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夙那一天之后就病了,初春在湖底修练了这么久,又是寒冰体质,而黎夙只是一个凡人,当然抵抗不了这寒气的侵袭,理所当然地病倒了。
初春让宫女替他煎了药,闻着就觉得苦,黎夙借着生病,好好任性了一回,扭过脸,一脸状似平静,拒绝喝药。
一个淡然镇定的人突然露出了孩子气,便像那重重迷雾遮掩的蓬莱山,一场春山,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初春难以说清此时心中的感受,心砰砰地跳着,热呼呼的,耳边仿佛海浪击打礁石时悦耳的旋律,是宝藏从天而降的无措,又是真切地感觉到了从天而降的欣喜,黎夙坦然向她露出娇气病弱的样子,是信任她的意思吗?
初春不想逼迫黎夙,于是把宫女叫来,“伺候公子喝药。”
所以说,这是眼不见为净的另类版诠解,虚弱的黎夙露出无语的神色,拒绝的看着宫女,垂死挣扎。
宫女没法,叫来一群太监,按住身体软绵无力的黎夙,强行给黎夙灌了药,一边灌一边道歉。
黎夙被猛然灌进口里呛住,使劲地咳漱,乌黑的药液顺着他玉白无暇的侧脸流入乌黑的发丝,白与黑,色气与病弱的强烈的反差,让在场的人忍不住心里抖索了一下。
说不清为什么,觉得这幅画面莫名的惊艳好看。
或许好看的人真的有特权,起码杨诚若是见到这幅画面,绝对心狠手辣不起来。
这一天的动静让寝宫外的待女太监们听得浮想翩翩,于是宫里又流传起以黎夙为原型的香艳故事。
“听说,那一天黎夙不肯伺候太后,太后一怒之下,将他赐给了好些宫女太监们玩弄呢。”
“什么啊,黎公子神仙中人,太后怎么舍得生他的气,你这也太扯蛋了,照我说,黎夙是移情别恋了一位宫女,太后气不过,当着宫女太监们的面,把黎公子……”
“你也太重口了。”
“这已经是最真实的版本了好不好!”
“我的才是真的!”
“我的才是真的!”
宫女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最终谁也不服谁,闹得不欢而欢。
从宫殿的阴影处走出来一道长长的影子,带着玉冠,一袭墨绿蟒袍,冰凉冷硬的侧脸,眼神明明灭灭,透着复杂的神色。
赫然多日不见的紫薇帝星杨诚。
黎夙在宫里病得不轻,外面谣言更是绘声绘色,跟身临其境似的,两种谣言盛器尘上,黎夙与太后的版本都从宫里飞到民间了。
黎夙得到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他水色好看的唇紧抿,“你也不阻阻,如今我的名声怕是臭不可闻了。”
初春描着眉,闻言笑了笑,“我倒觉得有意思得紧,我们光明磊落,又何须在意这些,谣言止于智者。”
初春的语气轻松悠然,似乎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怕就怕是她是想以假弄真,装聋作哑,黎夙没说话,沉默着,看着初春描眉。
“真的吗?你与我真的可以清清白白吗?众口烁金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初春一顿,停下动作,转眸,对黎夙说:“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还去哪里?”
她的语气阴睛不定,脸色也是风雨欲来,似乎黎夙说错一个字,她就要杀上来。
初春是妖,再怎么平和,也改变妖族嗜血的本性,这么多年,初春第一次向黎夙展现了她的獠牙。
黎夙早就察觉到初春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情意,何况初春这些年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话里语外,总是带了占有欲,黎夙看着初春,道:“我是人,你是妖,人妖殊途。”
“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初春脸上雨过天睛,笑看着黎夙。
黎夙掀起鸦睫,淡淡地瞥了初春一眼,没有说话,初春便以为他是默认了,笑着说:“我们妖鱼族有一秘法,只要辅以我的精血再加上一百年修为,就可以让你变成妖类。”
“和你一样的鲤鱼妖?”
“当然。”
“我不愿意!”
黎夙站了起来,拒绝的看着初春,原来初春一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从不打算报完仇后就放过他,初春要他一辈子呆着深冷的湖底陪着她。
初春神色冷了下来,阴艳的眸子闪过一丝妖异的血光,不悦道:“为什么?”
初春执着的要一个答案,甚至掐上了黎夙修长细腻的脖颈,黎夙的生命顷刻间掌握在了初春的手里。
可黎夙纤幽的眼神依旧漠然,说:“没有为什么。”
初春抬起头,清亮的眼中带着痛色,并不深切,透着淡淡的哀伤,语气却依旧带着女强人的强硬,分明的阴冷,“你真的要抛下我?”
黎夙抿住唇,无话可说,他的乌眸淡看着初春,分明就是要抛弃她,初春的妖性被黎夙激起,水袖一拂,黎夙便翻倒在了三丈之外,口吐鲜血。
初春的眸子变成血红色,十分嗜血邪恶,她走过去,抬起黎夙白皙的下巴,“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黎夙是个倔脾气,他认定了的事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就算杀了我,我还是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