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堂兄啊,是我伯父的小儿子,”鄂勒哲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放下杯子说:“因为是最小的孩子,从小我伯父就对他非常宠溺,百依百顺。他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伯父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更别说其他的了。
这小子打小就是个小霸王,只要一不高兴,管你是谁,直接鞭子就招呼上来了,小时候他就活活弄死过几个伺候他的仆役,现在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不但性子变得暴戾异常,而且还非常好色,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手的,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弄得别人家破人亡,也非要弄到手不可……”
“这次也是!”鄂勒哲说着说着,就想起死去的巴图,他愤愤道:“这小子一向好勇斗狠,一直想要带兵打仗,建功立业,可我伯父一直知道他有几斤几两,怕他出事才拦着不让他去,可这次……大家都知道剿匪没啥危险,向来都是大军一到,他们就望风而逃的,所以这次,他在伯父面前撒泼打滚的闹腾了几次,伯父也就允了。”
说到这儿,鄂勒哲郁闷不已:“要是像往日那般剿匪,其实也没啥事,可这小子到了那边,又没找到马匪,可又想建功,就干脆把和马匪有点关系的邻居啊,或是什么卖过马匪一根针的小贩啊什么的,统统抓起来杀掉,而且以此为由,纵容自己的亲信大肆掳掠,看见稍微漂亮点儿的女人,都抢回去,巴图看不过眼,劝谏了几次,结果他就找了个理由,把巴图和另外几个能征善战的将领全部撤职,扔去做伙夫或是马夫了,然后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重要位置上。”鄂勒哲一边说,一边气闷的连连灌着酒。
叶朔听了,眉头一皱:“听你说的,这小子恐怕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而是早有预谋,借此机会就把兵权夺了过去,这丫还是有点儿心计的。”
“他那点儿鬼心眼,就他自己以为莫测高深,别人望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了。”鄂勒哲撇撇嘴,不屑的说。
叶朔点点头,按着鄂勒哲的说法,换成现代版,就是那小子自以为自己很牛.逼,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丫就是一傻.逼!
“算了,不提他了!”鄂勒哲仰头喝了口酒:“巴图是从前跟着我阿玛的老将的儿子,比我大了七岁,小时候他还教过我“博克”,和我一起练箭,比刀,后来他做了铁卫,也时常找我一起喝酒打猎什么的,这次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所以伯父将他派去保护那臭小子,结果……”鄂勒哲说到此处,眼圈儿都红了,抓着叶朔的手就开哭:“兄弟,不瞒你说,我阿玛和我额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其他四个都是姐妹,我从小就把巴图当做我的大哥一样,可这次……我难受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小当做大哥一样的人就这么走了,而且偏偏还是为了保护这么一个混蛋不如的玩意儿,鄂勒哲一想起来,都替他冤得慌:“不值啊,不值啊!”偏偏这个混蛋还是他的堂兄,偏偏这个混蛋的阿玛还是科尔沁亲王,放在别人眼里,巴图为了保护他,就算是死一万次那也是理所当然,可在鄂勒哲心中,巴图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亦师亦友,他心里一直把他当大哥来看,可如今巴图为了保护他那个啥也不会,啥也不懂的混蛋堂兄,就这么去了,而且他还不能为了这事儿跟堂兄翻脸,这么一想,鄂勒哲就觉得心里憋屈啊,窝火啊!
想到此处,鄂勒哲的眼睛都被怨气和酒气冲红了,他狠狠一掼,把酒杯摔到地上,似乎是为了发泄胸中的怨气一般摔了个粉碎,然后一把抄起叶朔放在炕边的酒罐,仰头大口大口咕咚咕咚的三下五去二把那一罐酒灌了下去,然后一抹嘴,打了个酒嗝:“兄,兄弟……我大,大哥走的冤那……嗝儿,我难受啊……大哥啊,大哥……”
叶朔看着趴在炕桌上,敲着酒罐,为了巴图伤心的鄂勒哲,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如鄂勒哲,说是两人一起喝酒,但要是认真起来,恐怕最先倒下的就是他,刚才陪着鄂勒哲喝了那么些下去,这会儿他已经是觉得酒意上涌,脸上发烧,神智都有些模模糊糊起来:“我也难受……”
“你,你难受什么?”鄂勒哲莫名其妙的抬头望着他。
“我难受,我难受……”喝多了酒,叶朔的反应也迟钝起来,他难受,难受什么呢?
是两世为人,都没见着娘,还是因为一直以来,一直深藏在他心底的那个结,为什么呢?自己也是那个人的儿子啊,虎毒不食子,那个人就算是再不待见自己,再怎么把自己当做空气,也不能纵容那个谁谁来杀自己啊……同样是爹,他和自己老爸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到自己老爸,叶朔更是悲从中来:“老爸啊……”自己出了事,老爸肯定会很伤心,也不知道自己的抚恤金老爸拿到没有……
叶朔越想越难过,干脆也学着鄂勒哲,拎起一罐酒,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罐下去,这么半罐酒下去,叶朔本来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更加的迷糊了,原本一些深藏在他心底深处的一些东西,也借着酒意涌了出来。
他小时候看过很多的战争片,看的多了,他也热血沸腾,总是梦想着能够像那些人一样,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沙场,好好教训一下外面那些一天到晚,老是跑来挑衅的孙子们,这是他后来参军的一个主要原因,后来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了上尉,也能指挥个几十个人了,眼看着离少校就只有一步之遥了,结果一个□□就把他送回这儿了。
这简直就是天妒英才啊……叶朔摇晃着脑袋,忿忿不平,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因为被人追杀,他不得不隐居在关外,成天上山打猎,下湖捉鱼,养鸡养虎,这样的日子,刚开始他还觉得很逍遥自在的,可现在酒喝多了,很多以前没考虑过的东西就冒了出来,他小时候的梦想,他从前的热血生活,就这么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
都说特种兵是最耐得住寂寞的人,他也不例外,但并不是说耐得住寂寞的人,就是心如止水,古井不波,他也有梦想,他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梦想实现,可是现在到了这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还能讲什么梦想。
想到这儿,叶朔也跟鄂勒哲一样,郁闷了:“哎,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喝酒喝酒!”他举起酒罐,对着鄂勒哲说。
“说得好!喝酒!”鄂勒哲顺手又拎起一罐酒,两人碰了一下,咕咚咕咚的把酒灌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罐,我一罐的灌着酒,喝到最后,两个人东倒西歪的歪在炕上,鄂勒哲嫌炕桌碍事儿,早就把它搬到了一边,这下没了阻碍,两个人喝着喝着就滚到了一起,互相环着肩,一边喝一边东南西北胡乱唱着歌,一会儿是鄂勒哲的蒙古长调,一会儿是叶朔的大象大象,一会儿鄂勒哲又嘿嘿的傻笑,一会儿叶朔又勾着鄂勒哲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喝到最后,两个人都快不行了,鄂勒哲用胳膊肘碰了碰叶朔:“嗝儿,兄,兄弟,你还没告诉……你那个什么大,大象,到底,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大象啊……”叶朔已经喝傻了,他哈哈一笑,拍了拍鄂勒哲的裤裆说:“就是这儿嘛!”
“哦!原来是这儿啊……哈哈,我明白了!”鄂勒哲仰天大笑两声,头一歪就睡着了。
而叶朔也是迷迷糊糊的,连手都没挪开,直接就昏睡过去。
鄂勒哲在头疼欲裂中睁开了眼睛:“喝的太多了,头好疼!”他嘟哝着,刚想翻身坐起来,却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咦?好像……呃,那什么地方多了只手?!
鄂勒哲吓了一跳,忙掀开被子往里一看,见叶朔的手放在他的小兄弟上面,鄂勒哲一愣,哭笑不得,推了一把旁边睡得正香的叶朔:“我艹,兄弟,什么时候你睡觉还多了乱摸的习惯了?”
叶朔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回了部队,在和兄弟们切磋,鄂勒哲一碰他,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本能的格开他的手,一个翻滚,双腿锁住鄂勒哲的大腿,再接了一个锁喉,想把鄂勒哲压制住,可炕太小,他动作太大,两个人扑通一声一起滚下了炕,鄂勒哲摔得嗳哟一声:“兄弟,你干什么?”
叶朔落地的一瞬间才清醒过来,他看着鄂勒哲,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侍卫们刀剑出鞘,神情紧张的冲了进来:“世子,世子!”
他们刚冲进来,看见叶朔趴在世子身上,半撑着身子,一手还暧昧的抓着世子的脖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顿时刹住了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收刀回鞘,一句话都没说,齐齐转身退了出去。
鄂勒哲望着关上的门,再看了眼叶朔:“兄弟,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呃……”叶朔茫然的看着鄂勒哲:“不知道,难道他们以为我要刺杀你?”他抓了抓头,从鄂勒哲身上爬了下来,踉跄了一下,坐到炕上:“哎,酒喝太多了,头疼。”
鄂勒哲方才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他见叶朔如此镇定,也没多想,也顺势起身,坐到叶朔身边,一面揉着额头,一面高声叫巴勒莫进来问:“我们睡了多久了?”
巴勒莫应声而入,恭敬的回话:“世子,现在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么久?”鄂勒哲十分惊讶,他看了眼叶朔,然后吩咐道:“巴勒莫,你去看看,找点儿茶叶,沏点醒酒的茶来。”
“是。”巴勒莫行了个礼,转身退下的那一瞬间,他快速而不着痕迹的瞟了眼叶朔,然后便退出去了。
身为特种兵,叶朔的直觉相当敏锐,他也感觉到了方才巴勒莫看他那一眼,他莫名其妙的一面按摩着睡得僵硬的脖子,一面对鄂勒哲说:“我怎么觉得巴勒莫有些奇怪。”
“有吗?”鄂勒哲活动着肩膀:“我怎么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