都很高兴地点了点头,但,一只兔子对于七个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的男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于是有两个人又去了附近捕捉能吃的野物,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很快就捉住了一只狐狸。
那狐狸毛色极好,要在平常,大家肯定会把皮子留下来的,大朔女人冬天穿皮裙,夏天穿皮裙,一年四季,都离不开皮子。
可是今天大家都饿昏了头,匆匆忙忙就把狐狸皮剥了,取出内脏,放在架子上烤了起来。
鹿梓坤坐在离烤肉最近的地方,看着慢慢熟起来的狐狸肉道:“越看越觉得肉是骚的。”
周围的几个男人都是大朔的勇士,上战场时敢拼敢杀,见到女人的时候如狼似虎。
这是他们许多人一生中第一次逃跑,说不羞愧是假的,原本大家都静静地吃着东西,结果鹿梓坤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笑了起来。
鹿梓坤见大家都笑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的确挺可笑的。
说实话,他没吃过狐狸肉,大朔人也是从来不吃狐狸肉的,取皮毛也罢,从来不吃狐狸肉。
在大朔人看来,狐狸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是兽神的使者,吃狐狸肉是会遭受神谴的。
可是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哪有人管它有没有灵性,能不能通神,填饱肚子要紧。
肉很快就冒出了“滋滋”的响声,渐渐散发出一丝香气,也许是因为饿,大家竟然没再想鹿梓坤的话,径直将肉取了下来,开始分。
就在他们七个人围成一团分肉的时候,冷不丁周围射来四支箭,那箭带着“嗖嗖”的风声,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他们七个人。
“闪开!”鹿梓坤是首先发现有人朝他们射箭的人,只是,当他惊呼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支箭直直射入他身边那个勇士的后心,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肉,人就倒了下去。
另外三支箭也纷纷射中了鹿梓坤的人,黑暗中,鹿梓坤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时间紧张了起来,拿着刀的手都有些抖:“什么人!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
“那你在勤王府躲了十来天,又算什么好汉?”伴随着一道沙哑却清晰的声音,沈惠风和小花、纪景曜、肖劲纷纷从四个方向缓缓走了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镇定自如,尽管眼下还有三个敌人,而其中的鹿梓坤又是非同小可的对手,他能将苏念和谢容两个人打伤。
见对方只有四个人,鹿梓坤顿时放心不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今天不是要处死我那两位兄弟么,怎么还有时间阴魂不散地追着我?”
“我要是不追着你,你岂不是就要从我手中逃脱了?”沈惠风看向鹿梓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顿了顿道:“你要跑,随你去,但是你得把脑袋交给我。”
“脑袋交给你了,我还怎么跑?”鹿梓坤拿着弯刀向前走了两步:“不过我这个好说话,你想要的人头,得自己来拿。”
沈惠风没再说话,抽出长剑,作出防卫的动作,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鹿梓坤早听说过云麾将军的威名,一时间也不敢轻敌,手中弯刀护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惠风。
两人都不再说话,互相对视着,就像要打架的斗鸡,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鹿梓坤转了两圈,发现沈惠风的防卫滴水不漏,于是率先发动了进攻,两人的刀剑立刻在空中相遇,冒出了火花。
随后,沈惠风身手矫捷地进攻鹿梓坤的要害,想要速战速决,将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