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 韩嫣觉得轻松了不少, 心头大石终于搬开了去。刘彻的心情,他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了,明知无果, 还磨蹭了这么多年,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可笑。既然不能让刘彻对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拖来拖去,总有起摩擦的那一天。以前真是太天真了, 竟没想到这一层。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真是……早知如此……
甩甩头,罢了。爱咋咋地吧。
职场x骚扰, 放到后世, 大不了辞职,换到韩嫣这里, 整个天下都是刘彻开的……明明是他仗着自己是老板, 借机揩油,你还没法儿跟他直接翻脸。尤其是这个老板还一脸天真地问你,我明明很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不要跟我xxoo——大家有家有业好不好?士可杀不可辱,说起来容易, 做到的都是光棍!至少是有光棍心态的人,还得加上一个附加条件——不管家人死活,或者, 被辱了给家人带来的后果比被杀了还要严重。
刘彻说“比喜欢还要喜欢”,他要不这么说,韩嫣还没法跟他摊牌,他说了,韩嫣倒能给他个明确答复了。一个人模糊地向你表达好感,你要直指着鼻子说“别太爱我”,这样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只能暗示、迂回。只有等人告白了,才能说“谢谢,我不愿意。”
至于惹怒帝王的后果,拒绝总比暧昧要好,事到如今是逼着韩嫣下决断了。刘彻固然是帝王性极强的人,却还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对韩嫣下黑手。为了情情爱爱动用不入流的手段,那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这不是刘彻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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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退后,刘彻也是傻了,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满腔热情去表白,满以为不得个主动献身也要得个主动献吻外加甜言蜜语一番,不想却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韩嫣不止是浇冷水那么简单,简直是拿冰块来砸他,还是万年寒冰。刘彻呆立当场,连韩嫣走了都没注意到。
回神的时候,热情化作了怒火,开始砸东西泄愤。一边砸一边骂,先是骂自己犯贱,再骂韩嫣无情,砸完了、最初的怒火平息了,坐在地上静了一会儿,实是忍不住了,此生从未遇此失败,以前的事情哪怕暂时失利,他都能找回场子,这回的事情,让他怎么找后账?很想立时把他揪过来,然后呢?把他揪来打一顿么?揪来压在榻上还差不多。我怎么这么没出息了?于是,开始想要驳韩嫣,却找不到反驳的说词,怎么说他?这个人是以前的同窗现在的同……?对着儿女?一心……他有妻儿,自己也有。甚至连从此待你一心的话也说不出来——皇帝岂能无子?!!!
心里没他,自然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心里有他,却是要从他的立场来想。刘彻这此就是这个状态了。想着,心头怒火渐消,火烧完了,剩下灰烬。
分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为什么,心如死灰还要抽搐地疼?
再心疼,皇帝的职业道德还是不能不顾的。这回刘彻倒是明白了:该分开来看的不是爱情与家庭,而是情感与公事。刘彻目今最大的需求,是皇权的稳固、江山的安定、国家的富庶。
其他,哪怕是让他心疼得一抽一抽的韩嫣,也要暂时放一下。刘彻想了半天,还是不愿意放手。为了他好,所以放开他,然后躲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幸福地生活,自己也就觉得幸福了,回去窝在被子里痛哭流涕地演苦情戏,这绝不是刘彻的作风。要来硬的,看韩嫣那个势头,是不能成功的,大不了迂回了来,先放松了警惕,再下狠手!论隐忍当时秋后算账,刘彻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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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定主意先晾一阵子,刘彻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忙他的大事了。韩嫣本是作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打算——爱怎么着随你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等了半天,刘彻没一点动静,韩嫣倒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朝上出了不小的事情,黄河决口发大水,从春闹到了秋。于是治河修堤、赈济灾民。韩嫣提了包括水土保持在内的若干建议,刘彻择其可行的用了,不合理的也不含糊的驳了。见刘彻条理分明地对自己,显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韩嫣倒是放心了不少。
与另一件事情比起来,黄河决口对于朝野的震动还算小的——田`、窦婴闹崩了。导火索是灌夫。灌夫居然在田`迎娶燕国翁主的婚宴上醉酒闹事,这是王太后为了巩固娘家地位而千挑万选的婚事,特命在京的官员全要到贺,韩嫣为此还出了一大笔钱。
两家的纠葛,起因却是很简单,很实在的田`,觉得自己如今比窦婴发达了,用不着再巴结窦婴了,便待窦婴比以往轻慢了些。不过,他也够义气,窦婴的儿子杀了人,他还给保了下来。只是窦婴在政治上至少是在审时度势上差了点儿,两人因着田`索贿的事情起了点冲突,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中间有块爆炭灌夫,本来两家不和也就算了,硬让他给搅成了死敌。
就算是不和,也没到闹人家婚宴吧?不管灌夫有什么理由,这一点上就不够厚道。当时韩嫣也在场,见灌夫已经开始骂程不识了,上前拖住灌夫便要走:“喝多了吧?下去醒醒酒吧,这是太后命来道贺的婚宴呢。”不成想灌夫也是上过战阵的人,虽然已是人到中年,仍不是韩嫣一下手就能制住的,更是撒起了酒疯,把韩嫣一块儿骂上了。
田`火气大了,娶了个年轻漂亮又身份尊贵的新媳妇,本是长脸的事情,被灌夫一闹,成了打脸的事情了。田`怎能善罢甘休?就算不说自己吧,来参加婚礼的客人还被骂了,程不识也不是一般人啊,客人被骂了,主人面上能好看么?拉架的韩嫣一向待自己有礼,田`倒也把他当子侄看待,为了劝架被骂,田`脸上更难看了——他还是皇帝宠臣,在自己家里挨骂……
事实像是扇了田`响脆脆的三记大耳光,田`不干了。
背地里又有灌夫要揭发田`当年与淮南王私下交往的事情,越发不能罢手了。窦婴也是迂腐,想着灌夫是为自己出头才受的牵连,想救下灌夫,却又不得其法,事情越闹越大。
刘彻不喜田`,碍于王太后的面子,不好直接驳了田`,便命东朝廷辩。唇枪舌箭,却无人能直方孰是孰非。刘彻见满朝居然像是都怕了田`一般,对田`的印象更差了。本来他对窦婴也没太大的好感,虽然窦婴人品还好,不比其他外戚,还挺支持刘彻,只是窦婴这个人,性格就是不讨人喜欢,哪怕知道他不是个坏人,还是喜欢不起来。两相比较倒非常希望有人说田`点不是。偏议事的都说,两人说的都有道理。
两人说的什么呢?窦婴说田`贪财好色,田`说窦婴有反意,两罪孰轻孰重?两人对立,朝中还是偏向窦婴的多一点,可是大家都还有老婆孩子,不能得罪了田`,只好在里面打打太极拳。刘彻明白后面有王太后,不想让韩嫣得罪人,本是没有点他的名的,田`觉得韩嫣一向对自己比较尊重便杀鸡抹脖地给韩嫣使眼色,不说话是不行了。灌夫不但骂了田`,连程不识也骂了,酒后无德,让韩嫣对他很是讨厌,于是把话题绕开了田、窦两人,单论灌夫的不是,闹人家婚宴太不厚道了。两位都是做过丞相的人,为了一个这样的人跑过来廷辩,黄河决口了都不管,吃多了撑的吧?灌夫也骂了我了,我也生气啊,可是按律,灌夫是不该杀,他做事太不厚道,罚罚也就是了。两位,和解了吧,都是亲戚呢。
比起两不相帮缩头缩脑坐山观虎斗,这番话还算想要解决问题,办法也正相宜,听的都松了一口气,心说,梯子都搬了,你们俩各让一步得了,大家也好散会回家吃饭顺便把廷辩的八卦当佐料跟老婆孩子显摆一下。
田`连谋反的罪名都扣人家脑袋上了,韩嫣这算是救了窦、灌二人的燃眉之急。可窦婴是不希望灌夫受罚的,再者田`都把谋反的罪名往他头上扣了,他怎么能罢休?田`就更不行了,他心里有鬼啊。又僵上了。刘彻实在不明白,梯子都有人搬了,这两人为什么都不肯罢手?
和解的话说了出来他们都不领情,更没人愿意再搀和了,东朝廷辩就这样不了了之。剩下就看各自本事了。廷辩之后,窦婴便被阻了见刘彻的门路。
窦婴手中本有一道遗诏,是景帝看着香火之情,给他留了一条后路,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见不着皇帝,可以拿着这道诏书去,继位之君要听他把话说完。于是,窦婴通过阿娇到底是把诏书递了上去。
王太后、田`等人不知道诏书里写的是什么,加之市井流言说这道遗诏有让窦婴行周勃事的话,两人慌了神,宁错杀不错放,加之田`受了灌夫的威胁,更是要置之死地了。于是,王太后闹起了绝食。
这下,窦婴是不死也得死了。
原本不讨喜的窦婴死了,原本很讨厌的田`就更加讨厌了,王太后也让刘彻很是恼火——被亲生母亲以死相胁,还是要胁国事,太窝囊了,刘彻终于明白当年窦太后绝食时景帝的感受了。
王太后也没高兴多久,窦婴死了不久,田`跟着发疯死了,据说是梦见窦、灌二人索命。娘家本就只有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如今也死了,王太后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一时老了许多。心思,也慢慢转到要为孙子辈筹谋了。
田`死了,日子还要照过,刘彻便任命了平棘侯薛泽为新丞相——又是一个木偶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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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谁当丞相,都暂时与后宫无关,因为她们的出身并不高,这新任命的丞相也不可能是她们的亲戚,大家把心思放到皇帝身上是正经——到现在,后宫是见公主不见皇子。
皇帝最近心情很好,趁这个机会多往前靠靠才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传闻很凶的皇后娘娘,最近一直都呆在椒房殿里不出来,真是好机会。
后宫某某人受宠、某某人进封、某某人怀孕的消息被当成饭后八卦来填补娱乐时间的时候,韩嫣挑眉:“这又不是稀奇事,别人家要生孩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夫人还是看看靖儿和宁儿的功课为好。”
“他们?我才不担心呢?他们的老师都是石渠阁里出来的,那里的人,我放心。”许绾笑道。
“就是石渠阁出来的,才要你别太大意了,那些人要求自然是严的。我近日不得闲,你多费些心,看着他们把功课写好,不然挨了骂,心里会难过的。”
“这我省得。你也不用太担心了,男孩子,淘气些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见他们犯什么大错啊,咱们家的孩子,本心不坏的。
“就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功课不错,也淘气不少,在外面还装老成。”韩嫣咬牙,这都像谁啊?自己和许绾都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怎么生出这两个腹黑极品来?没等板起脸要训,他自己先乖乖站好,一副“我很乖,刚才只是不小心”的样子,一看这样,真是什么气都消了。
看着韩嫣有点匆忙的背影,许绾一笑,男孩子太压抑了可不好,再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是么?至少,他们的爹得空就得回家看看他们是不是又爬墙上树了。男孩子,怎么能离了父亲的教导呢?
韩嫣最近是在忙,不打仗了,石渠修书也结束了,他便自己找事来做。了结了与刘彻的孽缘,韩嫣倒放开了手脚,该发言的发言,该上书的上书,变了个人似的。
总结此次出兵的经验教训、训练新人是份内之事,出席各种宴会也是必要的社交生活。还有就是参与了定稿那个杂烩学说。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韩嫣罕有的活力四射,刘彻心里不是滋味,只能强忍着,在心里又记上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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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在收拾朝堂的同时,还在收拾自家后院。
元光五年七月,刘彻终于废了阿娇。椒房殿,空了。罪名是巫蛊,此时还没有“十恶”之条,但是即使后世,巫蛊也是属于“遇赦不赦”的大罪的。
皇后整日带着一帮人搞得椒房殿乌烟瘴气的事情,后宫也是知道的。大家乐得她有点别的事情好做,省得把大家给当成事情做了,私底下倒是对此没有怨言的。
刘彻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神经,这回突然发难了,动用了张汤,人赃并获。
外朝内宫却没有什么动荡,皇后失宠,已经不是新闻了,皇后娘家又没有什么出众的人才,近年来,大家都转向去向王、田示好,与陈、窦的瓜葛渐少,也不担心受到牵连什么的。巫蛊是个大罪,也是个非常合适的理由,皇后巫蛊挟妇人媚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只作不知罢了,现在皇帝不想当成不知道了,那就办吧。更重要的是——这个皇后,她没儿子!不会因废立一妇人而动摇国本,大臣们不管这闲事了。
后宫里,头顶上压着个皇后,哪个女人会高兴?皇后被废,大家其实是在偷笑的吧?传言皇后凶狠,帮着煽风点火的未尝没有她们,生生把阿娇对后宫五分的厌恶扩大成了十二分的残忍。
王太后不安心了,自从后宫进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她便颇不自安。一个失宠又无子的皇后,对她的威胁并不大。如果阿娇倒了,再来一个得刘彻欢心又有了皇子的,可够她喝一壶的了。经过田`的事,不用别人说,王太后也能明显感觉到刘彻对自己的疏远,一旦儿子有了新皇后,自己、王家、田家,公然又是一个窦氏了。还不如留着阿娇呢。所以,王太后近日对阿娇是改了不少,也会念叨一下刘彻要改变态度对结发妻子好一点,却没有收到效果。
对于刘彻来说,陈家是一家子的废物,成不了气候,顶多与田`是一个级别的就是贪财好色一点。以前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怕自己死在前头,阿娇成了太后,陈氏外戚也掀不起风浪来。后宫里的女人,还没有一个产下皇子的,就是有了皇子,没有选定一个合适的太子之前,他也不想立皇后。
后宫妇人,没事也会拜拜神的,求自己变得漂亮得君王恩宠、求能生下皇子……可是阿娇这次闹得大了,她居然召来女巫,佩着刻有刘彻生辰的木偶作法。
想生儿子,哪怕是阿娇身体健康,没有刘彻配合,她也生不出来,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只能用这种法子,以期能“感孕圣灵”了——还真是想学圣母了——其实是个心酸的可怜举动。傻孩子,说是感孕的,都是孩子生下搞不清亲爹或者找不到亲爹又或者亲爹不敢认的。偏偏阿娇当了真,药石无效,便求诸神鬼,巫女楚服衣男子衣冠为之祷祝。
韩嫣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瞅了个机会道:“子不语怪乱力神,鬼神之事,本是无稽之谈,神明有灵,怎会同意做坏事?神明无灵,求之何用?皇后此举,实是妇人无知,为求子而乱策,因而犯了忌讳。”言下之意,她不是有意害人,可以从轻处罚。这话却是不能在朝常上说的,包庇巫蛊,不是闹着玩的,只能就着私下召见议政的时候略提一句。
刘彻看了韩嫣一眼,没有说话。阿娇能做到什么地步,刘彻自是知道的,说她恨到要刻木头人诅咒自己,还不至于。椒房宣室同在未央,阿娇要真恨到极致,直接领人打上门倒是真的。
然而,不论迷信与否,巫蛊本身的含义却是求助于神明,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求子,也不可以。这不分明是要借求神明,以达到控制皇帝的目的么?其本意,是在算计皇帝!求助神明,可见其心之坚了。历来巫蛊,之所以是重罪,原因就在诛心。论其本心,在现实世界做不到了,还不放弃,还要在鬼神上头继续较劲,这样的心思实在令人害怕。刘彻最恨有人算计他、想控制他,他现在是不想让阿娇生下儿子,阿娇这次是谁说情都没用了。
念在她没有咒自己死的份上,刘彻也算开恩,收了皇后的印玺,令她罢居长门宫,一切待遇还照旧——只是,她不再是皇后了。
对此,韩嫣也只能闭嘴了,再同情阿娇,他也不能把自己跟阿娇捆一根绳上,然后把自己也给吊死了。阿娇嫁刘彻,是她母亲和他母亲做的主,两个当事人都没得选择。说起来都是无辜的人,可你要明白,当我们不能改变环境的时候,就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否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不是一个可以讨论谁更无辜的问题,无论讨论的结果如何,后果,总要有人来承担。再者,谁也没有义务去委屈自己来完全地满足另一个人的需求。这两个人,公正一点说,谈不上是谁负了谁,无论两人真实感情如何,他们婚姻的开端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交易——七虚岁的男孩,还是完全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只是,阿娇陷得太深,明白得太迟,结局,太惨。
这惨,不是说刘彻对她太坏——诅咒皇帝,称为“大逆无道”,按律,是可以诛三族的大罪,刘彻只是废了她。
这惨,说的,却是骨肉亲情。丈夫,是没有血缘的外人,说得不负责任一点,不合则离。而母亲,血浓于水的生母,馆陶的做法,让人不齿。把女儿捧上了后座,却没有教她,皇后,不是只被皇帝宠就好了的。在她失势的时候,却没有扶她一把,反而养起小情人来了。真是,把她送到悬崖上,然后,撤了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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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宫,窦太主为了她年轻的情儿董偃进献的庄园,如今成了阿娇的居所,实是这位母亲为她的女儿做最后一件事情了。女儿被废,脑袋上带了好几年的绿帽子,堂邑侯陈午,终于在次年结束了他窝囊的一生。夫妻也有同床异梦的,陈午自己也是婢妾一堆,从这个角度来说,馆陶的举动不太算让人不能理解。令人心寒的是,窦太主居然没事人似的与董偃双宿双栖,仿佛从没生过女儿一般。反而一心为这个小情人打算,窦太后去世,东宫历年积下来的宝物都入了馆陶公主的库房,如今却毫不吝啬地洒到了董偃的身上,还引董偃与刘彻相见,以抬高董偃的身价。
刘彻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在宣室设宴召待窦太主与董偃二人,韩嫣皱眉,这样的待遇,窦太主受得起,董偃是万万受不得的。恰在此时,刘彻转脸与韩嫣一照面,韩嫣看到了他轻扬唇角,似是心情很好,窦太主自是高兴的,董偃……一面对着刘彻奉承讨好,一面又志得意满。只能叹口气,这种场合浇冷水太不识相,他们家的事,我管它干嘛?把话又咽了下去,这样的宴会,真的很无聊。
韩嫣不说话了,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东方朔却是把董偃狠批了一顿:“私通公主,有伤风化,勾引皇帝沉溺于声色犬马,行淫辟之路,是国家大贼、社会大害!”
四下一片寂静,刘彻静了一会儿:“酒宴都摆好了,下次再改吧。”
“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故淫乱之渐,其变为篡,是以竖貂为淫而易牙作患,庆父死而鲁国全,管、蔡诛而周室安。”
一年换一妻的“狂生”东方朔,都说宣室是先帝正处,持戟挡道,董偃欲入而不得其门。如果大家知道韩嫣“宿卫”,是与上同榻,不知会有什么说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韩嫣僵在当场,摇了摇,方稳住了身形。然后记起,自己已经跟刘彻没有瓜葛好久了。
宴会终是改在了北宫,董偃被命从东司马门入。
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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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现实的,是衣食住行。国家也不能没有钱,修河要钱、安置灾民要钱、打仗也要钱,先前做这些事情可花了不少,总得找补回来。元光六年,刘彻下令“算商车”,即商人乘车,也要交钱,算赋,是专征来用作军费——匈奴入上谷,杀略吏民。刘彻又要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