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辈不当拥吮卑劣之人
汝辈不当拥吮有罪之人
汝辈不当拥吮月之野兽, 那些理应遭到放逐与厌恶者
汝辈亦不当啜饮其鲜血, 彼辈乃吾族之禁忌,彼辈乃死亡之使者
汝辈不当拥吮罹患恶疾者,精神错乱者, 或是思维病态者
其将污染吾族之血脉 …
汝辈不当为爱而拥吮
蕴于吾之拥吮中的爱,只会滋生冰冷, 枯萎,与死亡…”
低沉的声音合奏回响在阴暗的底下洞穴, 无数黑影影影绰绰的站在那里, 像是某种危险的集会。
“吾主已经避世,教会的蝼蚁即将入侵我拥血一族——”带着兜帽的高大男子站在最高的祭台上,用冰冷的声音轻声说着。那声音如同寒夜中的雾气, 缭绕在每一个参与者的耳边, 尾音盘旋着悄悄散去,“吾魔党之辈, 应追随吾主…至于密党众人——将自食恶果…”
脸上有着狰狞图腾的吸血鬼悄无声息的拉下兜帽, 退到吸血鬼们的后方。
‘威斯克。’他身边的一个金红头发的吸血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的祭台,嘴里却轻轻唤道,‘很久不见…为什么这么匆忙?’
吸血鬼沉默的停住,修长苍白的手拽掉兜帽,朝女吸血鬼望去。她看上去很眼熟——当然, 巴黎的时尚杂志上总是有她的跨页照片,但这无法改变她已经老得超越了法国的历史的事实。
“伊利亚…”威斯克,也就是阿德莱德用猩红的眸子凝视着她, 原本木然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笑容,华丽炫目至极,“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管闲事”
伊利亚有些惊诧的望着他,但很快就淡然的漠不关心的微笑了起来。
‘很久没有参加聚会了,不是吗?’她的红唇微微动着,带着一点好奇,‘你是离吾主最近的吸血鬼…他为什么会突然避世?’
阿德莱德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怎么能说,那位魔党的首领,中了他设下的陷阱,此时还不知在哪里疗伤?
‘好吧…我无意探寻吾主的意图。’伊利亚微不可查的耸耸肩,‘不过长老说的是真的吗?那位亲王阁下真的…这么愚蠢?’
愚蠢?
阿德莱德冷笑了一下。如果他们知道威尔只不过是一个幼雏,也许就不会这么认为了。自从他混入了魔党,自然就知道,其实魔党的大部分吸血鬼都不相信威尔只是一个幼雏,他们听到更多的是一个关于卡马利拉秘密武器的传闻。
即使是年长的吸血鬼,也并不是每一个都知道光明教会的阴谋。而魔党的这一次聚会无疑是面向那些知晓秘密的老家伙。
‘那个小家伙被利用了,’伊利亚并没有注意阿德莱德的表情,自顾自的说:‘我们离开欧洲大陆后,光明教会的势力就会毫无阻拦的进攻…吸血鬼缺少了魔党的力量…还能做什么呢?卡马利拉的那些老家伙根本不负责任。’
是啊。
吸血鬼的眼中闪过怒气,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其实他和库里斯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也没有告诉威尔这一点。长老们也许是因为权力越来越受到制约,想要通过一场战争重新夺回…然而他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即将死去所以想要拉着威尔一起吗?
他想起威尔,心中升起几分恐惧。他曾经对威尔说过,要守护霍姆帕克的荣耀,那个孩子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去做一些傻事…他该怎么办?
“光明教会已经有了什么行动吗?”他张了一下嘴,犹豫的问。
伊利亚仿佛想起了什么,厌恶的皱起眉摇摇头:‘不太清楚…但是梵蒂冈的的人类突然多了很多…看起来很像是十字军。’
阿德莱德眼神一闪。十字军竟然还存在吗?光明教会隐藏了力量,可是吸血鬼反而因为不断的发展和融入人类社会,而完全处在明面上。如果十字军集合…
“我们————”他刚想要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强烈的灼痛袭击,猛然顿住。
砰——
砰————
剧烈的震动从胸口传来,却不是来自心脏的跳动。阿德莱德脸色惨白的用手捂住胸口,避开伊利亚探究的目光侧过身,然后缓缓的拉开衣襟————
苍白的胸膛上出现一个奇怪的血红的图案。
那像是一个图腾,由无数的血滴组成大的血滴,然后以放射状形成一个圆,细小的纹路向圆的中心延伸,仿佛活生生一般!图形还不完整,圆仍然缺了一角,但是阿德莱德已经充分感受到了那种奇异的感觉——他在被什么东西催促着,灵魂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想要脱离这个逐渐虚弱的肉体!
怎么回事?
阿德莱德低头看着这个还在变化的图案,眼中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他已经占领了这个身体的每个角落,灵魂完全掌握主动,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觉得灵魂快要离体?
‘这个图案很奇特。’伊利亚走到他身后,瞥了一眼轻轻说道。‘似乎充满了生机。’
阿德莱德的眼睛猛地睁大。
是那个意思吗?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钟鸣声连绵不绝的在地下响起…
“咚————咚————咚————”
月上中天的圣彼得广场的绿地被黑压压的人群所占领,远处钟塔上的撞钟在深夜不断的奏响,伴随着浑厚的管风琴回荡在空中,似乎已经控制了整个世界。这个位于意大利境内的国中之国,一反它平日的和平安宁景象,肃杀而凝重。
如果这时有游人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定会以为看到了幽灵。因为站在圣彼得广场的,赫然是一群驾驭着马匹的骑士。他们穿着整齐一致的衣服,护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森冷的光泽。他们排列的很整齐,似乎连马匹也凝成了雕塑,几乎一动不动,大致可以看出列成了三个方阵,每一个方阵前都飘扬着一面高高的旗帜,没有人因为黑暗而不安,而侧目。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十字军。
三个不同历史时期建立的骑士团此刻整齐划一的列在这里,不由让人不寒而栗。著名的圣玛利亚骑士团穿着白色,黑十字是他们的纹章。
黑袍白十字的是圣约翰骑士团,在千年前他们是一群为了保护病患的朝圣者而组成的队伍。
而在最中间的是历史中最有名的圣殿骑士团。鲜艳的红十字在白色的战服上代表着殉道…即使过了一千年,他们仍然恪守着“贞洁、贫穷、顺服”,并且为了心中的正义而战斗——
前方的建筑在夜色中灰暗不明,露台上慢慢走出一个人影,在两边的侍从提着的灯下,露出纯白的衣角,和垂落下的极致华丽的绶带。
“主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
柔和低沉的声音说道。人影更上前走了一点,灯光照射到了他的脸上,亚麻色的发丝被光映着,金红的颜色燃烧了黑夜。他褐色的眼睛微微低垂,坚定而冷静的望着下方的骑士们,仿佛可以把这种情绪传达给他们。
“杜马教宗领导着白日的梵蒂冈——”亚瑟安静的说道:“但是我——和你们,才是真正守卫这个国度,守卫正义的保护者。”
队伍更加的肃穆,那种极致的战意似乎已经绷紧,慢慢到了裂断的边缘…我们等待着,跟随着…守护着…一直到千年之后。
就在此刻。
“此战结束,”亚瑟用眼神巡视着骑士的队伍,轻声说:“你们就,自由了。”
空中似乎响起一声喟叹,仿佛又是无数声音的集合,下一刻,就错觉般的消失。
黑压压的队伍发生了变化,隐隐有一种张力,就像是满弦的弓,即将疾射而出。从三个方阵的队伍中踱出了三匹高大健壮的马,高扬的旗帜随着马匹向前移动,被紧握着它们的骑士牢牢的控制着。
白黑红三位骑士高跨在马上举着旗帜,沉默而挺拔。他们和身后的队伍截然不同,但是那种不同又很渺茫,捉摸不清。亚瑟看到了他们,眼中露出一点满意的笑意。
“埃弗拉德,伯特兰…吉蒂尔,”他轻声说着,张开了双手,“我的骄傲…把荣誉带给我吧…让我的骄傲继续下去。”
是的,他们和那些幽灵骑士完全不同。那是由他的血肉养育而成的活生生的人,但又比真正的人类更加强大——那种强大并不是通过肮脏而罪恶的血获得,他们比历史上真正的大团长更加强悍而英明,足以带领这三支伟大的队伍,讨伐那些本不该存在的怪物——去吧…去吧,代替我,结束漫长永无止境的憎恶!
骑士们抬起头看向他们的父亲,三张相似而俊秀的脸庞坚毅而沉稳。最左边的女子率先举起了手中的佩剑,重重的按到了她胸前的盔甲上,左手旗帜代表荣誉,右手利剑代表力量。
他们会用手中的剑,保护他们视若生命的骑士精神。
无数锋利的剑举了起来,齐刷刷的按到了心脏的前方。
下一瞬间,圣彼得广场的下方突然亮起,一个巨大的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把三个骑士团吞没,空中的云团被照射的一清二楚,可是梵蒂冈以外的天空仍然在微弱的月光的统领下,黑暗不清。
亚瑟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交握。
光芒消失,圣彼得广场上变得空无一物。
而远在彼方的霍姆帕克,在同一时间被光明教会的骑士团重重围住。
虽然这些穿着中古服饰的幽灵们没有先进的武器,但是守卫霍姆帕克的吸血鬼们发现,他们简直就是生来对付吸血鬼的恐怖武器——他们手上简单的剑和盾牌就像添加了圣水的银质十字架,碰触就会产生剧痛。
吸血鬼们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不堪一击。
没有班勒斯协议下的合作,魔党的溃散此刻成了霍姆帕克乃至整个英国吸血鬼国度的最大漏洞。
这个夜晚成了恐怖的屠杀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