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广场上的操练之声震山欲动。
但象征着此处最高权力的天下第一楼中,却是安静的好像死寂一般。
流金宝座上的雄霸一直闭着眼睛,好像正在假寐。
一男子站在他宝座边上,正浑身不安的原地踱着小细步。此人身高约一米九,容貌也是想相当的好看,用俊逸二字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可是那周身的气质,还有他的打扮就确实不敢让人恭维了。
这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羽毛扇,身穿一身白底绿领淡黄绣印的绸袍,头戴一顶又高又长还镶慢了各色宝石的无常帽。明明脸上的表情身份不安,却仍就强自的逼自己的嘴角挂着一个弧度,因此而显得更加怪异。将他全本俊逸的容貌气质给破坏的一干二净,一眼看去简直就跟一个小丑一般。
宝座下方的大堂中,还有一男子单膝跪地,此人一直低着头确实看不清容貌。
又是半晌寂静,雄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而他宝座旁边站着的那个高个男子似乎更加的不安起来,一会儿看看雄霸,一会儿看看地上跪着的那个人。
几次张了张嘴,最终都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丑丑,你脚下长钉子了吗?”一直好似在假寐的雄霸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般的寂静,声音清冷平稳却听不出他的情绪。
一直不安的在宝座边上踱着小细步的男子闻言,费力的让他那根本就不想笑的脸上,堆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帮主,这次的事儿也不能全怪雪暗天。毕竟这聂人王隐居也有一些时日了,那颜盈的资料有所出入也……”
“嗯?”雄霸扫了一眼正在替雪暗天开脱的文丑丑。
文丑丑立刻噤声在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嘿嘿的干笑着道:“帮主,那个……”
雄霸却是在没理会他,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大堂中的雪暗天身上问道:“你要如何解释?”
“属下无法解释。所搜集的资料中此女子确实十分贪慕虚荣,她在出嫁之前就能放言武林非翘楚之人难配于她。嫁给聂人王之后对于生活的要求也是十分奢华,稍差一些便会十分不悦。在聂人王隐居之后属下对其也是有一定调查的。她确实是对那样的生活十分不满,并且终日抑郁寡欢,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关心甚少。跟聂人王之间的关系也逐渐淡漠,近半年来见两人之间连说话都日渐减少。且平日里经常顾影自怜,应是极度不满目前的生活。”雪暗天道。
“是吗?那她的武功是怎么回事儿?”雄霸淡声问道。
“这……属下不知,聂人王成名之时她确实是会武功的。隐居之后,可能没有能用到的地方,所以村里人并没有人再知道她是否会武。因此这中间是否出过什么变故,属下不知。而且短短时日,为何此人性格会忽然间改变如此之大,属下也想不明白。”雪暗天道。
“那么,她是故意装出来混淆视听的?”雄霸自语的思考。
“帮主,这应该不大可能吧?你说这人为了混淆视听装个一两天三两半月的还行,可是要一装三年,还要完美的拿捏住这循序渐进的度,怕是也不容易。”文丑丑道。
“帮主是说,她在遇到您后的一切表现?”雪暗天问道。
雄霸没有回答只是沉思着勾出了一抹笑容,而后问文丑丑道:“这三日,她都做了些什么?”
“这几日颜盈夫人问小的要了很多粗布的衣料,还有万两银票。按帮主的吩咐,除了限制颜盈夫人的行动自由,她所要的一切都尽力满足,因此小的就给颜盈夫人安排了。然后颜盈夫人就整日里的在用那些粗布衣料缝小孩衣服,不过这颜盈夫人似乎不善于女红,因此那些衣服都缝的……而且手指经常受伤。”文丑丑回报道。
雄霸闻言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眼神也越加深邃,然后对雪暗天道:“再去查,看你得到的情报是否有误!三日后前来回报。”
“是,属下告退。”雪暗天抱拳道。
待雪暗天退出大殿之后,雄霸这才对文丑丑道:“走。”
“帮主这是……要去看颜盈夫人?”文丑丑问道。
“哼,花招倒是很多!”雄霸道。
文丑丑却是听得莫名其妙,不确定雄霸是不是在说那位看起来挺没心机的聂夫人,还是在骂自己。如果是在骂自己……自己刚刚似乎没有耍什么花招啊?还有帮主对那聂夫人还真是奇怪……那女子刚到天下会的第一天,自己就那么随口称呼了一下聂夫人,便招来帮主的一顿冷眼。虽然帮主什么都没说,可是从那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敢在帮主面前称呼那女子为聂夫人,而只能叫颜盈夫人。
“帮主等等我!”就在文丑丑还在哪儿想些有的没的,雄霸便已经走远。文丑丑回过神来赶紧扭动着宽大的袖子,紧跑着追上雄霸。
天下第一楼西侧厢房中,梵洛美还在跟那些粗麻布奋战着。这些衣服从裁剪到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手做的,其实她是根本不会做衣服的。
就这些都还是在被抓到天下会后跟那些婢女现学的,糟蹋了很多布料之后,现在她总算能基本独立完成这些步骤了,虽然中间还有些磕磕绊绊。
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假手于人,一来是因为被抓到这里之后便被好吃好喝的伺候这让她心里没底,因此十分不安,找点事儿来做也能分散一下心神。
而来却是一个比较悲观的想法。
那就是也许接下来她只剩下一个月好活了……
像雄霸这样的性格,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那一把刀,而是号令整个武林。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最后他就绝对不会放过聂人王这样一个武力高强,且还跟他有夺去家传之宝大仇的人活着。
因此聂人王必死!
就算雄霸肯放过聂人王性命,也绝对会废掉聂人王的武功。
到时候失去家传宝刀,失去武功的聂人王,无疑也就失去了他所有的骄傲。她也跟聂人王相处了四个月的时间,他的性格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可以隐居,他可以为了家人放弃所有的名和利。但是他不能失去骄傲,失去这个他就跟死了没有区别。
梵洛美甚至能够想象出来,在失去这一切后,聂人王将变成怎样的一个颓废样子……甚至……他活不下去!
又或者为了她,为了风儿他勉强活下来。那温柔的笑容……怕也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每次想到这些梵洛美就忍不住要湿润了眼眶,心中同时恼怒的诅咒着贼老天。他莫名其妙的让她穿越到一部电视剧的情节中也就罢了,让她从一个姑娘一下子成为一个小包子的娘也就罢了!
这些她都忍了、认了也渐渐学着接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已经接受了,并且开始享受这份幸福的时候这贼老天又这样毫不留情要将这些拿走?
当时她一时冲动要求雄霸换了交换地点……可是结果会有变化吗?不会!
因为情势上根本不会让聂人王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此刻梵洛美多想聂人王可以自私一点,可以不要将那些虚的东西看的那么重。
可以不要来救她,也不要来换她。
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徒劳的!以聂人王的性格,当初的颜盈是用那样伤人的方法背叛了他,可他在最后还是想要救她。
更何况…….自己跟他……
梵洛美抹了一把眼泪,从来到这里的那天,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泪包。着眼泪动不动就留下来了!
紧了紧手中的衣服,这是她能为聂人王还有小包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儿。
聂人王是打不过雄霸的,而她也不会武功肯定也是逃不掉的。到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聂人王死去,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共死的话……这个想法已经出现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梵洛美不愿仔细去想,总是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后。自嘲的告诉自己,她是个现代人,哪儿那么多中贞洁烈的思想,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她却知道那个想法……
等开战的时候,雄霸定然顾不上那么多。在加上自己留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这样小包子就应该能顺利离开吧?
于是她要来了粗布,还问文丑丑要了一万两的通兑银票。她要将这些银票都藏进给小包子做的衣服里,这样在他跑掉之后衣服藏着的银票应该会让他很好的活着。
用粗麻布做的话也不会让一些坏人注意到他,这样应该能安全长大吧?
雄霸已经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而她的全部注意力却一直都在自己手中的那件粗布小衣上!
她的落泪,她轻轻的摸索那甚至有些扎手的布料。她那样慈爱的神情,大约是一直在想自己的儿子吧?
就是那天被他抓在手里的那个孩子。
‘小包子?’是她给自己孩子起的小名吗?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名……那时忽然间暴怒起来的她,竟然就那样傻傻的叫出了这个名字,还不自觉自己的不合时宜。
她似乎是很有些小聪明的,花招也很多。可是……又总是透着一股迷糊……
雄霸轻笑摇头,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要银票,明目张胆的给自己的儿子用粗布麻衣做衣服……她是真的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她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准备逃跑的东西?还是说她其实根本就没想到还要隐藏这件事儿?
还是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一场演的非常精彩的戏!
雄霸眯起了眼睛,一甩袖子快步离开。在走出西厢范围之后,雄霸才阴沉着连对文丑丑吩咐道:“今夜,派人刺杀她。”
“啊?”文丑丑长大了嘴,看着雄霸。刚刚帮主不还神色柔和的看着房间里的聂夫人吗?怎么这会儿就?
“别伤了她,但要真。”雄霸道。
文丑丑这才明白过来,帮主这是要试探,当即谄媚的笑道:“是,小的一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帖帖、漂漂亮亮帮主您就放心吧!”
“嗯。”雄霸轻声,便不再理会文丑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