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嫣对狄秋浔这突兀之举,十分疑惑,但她料想自己与朝堂之上也无法有所牵连,便不将这放在心上。正沿着游廊漫步,突然头上砰的一声被砸了个物件,紫红色的液体自她光洁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娥眉和宿雨唬了一跳,焦急的道:“才人!您怎么样了?”
红嫣眼白一翻,软软的往后倒在娥眉身上,娥眉连忙和宿雨一道,慌手慌脚的架住了她:“才人!才人!”
附近立着的两名宫人忙来帮手,娥眉使了人去请太医,这才竖着眉四处寻找,只见一边墙头上,有个生得唇红齿白的男童,笑嘻嘻看着她,手里还抓着串紫葡萄。
娥眉怒斥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这男童往下一闪,消失了踪影,稍倾又从月亮门洞中穿了进来,穿着一身紫色的团福纹杭绸袍子,腰间悬挂了七、八件香囊、玉佩、荷包之类的,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分可爱。身后还跟着个毕恭毕敬的宦官,肩上留着一对脚印,显见方才男童是踩在他肩头趴上墙头的。
这男童负着手慢慢走近,理也不理娥眉,低下头去看红嫣:“怎的这般不中用?”
话还没落音,红嫣就将眼一睁,双手迅速的抓紧了他的脚腕,趁他没回神,用力一拖,虽红嫣大病方愈,气力不足,但出其不意,这男童促不及防,便结结实实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跟在他身后的宦官只来得及目瞪口呆的看着。
男童涨红了脸:“大胆!”
红嫣坐起来,捡起他落在一旁的葡萄,照他脸上按了下去:“谁大胆?嗯?谁大胆?”反正狄秋浔至今无所出,他不能是狄秋浔的儿子,自己小虐他一把,也没人能说她是恶毒的庶母!
“你有胆惹事,就没胆受着?只许你欺负人,别人就不能还手了?这是那来的规矩?我就是知道你这样的小兔崽子最不好逮,不装晕怎么能诱得你近前!”
一边说,一边按得他满脸开花。
男童呆呆的听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跟着的宦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来伸手拦在男童的前面:“你,你,这是逸郡王!”
红嫣一想,这事情大了!
她连忙将这小宦官推开:“让我瞧瞧他伤着没!”
小宦官便稍有些得意。红嫣扶住逸郡王的肩左右看看,见他一脸看不出人样,仍嚎啕大哭,便把心一横,将他整个搂住,用手死死的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莫哭,莫哭!”
逸郡王拼命挣扎,小宦官看着也不对,连忙去掰她的手,红嫣顺势松开,果然逸郡王脸上的葡萄汁便全蹭到了红嫣衣裳上。红嫣满意的点了点头。
逸郡王满脸通红的指着她:“你,你不知廉耻!”
红嫣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怕让他占了便宜。
忍不住嗤了一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邪者见邪,说起来我也算你的长辈,你小小年纪的,想到那儿去了?”
把逸郡王堵得火冒三丈!
这一番动静,早将狄秋浔惊动了,他快步走了出来,就见红嫣坐倒在地,额上一道紫红的液体蜿蜒而下,胸口遍是狼藉。原本病后她便有些清减,此刻更显得柔弱可怜了。
狄秋浔目光一沉,上前几步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可有大碍?”
红嫣柔弱的倚着他:“无事。”显得十分乖巧懂事的样子。
逸郡王跳了起来:“皇叔,这个女人欺负我!”
狄秋浔淡淡的道:“你当朕无眼,不会看?”
红嫣连忙将脸藏到了狄秋浔怀中,生怕自己笑出来。
狄秋浔见她微微有些颤抖,因从未见过她这般柔弱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莫怕,有朕向母后禀明,显儿的顽劣母后是知道的。”
逸郡王暴跳如雷,十分无礼的嚷嚷着:“我要求皇祖母做主!”连礼也未行,冲着走了。
狄秋浔见他走得远了,才低下头道:“笑够了么?”
红嫣一惊,抬起头来:“皇上怎知……?”她还以为他会误会她哭呢!果然不能太自以为是。
狄秋浔不答:“去换身衣衫,若母后使人来宣,朕再与你同往。”
红嫣心里便有些百爪挠心的,亦步亦趋的随着他走了两步:“皇上——”几乎伸出手去,要揪住狄秋浔的衣角。
狄秋浔垂眼看了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径自甩袖走了。
红嫣只好气闷的回去换了身衣衫,等着慈宁宫来人。
但直等到了夜间,也并无动静。
融晴宽慰她:“太后娘娘虽不忍责罚逸郡王,但也从不顺着逸郡王乱责宫人,更别提是才人您了。”红嫣听着,便放了大半的心。
这重心思一放,又琢磨起狄秋浔为何能一眼看破她的伪装来,她自以为当时装得完美。便揪着娥眉问道:“你说皇上为何能看出我在笑?”
娥眉摇摇头:“婢子不知,当时还真以为您因受了委屈,见着皇上便哭了。”
狄秋浔进入寝宫时,便见红嫣托着腮,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寻思何事?”
红嫣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皇上,嗯。”想问又怕他再次不答,心痒难耐的样子。
狄秋浔故作不见,上了床:“安置了罢。”
红嫣哦了一声,吹了灯,只留下一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狄秋浔终于忍不住:“因为他的发髻。”
“啊?啊!”红嫣反应过来,她强按着逸郡王头时,也弄乱了他的头发,就这一点,被狄秋浔看在眼里,留了心,自然能发现破绽。
红嫣舒了口气:“皇上早些解惑,臣妾也不至于大半夜的睡不着了。”
狄秋浔哼了一声,看不清神情,但像是十分愉悦的样子。
红嫣也忍不住笑了:“皇上幼时,必定也十分顽劣,不然怎么会这般清楚其中关窍。”
狄秋浔沉默了一阵,方道:“朕幼时不能顽劣。”
红嫣一听,十分惊讶,狄秋浔却不再出声,似乎睡去。
第二日红嫣再一次在狄秋浔的紧抱中醒来。这段时日以来,两人入睡后已习惯了钳制与被钳制。红嫣望着他清秀的侧脸,心中不免想着,自从自己明确表达了不愿的意思,他当真没有半分越矩。不召宫妃侍寝,反倒日日在她这处做和尚,难不成真是体虚不能行房不成?他至今没有子嗣,可不就是个好证据么。
心中浮想连翩,脸上神情瞬息万变,连狄秋浔醒来都未曾发觉。
狄秋浔看了她好一阵,才出声问道:“在想何事?”
红嫣一脸心虚!随即又收敛了神情,呵呵笑道:“在,在想逸郡王今日是否会再来……孩童么,总不愿服气。”
狄秋浔的目光像要将她洞穿了似的。红嫣更心虚了。
好在时辰不早,他要去早朝,便慢条斯理的坐了起来:“无论你方才心中所思为何,朕都可以答你:绝无此事。”
红嫣笑着下了床,替他更衣,避而不答,不免有些报了昨日一箭之仇的得意:也教你百思不得其解!
狄秋浔看她面带笑意,眼神得意狡黠,实在也无法和她较真,只是淡淡的送了她两个字:“顽皮。”
宫人们听到响动,鱼贯端了洗漱用具进来服侍。
红嫣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乐滋滋的,举手投足十分轻盈的样子。看得狄秋浔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狄显瑫昨日告状未果,只觉皇祖母听闻是这舒才人,神情便有些变化,到末了还不许他来生事。心中便更为愤然。
今日特地寻了张弓箭来。
跟着他的小宦官,名字叫张来的,不免胆颤心惊:“郡王,可别真闹出事来。”
狄显瑫十会不耐:“怕什么,用的箭都是去头的,顶多疼一疼,伤不了人。”
“这万一射着眼睛……”
“行了,本郡王的箭术,你还信不过么?快蹲下来!”
张来不敢反抗,只能认命的蹲了下来。
狄显瑫踩着他的肩,趴上了墙头,左右张望着昨日的舒才人。
却见个宫女张着双手,举了纸,横着自他面前过去。
这纸上头似乎有字,狄显瑫定睛一看,上头写着“你来啦”。
狄显瑫不由哼了一声:“知道本郡王来了,还不出来受死?”
听到这声音,又有名宫女举了另一张纸出来,上面写着“你若能做到一件事,便让你看一条世上绝无仅有的狗”。
逸郡王最爱养狗,爱狗成痴。这是红嫣跟人打听到的。
狄显瑫意动,心想自己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这女人受皇叔宠爱,八成真有什么稀奇未见过的狗也说不定,等他见了,一定要讨了来,还照样要收拾这女人!
于是便大声道:“什么事?”
又从左面出来个宫女,狄显瑫忙去看她手中的纸字“常人伸舌时不能用鼻子吸气,你能吗?”
狄显瑫将信将疑的将舌头伸了出来,鼻子吸气——完全无碍!他果然有异常人!他一脸兴奋。
正这时,又有个宫女举着纸走了出来“你照照镜子,便见着了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狗。”
狄显瑫愣了片刻,舌头也忘了收回,反应过来后便气炸了,忘了自己正踩在人肩上,脚一移,便摔了下去。
举纸的宫女早得了吩咐,奔入屋内,将手上的纸扔入了火盆烧尽。
娥眉不免有些害怕:“才人这般戏弄于他,不怕太后怪罪?”
红嫣笑着道:“从昨日之事来看,若无伤大雅,太后也不会怪罪。再则,我若好欺,总有人将他当成枪来治我,便没完没了了。孩童么,反过来多治他两次,让他服气了,便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不好意思。
我说今天又包饺子了,你们信吗?
真的不是愚人节玩笑。
周日,我老公打算召一帮朋友来家玩,明明冰箱里有冻好的,但他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大家伙一边现包饺子一边聊天。他大手惯了,又弄了两脸盆馅。
但最后,一大帮朋友各自有事没来,只来了两个。包了一部份,煮了吃掉,擦了嘴走了。
最后……你们懂的!
我已经恨死饺子,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