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大团大团的乌云盘踞了天际,暴风雨即将来临。
包工头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对手下的人吆喝:“动作快些,要下大雨了!”
陈永业抹了把汗,笃定地道:“不用急,这雨下不来的。”
包工头半信半疑:“这天黑得像锅底,我看准会下雨。”
陈永业道:“这天色只是吓唬人,铁定不会下雨的。”
有人笑道:“工头,永业这小子看天气像天气预报似的,保准!”
另一人笑骂:“现在天气预报也不准啊,老天爷的脸就像我家乖女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一个样。”
一大群人顿时哄笑起来。
包工头哈哈一笑:“我就信你这小子一次,若是等会下雨我们就把他扔到外面淋雨好不好?”
“好!”众人轰然叫好。
陈永业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双手合十朝天拜了几拜:“老天爷保佑千万别下雨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狂风铺天盖地肆虐了一通,把乌云也刮得踪影全无,天边又露出了亮光。
包工头用力拍了下陈永业的肩膀:“好小子,还真给你说对了,大家加把劲,打完这个地基我们就收工!”
众人叫:“阿头,打完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呐。”
“今天咱们提早收工!”包工头爽快道。
众人欢呼。
辛苦工作了一天,谁都想早下班回家歇歇。
想着可以提早下班,众人干劲十足,有几个人还一边干一边唱起了号子。
粗狂的歌声中忽然混杂了几声惊呼:“阿头,挖到棺材啦!”
众人一下子静了,纷纷涌向惊叫声传来的方向。
褐黄的泥土中,露出一角漆黑的棺木,黑沉沉的颜色让人心里发毛。
干他们这一行,最避忌就是挖到棺材。
众人面面相觑没主意了,问包工头:“头儿,怎么办?”
包工头虽然心中也有几分害怕,但是还是大声道:“现在什么年代了,哪来的神啊鬼啊,把棺木起了,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就是了。”
众人一听,觉得也对。
在包工头的带领下,众人合力把那副棺木挖了出来。
棺木是上等的楠木,表面的那层油漆有些剥落,上面虫眼密布,棺面和棺身雕刻着一些纹路古怪的暗红花纹。
人皆有好奇之心,无论是在适当的时候,还是不适当的时候。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你们说,这里面会有什么?”
有人接了句:“白骨,没准还有些陪葬品。”
陪葬品这个字眼勾起了众人的好奇贪财之心。
他们对望几眼,极有默契地拿起工具把棺木撬开了。
棺盖打开后,一股腐臭窜出,呛得众人纷纷掩鼻逃窜。
待腐尸味散去,众人围了上去。
失望。
棺材里只有一副白森森的骸骨,骸骨上稀稀落落地挂着腐蚀得七七八八的衣服。
“晦气!也不知是哪个穷人家,居然连只戒指也没有!”有人抱怨。
“白干一场!”有人附和。
包工头道:“别埋怨了,把棺盖盖好明日找个地方葬了,人啊,还是要踏踏实实干活。”
众人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盖上棺盖。
包工头擦了擦汗,道:“好了,今天干到这里,收工吧!”
众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三两成群离开了工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空旷的工地上出现了一条人影。
陈永业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着,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他立即快步走到棺木旁,轻轻地挪开棺材盖。
他侧着身子,把手探进棺内摸索。
奇怪,应该是在这个位置的,怎么捞不着?
白天的时候,陈永业清楚看到骸骨的脊椎骨之下压着一样东西,不知道是否角度问题,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发现那样物事,为了独占财物,陈永业自然不会傻得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又摸了一会儿,手指碰到一样物件。
陈永业面露喜色,伸长手臂把那样东西掏了出来。
借着朦胧的月光,大致看清是一把扇子,扇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点,约莫是什么图案。
陈永业把扇子揣入怀里,把棺材盖盖好,飞快离开工地。
惨白的月光冷冷地投射下来,照在黑沉沉的棺木上折射出凄迷的微光。
叩。
万籁俱寂中,棺木里传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
“哥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玄炫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俏皮亮丽、双手叉腰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的妹妹玄妙可,叹气:“小可,小时候你明明是个小家碧玉,为什么现在会变成母夜叉?”
玄妙可斜睨着黑发微乱衣襟半开露出小半个胸膛显得有些妩媚的玄炫,微笑。
玄炫马上捂住耳朵。
“俗话说长兄如父,你何时担起过父亲这个角色?父爱你没有,家用你不给,我没有人要你也不关心……”玄妙可语速极快,噼哩啪啦烧鞭炮似的。
“很多男孩子追你呀,是你不要人家。”玄炫嘀咕。
妹妹太懂事独立,从小到大,玄炫表现兄长关爱的机会实在太少。
玄妙可嗤之以鼻:“那些人连我也打不过,若是有一天我被人欺负,能指望他们保护我吗?”
玄炫道:“小可,是你要求太高了,你柔道、跆拳道黑带三段,打不过你也正常啊。”
玄妙可柳眉一扬,“正常?那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你,明明我比你勤奋、比你努力!”
在道术方面,玄炫可谓得天独厚,别人是事倍功半,他是事半功倍。
玄妙可理了理大波浪的卷发,掏出手机朝小狗似的玄炫拍了一张照片。
玄炫惊了:“你又拍我的照片?”
玄妙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安啦,我只是用你的照片作为蓝本,你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会知道那是你。”
自家哥哥可谓是绝色美男,身为妹妹的玄妙可有着小母鸡的保护心态,玄炫愿意让别人看,她还不愿呢。
玄炫欲哭无泪,有这样的妹妹么?把自己哥哥的照片改头换脸,放上网供狼女瞻仰,同时收取版权费。
玄妙可拿着手机欣赏了一会儿,满意得直点头:“哥哥你起床时睡眼惺忪的样子真性感。”
玄炫:“……”
玄妙可施恩地道:“我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至少没逼你脱光衣服,不过是露小半个胸膛嘛,你根本就不会吃亏。”
脱光?玄炫满额黑线。
“别发呆了,起来做早餐,我要在10点钟出门。”卷发甩了个漂亮的弧度,玄妙可心情大好地揣着手机走出房间。
她这么努力叫玄炫起床,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厌恶厨房的油烟,因此一日三餐都是玄炫负责,玄炫不在的时候就直接叫外卖,她从来不会做饭的。
玄炫无可奈何地爬起来去做早餐了。
***
“哥哥,我出去了,bye!”玄妙可拎起挎包,准备出门。
“去哪?”玄炫随口问。
他们兄妹都没有固定工作,玄炫虽然是天师,可是却甚少做天师的本职工作,他的兴趣是写恐怖小说。玄妙可也可以说是天师,但比起玄炫的道术,她只能说是半吊子,她最大的爱好是绘美男图,各种各样的美男图。
玄妙可一边换鞋,一边道:“去找萧春夏,他说有生意介绍给我。”
萧春夏,心理医生,痴迷玄学,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玄氏兄妹之后,一直千方百计想拜玄炫为师,可惜性情冷淡的玄炫不为所动,退而求其次,萧春夏只好改投玄妙可门下,他们名义上是师徒关系,但实际上更像是好朋友。
“什么生意?”玄炫问。
玄妙可耸肩,“他没说。”
“量力而为。”玄炫甚为疼惜这个妹妹,每回总是不厌其烦地说上这么一句。
玄妙可边拉开门边回头扮了一个鬼脸,笑嘻嘻道:“哥哥是老妈子,走啦。”
玄炫无奈地摇了摇头。
玄妙可走后,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吃完早餐洗了碗,玄炫本想去书房拿本书看看打发时间,走了两步却又顿住,折回卧室取了钱包钥匙出门。
他去了一趟云南,家里什么都缺,玄妙可一向对家事不上心,补货这重任自然落在玄炫头上。
提着大袋小袋回来的时候,玄炫注意到大厦前停了一辆大卡车,几个穿着蓝工作服的人正忙碌地从车上往外搬东西,看样子大概是有新住户。
玄炫瞟了一眼也没在意。
叮。
电梯到了,在那几个搬运工“等一等”的喊声中,电梯门不紧不慢地关上了。
电梯里,玄炫对着镜子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是没有听到那几声咋呼,只是假装听不到而已,若是让那几人进电梯,他就得学壁虎贴着墙壁了,所以就让他们等下一趟吧。
刚出了电梯就听到一阵吵杂声,拐了个弯,玄炫看到自己家隔壁的房子大门大开,有两个蓝色工作服的人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原来是邻居要换人了。
玄炫看了两眼正要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忽然背后响起一声愉悦的叫唤:“小炫,你回来啦!”
不陌生但是也说不上熟悉的声音。
玄炫开门的动作一顿,缓缓地转过头去。
月羽正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笑得灿烂。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很确定刚才自己身周三丈范围之内没有这号人物,莫非——
一个不好的预感蹦出,玄炫目光立即看向那门户大开的隔壁。
淡紫的眸子里笑意浓浓的,月羽绅士地伸出手:“我是你的新邻居,以后请多多指教。”
垂眸盯着那修长漂亮的手掌,玄炫想了一下,从大袋小袋里抽出一根大葱放进那手掌里。
月羽一阵错愕。
玄炫抿了抿唇,道:“我讨厌大葱。”
月羽脸上笑容发僵。
气氛正尴尬,随着一阵吱吱的叫声一只花栗松鼠从隔壁跑了出来。
花栗鼠本想爬上月羽肩膀的,看到站在一旁的玄炫便半途弃了月羽朝玄炫直奔过来,三两下爬上了玄炫的肩膀,亲热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有过一次教训,花栗鼠学乖了,不敢再舔玄炫的唇。
“少爷,屋里很乱,要不你先去酒店住一晚,待我收拾好明日再过来住。”一个容貌清隽的男子边说边从屋里走了出来。
玄炫认得这个人,上回醒过来之时曾经见过他一面,他称呼月羽为少爷,应该是月羽的下属仆人之类。
鉴于上次是人家送自己回来,而自己当时并没有道谢,玄炫朝男子微微颔首,“谢谢。”
苗澜有点受宠若惊,好半晌才意识过来玄炫大概是指上回的事,忙道:“不客气,你应该多谢三少爷才对。”
三少爷?
玄炫的眸子浓黑如墨,里面仿若有微光荡漾,他抬眸望着月羽,指着他手里的大葱道:“谢谢,谢礼,望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