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担架上的人正在哀哀叫痛,左小腿一片血红。
玄炫等人侧身让开。
旁边有两个护士悄声议论着。
“看,又是这个人。”
“他真够倒霉的,一月跑了三四趟医院,上次是砸伤了额头,再上上次辗断了手指,这回又伤了腿。”
“正在施工的疗养院工地不是挖出了一副棺材么,传闻闹鬼了,这个人是那里的工人。”
“啊,不是吧,有够恐怖的。”
……
玄炫本没注意的,直到听到她们说工地挖出了棺材,他想起萧春夏也曾说过这则传闻,现在再次听到,他不由得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心念刚动,耳边便传来月羽带着诱惑的声音:“这棺材本来找地方重新埋葬了,后来因为怪事连连,现在又挖了出来,我正想去看个究竟,小炫有兴趣么?”
月羽那了然的眼神让玄炫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他不动声色地道:“你现在不是我的上司么,你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不会拒绝的。”
月羽轻笑:“那以后我得好好利用这项福利了。”
两人边说边拐了个弯,玄炫刚想开口,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桑菊!
桑菊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
顺着她的目光,玄炫看到先前那个被抬进来的伤者,此时他被放上了担架床,被推着往急症室冲。
由于桑菊侧对着他们,玄炫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僵硬的身体,身侧紧握的双手,他感觉到了她的愤怒。
仿佛察觉到玄炫的注视,桑菊猛然转头,她眼中杀气弥漫,冷冷直视玄炫两人。
玄炫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半晌,桑菊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哥哥,你在看什么?”玄妙可他们这时才跟了上来。
“没什么。”玄炫道,“萧春秋呢?”
“被他上司一个电话叫走了。”
萧春夏问:“玄炫,你下午还要继续逛医院么?”
“不了,我有其他事情。”
玄妙可追问:“什么事情?”
玄炫一本正经道:“上班。”
“上什么班?”玄妙可惊奇,哥哥不是一个闲人么,哪来的班上?
月羽伸手搭住玄炫的肩膀,笑道:“小炫答应做我的助手,他得跟着我。”
玄妙可脚下一跄,差点和停下来的萧春夏撞在一起。
“哥哥,这是真的?”玄妙可叫了起来。
玄炫点头:“嗯。晚上想吃什么?”
玄妙可还处在吃惊状态,下意识回答:“随便吧,哥哥煮什么都好吃。”
确定玄炫走远了,听不到他们对话了,玄妙可一把揪过萧春夏,兴奋道:“哥哥一定是对月羽有意思,哈哈,我最喜欢的cp,强强啊!精彩!哈哈!”
萧春夏抹汗,无语。
月羽似乎对康仁医院熟悉得紧,带着玄炫熟门熟路地东拐西拐,很快便到了还在施工的疗养院工地。
玄炫压下心中的疑惑,问:“你来过康仁医院?”
“第一次,不过之前看过详细地图,”月羽敲敲脑袋,笑道:“我记忆力不错的。”
“你知道桑菊的来历么?”玄炫又问。
“你想知道?”
“嗯。”
“我让苗澜查一下。”
“好,有结果了就告诉我。”
月羽看玄炫:“小炫你真不客气。”
“你希望我对你客气?”
“不。”
月羽喜欢这样的玄炫,他足够聪明,他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可是在一些事情上他却给予了全然的信任,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骗他。
月羽用一种熟稔的语气道:“晚上我想吃椒盐排骨。”
“这么简单的菜,楼下的小饭馆能满足你的要求。”
“下班后和我一起去宠物店帮小花买些零食吧。”
“我没养松鼠。”
……
***
包工头又是烦恼又是惧怕。
自从工地挖出棺材之后,阴云便笼罩了整个工地。
挖出棺材的第二天,包工头就找人把那棺材抬到疗养院后的小山坡埋了。
他不想多花钱,但是为了安抚人心,包工头还是请了人做了一场法事,毕竟挖到棺材始终不是吉利的事情。
然而,怪事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先是巡更的工人说看到一个村姑打扮的女鬼三更半夜在工地游荡,然后一些住在工地的外地工人在半夜里不约而同地听到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再接着白天也出事了,那个叫陈永业的本地工人大伤小伤不断,好好地坐在那里休息也被突然断裂的钢管砸伤额头,要不然就是被无缘无故跌落的锤子砸断了手指……
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导致人心惶惶的,纷纷谣传是前段时间挖出的那具棺材的恶鬼作祟。
不得已,包工头只好又请了一位大师,并按照指示重新把那具棺木挖了出来放在烈日下暴晒驱走阴气。
棺材停放在小山坡上,四周用铁皮围了起来。
此时正值中午,工人们都在工地休息,加上大部人觉得这棺木邪气得紧,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这倒是方便了玄炫两人。
棺材盖被打开了,里面的骸骨被捡了出来,放在一张大约半米宽、一米半长画着各种符咒的黄纸上,非但如此,白骨上还缠满红线绑满符咒。
玄炫看得直摇头,也不知道哪个三流天师如此糊弄人。
月羽看了骸骨一眼,道:“是个女人。”
死者确实是个女人,只是除了性别之外,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小炫,你看看那棺材。”月羽忽然道。
棺材上同样贴满了黄色的符咒,风吹过,符咒被吹得哗啦啦响,露出下面画着暗红花纹的棺木。
玄炫把符纸揭掉,仔细观察棺木上的诡异花纹。
月羽问:“这些刻纹是不是镇压用的?”
玄炫有点意外:“你看得懂?”
“这不难猜。”
玄炫道:“从棺木上的符咒来看,这里面所封印的必定是厉鬼。”
“会不会就是那些工人所看到的女鬼?”
“有可能。”
“那我们晚上再来一趟?”月羽询问。
玄炫摇头,“那鬼已经不在附近。”
“可惜了。”
玄炫站起来,他忽然有个猜测,寄宿在桑菊体内的鬼魂会不会就是被封印在这棺木之内的厉鬼?
仿佛心有灵犀,月羽道:“小炫,我想到了桑菊。”
巧合常常有,而巧合与巧合之间往往是有联系的。
玄炫忽地一笑,不得不承认,跟这个身份神秘的贵公子相处其实是一件蛮愉快的事情,他就像一个相交多年的知己,清楚他所想的所要的,只是同时这也代表着他很危险,有一个了解自己的对手意味着把自己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极易受制于人。
玄炫不常笑,即使笑,他的笑容也是极淡的,仿佛春天里的飨赣辍
月羽唇角往上翘,相处越久,玄炫越能影响他,只是一个淡笑,也让他的心情跟着飞扬起来。
***
晚上
玄妙可趴在沙发背上,时不时地往厨房那边张望。
玄炫在厨房里做饭,月羽很主动地去帮忙了,虽然看不到他们在做些什么,但是这却留了更大的空间让玄妙可浮想联翩。
萧春夏对花栗鼠感兴趣得很,把它光滑发亮的毛顺了又顺。
门铃响了。
猜想应该是萧春秋到了,萧春夏抱着花栗鼠去开门。
意外的是,除了萧春秋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轮廓深邃,目如寒星,身周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冰墙,挡住了外人的亲近。
很陌生的一个人。
“这位是?”萧春夏问。
萧春秋撇嘴,很不情愿地介绍:“新上司,上官轩。”
萧春夏心中诧异,朝上官轩伸出手,“你好,我是春秋的哥哥,萧春夏。”
上官轩目光微闪,伸出手握了一下,“上官轩。”
玄妙可双眼一亮,新cp啊,新cp,嘿嘿……
玄炫打量了上官轩几眼,眉头微皱。
萧春秋以为他不高兴自己带个外人来吃饭,连忙低声解释:“是他蛮不讲理要跟着来,不是我邀请的,我有拒绝的,你要相信我,我很坚定地拒绝的,无奈有人脸皮太厚。”
脸皮太厚的某人朝这边扫了一眼,萧春秋顿觉脖子一阵发凉,忙伸手捂住脖子,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啊!
玄炫斜眼看萧春秋,半晌忽然笑了:“你果然多桃花,奇奇怪怪的桃花。”
萧春秋一头雾水:“啥?”
玄炫没有回答,转向上官轩:“玄炫,天师。”
上官轩瞳孔微缩,面对这个人,他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上官轩。”
“你是萧春秋的上司?”
萧春秋刚才已经介绍过他,玄炫这句话似乎问得多余,但上官轩敏感地意识到玄炫是意有所指。
“如果是下属就不会是他命令我。”萧春秋不满地嘀咕。
他还在为自己一时屈服于上官轩的淫威带他来玄炫家而耿耿于怀。
上官轩淡扫了萧春秋一眼,“我不是聋子。”
萧春秋哼了一声。
“吃饭吧。”萧春夏打圆场。
吃完饭,在玄炫不洗碗就付饭钱的威胁下,这个月已经财政赤字的萧春秋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洗碗了。
“我帮你吧。”上官轩道。
闻言,萧春秋瞪圆了眼睛。
上官轩是这个月才调过来的,萧春秋三番四次威逼利诱也没能从局长大人的嘴巴里撬出他的来历。
上官轩为人冷漠寡言,调过来一个月也没见他对谁热情过,整天摆着一张冰块脸,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异常强硬地跟着来查案,现在居然还主动帮忙洗碗,也难怪萧春秋如此吃惊。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捧着碗进厨房,玄妙可和萧初夏咬耳朵:“小夏,我看这千年寒冰貌似对春秋战国有意思啊。”
春秋战国是玄妙可给萧春秋起的别称。
萧春夏一愣,“怎么可能?”
玄妙可耸肩,怎么没可能,她可是金睛火眼,最善于发现“奸.情”了。
***
子时。
点了香,烧了符纸,玄炫全神贯注开始招魂。
青烟缕缕,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飘荡。
玄炫又试了一次,放弃了。
他睁开眼睛,平静地道:“这个人的魂招不到。”
对于招魂,萧春秋他们是门外汉,以玄炫的能力若招不到魂,那代表事情不寻常了。
玄妙可道:“这个人才刚死,不可能这么快就去投胎,他的魂应该还在阳间游荡,哥哥,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人的魂招不到?”
玄炫道:“可能是他的魂被人禁锢了,又或者有人在作法干扰。”
商讨了一会,没有结果,时间已经很晚了,萧春秋等人便告辞离开了。
月羽抱着花栗鼠也准备回去了,临走前他凑到玄炫耳边道:“那个上官轩不是人,小炫看出来吧。”
玄炫不动声色,“那他是什么?”
月羽轻笑:“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