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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玩火烧身什么的……
青年口中云淡风轻的"苦头"这两个字眼让苏徵听了之后就觉得异常——憋屈!
他苏徵不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 但奈何这苦也太销魂了一些……师父,我对不起你!
清然见苏徵那小白脸皮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笑了。
苏徵心里本不舒坦可看他唇角勾起的那个小小的弧度,也就懒得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 一边儿让清然坐下来看书,一边走到书桌前磨墨。
“等下画个不一样的。”
清然掏出那本琴谱头也不抬, 只是道:“期待。”
苏徵继续磨着墨, 他当年身边的书童就是秦弦,后来身边人不够用就支了出去,在书房中伺候的童子又没他做事精细贴心, 赵元俨也不喜欢, 索性后来书房中就没再安排人伺候,如今苏徵也乐得如此, 清净么。
待墨水磨好他心中衡量了那么几下, 落笔时已是成竹在胸。
清然的琴谱翻了没两页耳畔就传来苏徵带着笑意的声音,“好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抬头,这么快?
有些担心某人作弄他,于是起身看向书桌上的字画,看到上面的墨迹后, 顿时无言。
这嘟嘟脸的大眼娃娃,是画的他?
苏徵画完心中甚是满意,但看清然脸上不动声色, 看不出喜怒的模样,不由有些心虚,脚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一挪,见身边人没反应,又退了一步。
“再退后果自负。”
脚丫子登时站稳,苏太子当年也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当年他跟某仇敌眼见死磕不行,可后来软了吧唧那么久不还是一脚丫子将那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么。
当然,清然和那位比起来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清然见到某人乖觉了之后才哼了一声,纤长手指一指那大头娃娃,声如冷冰:“你确定这是画的我?”
苏徵嘿笑一声,伸手拉住青年的那只胳膊不让他收回来,“那个,你不觉得这个娃娃很可爱吗?”
那冷飕飕的星眸让他的力道又大了一些,他当年也是习武的,自然有留意到青年的习惯,从第一次见面掐他的脖子,到后来是不是一指剑气碎他个什么东西,都是用的右手,于是这手一定要按结实,这条命他还想要呢。
清然不是没留心到,又仔细看了下上面那娃娃,大头小身子,大眼睛小嘴巴,细看上去倒是有些好玩,也好看,但前提是这画上的人不是他的话。
本想发怒,可按在自己右手上的那只手隔着一层薄衫能感觉出有些凉意,若是真冲他发次脾气,估计又要病倒了吧?
虽然他最近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可虽然如此,但他仍旧不想就这样轻易让他过关,没刻意,但那双在苏徵眼里大而顺润其实很秀气的眸子里就已经杀气逼人,“你确定你画的不是你儿子?”
“我重来,重来。”苏徵清咳一声,更心虚。
他虽然没把这青年当成儿子,但是刚刚确实也觉得这青年有点可爱,别扭的可爱。
他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如今知道青年的来历,对他之前的提防之心也随之消失,可要如何和青年相处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苏徵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苏徵见这位好像消了怒气也就放下了心,抽回了手,心中觉得自己刚刚那招不错,下次继续尝试。
于是另抽了一张纸,却将刚才那张画小心折叠起来,放在一旁,打算保留下来。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画的q版,就算没能娱人,但是却十分娱己,值得留念。
清然挑眉,手一招苏徵刚叠好的画就回到了他的手里,“没收。”
苏徵顿时无语,脾气也上来了,跟他硬顶:“不喜欢何必收着,且撕了吧。”
清然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翻琴谱。只是不知那眼神是警告他这次作画用心呢,还是因为刚刚他顶嘴呢?
苏徵大爷心中不高兴,本想笔一丢不画了,可又觉得这样着实孩子气,不至于。看青年一眼见那眉眼和顺低柔,心中又升起了一个念头,今天要的就是你不爽。
苏徵爱男人,更爱男人中的美人,眼界颇高。青年心高气盛气势凛然,但奈何模样生得却是漂亮,若撇去他那气势不谈,眉眼当真称得上如画,白肤红唇,不管是宋人的审美观还是现代人的审美观,都当真是美人一个。如此,他怎能不画?
腹中墨水泛滥,笔下笔墨纵横,挥洒流畅自得。
自得后又太子病犯了,一边专注笔下,一边问青年:“师弟,你最近爱上那本琴谱了不成?”
青年“嗯”了一声,却不料苏徵的手抖了一下,幸好没酿成什么恶果,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心里腹诽,这孩子看上去腹黑老成,不想居然还是个好套话的。
其实苏太子你又有什么好腹诽的呢,对人家而言不过是喜欢上一本书而已,又不是爱上某人。
苏太子稳住笔下,稳住心态,继续套话:“那么,师弟你想学琴不成?”
清然抬头,苏徵刚刚还感觉如画的眉眼中满是不耐:“你能专心么?”
苏徵很无辜,“难道问你两个问题就是不专心吗?我本想教你的。”
然后待身体好转,或者还能用这个由头向青年套几招剑法……
清然只得放下书,沉声:“这到底还画不画了?”
苏徵噤声,等画好了再说。
中间白玉堂带着赵昀敲门,苏徵头也不抬。
清然心中无奈面上不显,一到劲力一吸,门扉敞开。
赵昀有点奇怪的眨巴眨巴眼睛,刚刚那么玄乎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到底还是孩子,看到清然先是有礼的喊了声师叔,见清然点头后接着就抱他爹的大腿去了。白玉堂倒是规规矩矩的拱手一礼,清然在平日里没少指点他,所以尽管他平常心高气傲可在清然面前也从不敢放肆。
“爹,爹,爹……”
显然赵昀是想要撒娇。他自从拜了柳木为师之后就不怎么得空闲,每日里不是读书练字就是习武强身。晨昏定省吧,苏徵上早朝的时候他起不来,不上早朝的时候苏徵起不来,于是两父子平常见面的时间也就唯有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了。
苏徵偶尔下午睡罢午觉便踱着步子优哉游哉的去看他,可毕竟是上课的时候,该怎么规矩还是要怎么规矩,何况在柳木的面前他怎么好意思抱自己爹爹的大腿?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白玉堂也觉得好笑,他乃是兄长带大的,长兄如父这句话在他身上最是贴切不过了,而他那兄长也是江湖中人,虽然对他多纵容,但记忆中他还真不曾对谁这样撒娇过。
恩,当然,骄傲的小白五爷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找人撒娇就对了,绝不眼红。
苏徵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理儿子,下笔如旧。
赵昀喊了几声不见他爹理他,顿时委屈万分,眼中雾气酝酿的时候,他爹终于说话了——“找你师叔哭去,他不让我说话。”
赵昀那小包子眼睛里的雾气顿时消散,睁大眼睛看向他师叔,只见他师叔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居然嘴角是上扬的!
他觉得新奇,白玉堂也觉得新奇,不过后者聪明的收敛了眼神,目不斜视。
赵昀于是改抱他师叔的大腿,嫩呼呼的小爪子搭在他师叔的腿上仰着头,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师叔,你为什么不让爹爹说话?”
清然他是真没想到苏徵他居然还真的会用那种语气对赵昀“告状”,当下也嘴角就没忍住,一向在小白子和小耗子心目中颇威仪的形象嘎嘣一下,破碎了不少。不过也懒得当着“孩子”的面跟他爹置气,索性道:“他忙。”
小包子在他面前一向乖觉,哦了一声就不在追文,反而一直抱着清然的大腿不放,有些想让清然抱抱他。总之,这孩子就是习惯性的喜欢撒娇。
娇气。
清然揉了揉他的脑袋,虽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也没抱,当爹的都舍得,他又有什么不舍得的?
小包子愿望没达成,瘪瘪嘴,可奈何他和白玉堂是上课的间隙里跑出来的,等下还要回去上课,担心柳木打手心就乖乖的回去了,末了对苏徵道:“爹,等你画好了记得给我看哦。”
苏徵颔首,这等大作怎会不让他看?
用午膳前苏徵大作总算完成了,此人得意的放下笔等墨迹干了之后又看了一遍,十分满意。苏家当年好歹也是几代传承下来的富裕户,他倒是懂字画,自己也学过一点“皮毛”,但赵元俨的画画风格并非他喜欢的那种,如今又是画人,自然是怎么写实怎么来。
青年眉眼如画,娴静温雅,手持书卷看的正是痴迷,若非一身劲装定会让人当成温柔书生看待。
盖上赵元俨的私印,视线落在红色的印痕上的前两个字,多少有些惆怅却没了伤情。
日子,总是要过的。
“完了?”
清然在他放下笔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画完,不由有些好奇这次他又将他画成了什么模样,可一看他那眼中的坏笑就知道这画中一定又藏有乾坤,于是放下书悄声上前,在走近书桌的时候才问道。
苏徵倒是没被他的突袭吓着,笑道:“过来看看吧。”他十分有信心让这人心里既别扭又挑不出毛病,赵元俨画技底子犹在,他当年画画虽是玩乐,但也下过些功夫,如今自己怎么看就怎么满意,就差这画中人自己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