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号是银河系最新型的民用中型运输舰,罗素当时攒了整整三年的钱才凑够了首付,余下的贷款本来他要从二十六岁还到八十六岁(人类的寿命现在已经长达两百岁,八十六岁正当壮年),不过他统共还贷也就还了俩月,自打掉进蛀洞来到δ星系就果断停止了——icbc在这儿可没有分行,想还他没地儿还去啊,这属于人力不可抗拒因素嘛。
运输舰挺宽敞,除了控制室和仓库还有三个船舱,最大的一个被他改成了工作室,把原先银河系的装备都拆了,换成了δ星系通用的大号家具,用来和客户谈生意签合同什么的,此刻索特就坐在一把普通的金属靠背椅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威严,跟国王坐着宝座似的。
罗素给他倒了杯水,拿了点小零食,然后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得把这身生物外衣脱掉送去修补,刚才清洗的时候都报警了,我怕有什么毒素带进来,请稍候一会好吗?”
过去两天两夜他们的经历堪称惊险,索特上下打量,发现他这身皮囊确实破的离谱,于是点头:“请便。”
罗素打开一道感应门去了隔壁屋子,索特深呼吸,开始做心理建设,准备接受来自盖亚星的审美挑战。
五分钟后,感应门内发出一声闷响,而后是“嗷”的一声,罗素气急败坏地喊:“那个,索特,索特先生,麻烦你帮我个忙。”
索特循声而去,跨过敞开着的感应门,立即看到了倒在地板上的盖亚星人,罗素的生物外衣脱了一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此刻缩成一团将他捆的紧紧的,整个人跟乌龟似的四脚朝天躺在那里。
罗素龇牙咧嘴求救:“神经系统被损坏了,也不知道我碰了哪儿,这破玩意忽然抽了,麻烦你帮我把它弄下来。”
罗素的头和肩膀已经脱出了生物外衣,因为挣扎了半天头上全是汗,长头发有几绺贴在脸上,让他本来由于缺乏日晒而过于白皙的面孔更显得苍白脆弱,银色的保温服紧贴在肌肉匀称的身体上,看上去质感好极了。
此刻如果是昆比or卡顿这类久经情场眼光毒辣的男人来看的话,一定觉得罗素秀色可餐风光无限,可惜,他面前只有索特。
索特觉得自己要死了,三百年了他都没这么震精过,此刻蹿过他四肢百骸的电流是神马?此刻彻响在他脑海的雷声是神马?此刻逆流在他血液中的火热是神马?此刻争先恐后浮现在他身上的战栗是神马?
噢!到底是神马?!
“你、你、你怎么啦?”罗素惊讶地发现站在门边高大魁梧的变形人石头似的愣住了,脸色先是变得刷白,继而渐渐浮上诡异的潮红,然后他踉跄着退了一步靠在门上,虽然尽力掩盖,也能看出他修长的双腿正发出轻微的颤抖。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忽然发病了吗?”罗素紧张起来,“天!你、你、你不要过来啊,不要碰我……会客室对面有个检验仓,可以做自助身体检查,你还能坚持吗?拜托你过去查查看,这里的情况我、我、我自己可以应付,不用你帮忙了。”
索特把他攒了三百年的鸡皮疙瘩这一刻都掉完了,一会儿脱了衣服估计能抖下来一堆,罗素的话提醒了他,不错!作为一个强攻击性变形人不应该对另一个人如此敏感,哪怕他是个外星人,那么我一定是感染了什么太空病毒!
索特后退一步,扶着墙退到了舱外,罗素消失在视野里,那种奇怪的症状立刻减轻了不少,他转身往罗素提到的检验仓走去,刚跨出一步忽然感觉鼻子一热,一把捂住了,便感觉温热粘稠的液体喷了一手。
嗷——我吐血了?我受伤了吗?怎么之前一直没感觉?是内伤吗?!
索特有一百多年没受过伤了,上次见血大概还是大叛乱时代的事,所以当他看见自己手心里的血液时真是惊呆了。
然后他舔了舔嘴唇,然后他抽了抽鼻子,然后他发现——这是鼻血。
怎么回事?又没有受到撞击,为什么会流鼻血呢?他晃了晃脑袋,捂着鼻子进了检验仓,找了个水槽清洗了一下,抬头,忽然看到一面镜子,于是再次大惊失色——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连耳朵也这么红,打开衣领看看,我擦,脖子都红了!
是能量使用过度吗?变身时间太长了?不应该啊,以前整天维持龙的状态也没出现过这问题啊,难道身体功能有所退化?还是……我果然病的很重?
冷静!冷静!
索特镇定了一下,用冷水洗了洗脸,坐到了检测椅上。
这机器买的大概是最小号,显然是适用于罗素的,索特坐上去感觉有点儿窄,扣好各种探头,他打开了检验器,一阵蜂鸣响过,半透明的电子投影屏上立刻出现了检测结果。
元素状态,正常,血液含氧量,正常,骨骼强度,正常,dna序列,正常……
心跳强度,过速,性腺分泌,过度,血液压强,略高……
叮叮叮叮——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过,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说:“检验一切正常,您的身体非常健康,为了您的正常发育,建议您抽时间进行一下自|慰,还有,恭喜您罗先生,您又长高了呢,呵呵呵呵……”
令人头皮发麻的艳笑过后,投影屏渐渐熄灭,消失,索特长长舒了口气,拍胸口,只是因为性压抑的缘故么?居然能导致如此恐怖的后果,太可怕了……
等等!
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会不会……
愣了两秒,索特迅速地在衣领里抽出了一根细细的赤红色金属链,从脖子上将它摘了下来,链子上缀着一刻毫不起眼的黑色圆球,只有指头肚大小,看上去有点像海水珍珠的样子。
他打开舱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罗素所在的船舱,后者此刻已经挣扎着将两只胳膊从僵化的生物外衣里脱了出来,正在滚来滚去地脱下半身。
看见索特忽然冲进来,罗素吓了一跳,就地滚了一圈离他略远了点儿,躲在床背后警惕地看着他:“喂,你查了没有,你到底中了什么毒?别过来啊,我身体很差的啊,很多疫苗都过期了还没补呢……嗷!你站住,你要干什么!嗷!放开我,我练过功夫的哦,阿打——嗷!你想干什么啊,不要不要,我的手套!你拉我手干嘛?我不会帮你打飞机的啊坟蛋!”
“住嘴!”索特在离他一米以内就已经头晕脑胀了,因为他脱出外衣的部位增多,那种中毒的感觉也越发严重,哆嗦着扯掉他的手套,将黑宝石坠子塞在他手里,道,“拿着它。”
“耶?这是什么?”罗素将宝石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对着灯看了看,一点都不通透嘛,狐疑地看着索特,蠕动着离他远了点儿,“你没有现金?想拿这个抵偿报酬吗?那咱们得找个中介机构做个评估才行。”
索特一直盯着他的手心,直到确定那东西一点变化都没有,才松了口气,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戴在脖子上,转身走人:“不,这只是个道具,并不是抵偿品,还有,我不会帮你脱衣服的,你自己想办法吧,不过麻烦你快点,我时间有限。”
“嘁!”罗素撇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感应门外,又蹦又跳地继续脱着他那坑爹的生物外衣。
一出门,索特就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他不是啊他不是。
神哪,如果他就是我的注定伴侣,那这个宇宙一定是扭曲了,我的祖先在大爆炸时代一定是个冷笑话艺人,靠吐火球卖萌的那种。
索特重新在那把金属椅上坐了下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静坐片刻,觉得身体深处那些不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失落感。
怎么他不是啊……
(= =|||喂你还能更纠结一点吗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