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没有,你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十指交叉的姿势变成了双手揉搓。
“那还真是奇怪,可能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士就行了。”
“没关系,护士怎么也不比自己人照顾,万一大晚上要上个厕所什么的,连人都叫不上。”
“夏念文!!!”
“在”
“我只是额头破了皮,手腕有淤青,我的双腿活动自如,我想半夜想上厕所这样的事我自己应该还是能完全靠自己的。”
哈,尴尬,还是尴尬,对付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跳开话题,
正在寻思找什么样的话题,病房门推开,进来一位剪着平头,穿着立领t恤的男人一脸焦急地急步朝病床上的那个人奔来。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夏念文知趣地退到一旁,沐芷介绍道:“这是夏念文,以前在随州的学生,这位是柳丁挥,我的爱人。”
夏念文心中咯噔一声,有东西碎落,他手上的结婚戒指和沐芷手上的是一对,一直以来,她的老公,终于浮出了水面,长的还行,一米七八的个子,不胖不瘦,戴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简单有品位,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该是十分疼爱沐芷了,还好刚才那一袭话,沐芷一个字都没听到,她默默地退到一边,快到房门的时候,那个男人起身朝她递过右手,“今天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等沐芷伤势好一点,我们再请夏小姐吃饭答谢。”
“不,不用了,沐,她曾是我的老师,而且,而且,反正,你好好照顾她就好了,我走了。”她仓皇而逃,逃出病房,逃出医院。
病房内,匆忙赶来的男子坐在床边,关心地问到:“你没什么要紧的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沐芷直了直身子,正色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还要半个月才回来吗?”
“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再说下周是你生日,我怎么也会赶回来的,怎么样?我听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我知道你今晚要呆医院,铁定得睁着眼直到日上柳梢头为止。”
“拜托,你别这样文绉绉,好不好?”
“和你这位语文老师呆在一起,我得适应你的气场,对了,最近公司那边很忙吗?我看你都瘦了。”
“得了得了,现在又没外人,别在那儿给我装体贴啊。”
“天地良心,日月可表,我对我老婆沐芷的感情上可到天,下可入地,此心不灭,天地可诛。”
“滚,快去办出院手续,我要回家,回家。”
“话说,刚才那女孩总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
“先送你回家,回去之后我们再慢慢商议。”
柳丁挥护送着沐芷一路狂奔回去。
像个奴隶一样地伺候着,是的,奴隶,他自己如此自封,到玄关处换鞋,去浴室放水,开窗,烧水,一甩袖,一叩头,“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死开,柳丁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贫啊?”
沐芷沐浴好出来,白色的浴袍将光滑的身子完美地包裹住,柳丁挥刚一抬头就被她瞪了回去,“非礼勿视。”
“那姑奶奶你就不能穿件正常的衣服?”
“那你觉得我洗完澡应该穿什么?”
“是,是,穿浴袍是对的,皇后娘娘要吃水果吗?奴才这就给你洗去。”
沐芷望着他,不摇头不点头。
“那喝点牛奶?有利于睡眠。”
沐芷继续望着他。
“那我给你剥瓜子啊。”
“柳丁挥,我认识你快三十年了,你掐一根指头我就知道你要干嘛,直说吧,这次回来,你又要我帮你什么?你不是有求于我,天塌了都不会回来,更何况还那么好心好意地来医院来看我。”
“还是姑奶奶英明,和沐芷说话,就是不费神。”柳丁挥作势一个熊抱要将沐芷抱进怀里,沐芷一个小拇指就把他推开了去。
“说。”
“额,其实,就是下周皇太后和太上皇要回来,嗯,据说你爸妈为了给你惊喜,也会来南城,所以,嗯,我必须出现,要不各种家法酷刑,你知道的哦。”
“他们四个都要来?来干嘛?”
“给你过生日。”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过生日了?”
“老人家嘛,你知道的,也难为他们一番心思嘛。”
“柳丁挥,这出戏你是总导演吧?借着我生日为名,让他们复合见面为实?”
“这个,其实,也不用分主和次嘛,反正一箭双雕,大家都开心,而且你在南城,平时也难得见到他们对不对?沐,沐芷…….”
柳丁挥话还没说完,就听卧室门嘭地一声给关上了,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一个堡垒,不由人触碰的堡垒,柳丁挥叹了叹气,这性子,真是和沐阿姨一样倔啊,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愿意去原谅她老爹,其实人家老两口说不定只是赌气呢?只不过这气赌了20年而已。
“芷芷,天凉了,沙发上什么都没有,我会被冻的。”柳丁挥趴在门上做可怜状。
“把你那恶心的称呼给收回去。”卧室里传来沐芷悦耳的声音。
“我最近体特别弱,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你知道我一感冒就挺长时间康复不了,我们的爸妈看见,到时又会问东问西,也懒得解释,对不对?”
哗啦一声,房门拉开,扔给他一个毛毯。
“三年之约还有两年,柳丁挥,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现在生活也不会这么乱,你给我死一边去。”沐芷将整个毛毯重重地扔在他身上。
“是是,都是我,可是当初你也喝多了不是,还是你缠着我去民政局领的结婚证。”
“你个死gay。”
“喂,喂,我可以容忍你对我任意打骂,可以容忍你欲所欲求,但是,作为异性恋,你不能这样歧视同性恋的,好吧。”
“我真是被你害死了。”沐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对着柳丁挥发火。
“好了,你看你这没来由的生气,对身体多不好,鱼尾纹都快出来了,还有心肝脾肺肾,都不好,消气消气。”柳丁挥帮她捏着肩,捶着腿。
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可是沐芷和柳丁挥,除了沐芷刚生下来的时候,柳丁挥在其母的淫威下亲了亲那张还未完全长开的脸之外,就只有在婚礼上不得已碰了碰她的面颊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人之间该有的亲昵了,当然做戏的不算。
沐芷出生的时候,柳丁挥已经在沙地上拿着沙包砸破邻居家的玻璃窗了。
沐芷开口的第一个字不是妈,而是滚,因为大她三岁的柳丁挥欺负人家不会走路,没事就把她放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她第一个字是冲柳丁挥说的,“滚”
也不知道她和柳丁挥到底是八字中的哪个字合在一起了,自从她一出世,她就被她的爸妈还有柳丁挥的爸妈给捆绑在了一起,就差没有指腹为婚,就在她刚满周岁的那天,在抓周的时候,她不过是喜欢那红色的凤冠霞帔而已,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就让四岁的柳丁挥抱着她行了大婚之礼,她才一岁啊,她见过的男人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怎么就把终身托付给了当时还流着鼻涕的男人,是,小p孩,事实证明沐芷的爸妈太不靠谱了。
从此,沐芷的爸妈看柳丁挥就像自己的亲身儿子,柳丁挥的爸妈看她就像自己的女儿,她一度觉得她和柳丁挥肯定在投胎的时候走错了路。
两岁的沐芷被送进了幼儿园,五岁的柳丁挥成了护花使者,可是有天,五岁的护花使者因留恋路边一个男孩手中的变形金刚把两岁的沐芷忘在幼儿园了,然后幼儿园老师也相当不负众望地把沐芷忘在了教室里,于是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柳丁挥站在屋檐下用积攒了一年的画片换来了那个巴掌大的变形金刚,其实那个时候,应该不叫变形金刚,但是沐芷叫不出其他的名字,于是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柳丁挥抱着他的变形金刚看了一下午,而后爸爸妈妈都下班了,于是他听到隔壁好像是沐妈妈在问沐芷呢?对啊,沐芷呢?他问变形金刚。
于是,两岁的沐芷就这样被遗忘了,小小的手使劲拍着用木板做的房门,雨太大,从门缝里侵进来,两岁的沐芷哭得泪眼模糊,一声声地喊着妈妈,可是天地间,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了,她哭累了,趴在门背后,直到幼儿园老师拿出钥匙,屋外六个人的眼睛,狭窄的木门怎么容得下他们,她看到沐妈妈心疼地将她抱过来,那天晚上,隔壁传来柳丁挥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凄厉,从此之后,沐芷恨透了变形金刚,甚至在很多年之后,只要让她逮住机会,她就将柳丁挥锁进房门里出不来,柳丁挥来他们家吃饭,一定会去卫生间,他一去,她就在外面把门锁了。
她去柳丁挥他们家吃饭,柳丁挥在卧室里的时候,她也是一逮住机会就将门锁了。
直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已经形成了强迫症,用沐芷的话来说,就是已经有童年的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