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被他伸手揭开。抬眼看时,正对上这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眼。桑娘于是垂了头,心不可抑制的多跳了两下。这个男人的眼睛,真真不能多看。就像是一泓深潭,吸引着人往下掉落。
玄天青拿起桌上的酒杯,在合卺杯里斟上了酒,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了桑娘,随即挽过她的手臂,将酒杯送到了唇边。夫妻合卺,交杯一世。桑娘抬眼看看他,饮下了这杯合欢酒。
只觉这酒入口甘醇,甜中反微香,唇齿间竟然都化了开去,说不出的舒畅。竟是西域的葡萄酒。玄天青伸手轻抚掉桑娘唇边的酒渍,温柔的说:“桑娘,你自己先在房里好生歇着。我得去前边应客了。”
桑娘嗯了一声。两颊边飞起两抹嫣红,却是不敢再拿正眼看他。玄天青便放了手出了门。等到他走了桑娘一颗几乎跳出胸腔的心才慢慢平复了下来。桑娘坐下,却没有心情再吃什么。他们相对不过短短几息,便将一向不近男色的她迷得七昏八素。这样的男人,得招来多少桃花债啊。她是要心胸宽阔仍由他纳妾,还是学做那河东狮?桑娘转了转水波盈盈的大眼,咬了咬唇,怎的偏生就找了这样一个相公呢?!
桑娘一向认为女人不应该依靠男子,同样的,对于男人,她始终保持着一种不信任与距离感。这些个上门提亲的有几个是冲着她本人来的?只怕看重的,还是她背后的彩衣庄和大半个江南市场。若是嫁人,日后便要守着妇德受制于他人。桑娘曾经想过,逼到万不得已非得嫁人的时候,她便找一个忠厚老实的相公,让她拿捏得住才好。谁知事与愿违。那样的难题都没有难住这个男人。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桑娘坐在圆桌旁,边想着心事边消磨着点心。如此昏昏沉沉竟然在桌边睡着了。等到卧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她才惊得坐了起来。只见玄天青摇摇晃晃的靠着门,正在努力的想扶着墙前进。
没想到新婚第一夜竟然是面对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想来乡亲们应该是灌了他不少吧。桑娘压下心里的心思,过去扶住了玄天青:“相公,好生些,别磕着了。”
玄天青转头看着桑娘。这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分。外面的天早已黑透。桑娘因为趴在桌边睡着了,房间里并没有点灯。玄天青看过来的这一眼,双目竟然带着盈盈的绿光。
桑娘惊的手一抖,呀的一声轻呼放开了手,玄天青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再就着长廊上灯笼的微光仔细看时,哪有什么绿光。
莫非是自己趴着桌子睡得时间长了眼花?桑娘定定心神,上前再度扶起了玄天青:“相公,这边来……”
桑娘吃力的扶着玄天青到了床边,脚下一个不稳两人便双双摔了上去。这短短的几步路程却累得桑娘满头大汗。干脆躺平了顺顺气。旁边玄天青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头窝在她的颈窝处,睡得香甜。
这人酒品也算是好的了。醉成这样却不疯不闹,回来就睡觉而已。桑娘一边想着一边坐了起来,揉揉自己发酸的胳膊,偏头看向玄天青时,不禁又羞红了脸。
算了。既已是夫妻,她伺候他便是应该的。桑娘伸了几次手,终是羞答答的碰到了玄天青的衣襟,解了开来。
没想到这个男人看上去这般修长,身体却这般结实。掌下传来与女子身体不同的坚硬触觉让桑娘的脸越发的发烧。他似乎很享受桑娘柔软的小手不经意间抚过身体的感觉,配合的让她脱下了外袍。
黑暗中桑娘的手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心里疑惑了一下。玄天青的喜袍上有狐领吗?怎的滑落到背后了。桑娘扯了扯,丝毫不动,便伸手探过去,想找到狐领的源头。顺着这毛领摸向上,心里感叹这毛皮的柔软光滑,竟然还带着微微的体温。身下的玄天青随着她的抚摸身子一动,翻身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
桑娘的身体顿时像火烧一样。就算她怎样于商场游走于男人之间也好,却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身体接触。桑娘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他……
桑娘僵了半晌,一动不敢动。而玄天青只是压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渐渐的,她的心跳变平息了。好沉。他的呼吸喷在耳边,有些发痒。不过这样也好。翻身了就不会压着毛领。桑娘的手还握在毛领上,往一旁轻轻拖了拖,纹丝不动。倒是玄天青因为她的动作身体又是一紧。很明显的,下面有个什么东西发热胀大,紧紧地抵住了她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虽然不识男女□□。桑娘心里也隐约明白了那是什么。越发的羞怯,握紧了手里的毛领,狠狠心,用力一拽。
一声低沉的痛呼。玄天青的眼睛睁开了。黑暗中亮起了两簇绿幽幽的光芒,极近的距离下,与她对视。桑娘的脑子有一个短暂的空白时间。她的手还握在那条毛领上,玄天青挥开了她的手,嘴里嘟哝了一句:“不要拽我的尾巴……”
桑娘整个人石化。再也不能抑制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外院。
喜筵早已散了。彩衣庄的姑娘们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都聚在院里的凉亭里饮酒。话题当然是老板的婚事啦!a女叹了口气:“老板的相公可真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俊的了。唉,那样的男人,让我做他的伺妾我都愿意。”
“呸。”b女啐了她一口:“老板的男人你也敢肖想,不想活了是不是?”
“唉。老板要是让她相公纳妾,我多希望能挑到我啊……”旁边c女满眼桃花。
是啊。众女眼中皆冒桃花。正当此时,只听得内院传来老板一声凄厉的呼喊。众女面面相对,a女站了起来:“还看什么啊,赶紧过去看看老板是不是出事了。”
“都给我坐下。”王大娘不慌不忙地开了口:“老板这是在经人事呢。明儿个早上好好恭喜她。等到你们经人事的那一天,也会这么叫的。”
话音刚落,内院又是一声惨叫。众女面面相觑,心中想法一致:老板的战况,还真是激烈啊!!
“你,你,你不要过来!”
桑娘退到了床脚,拼命推拒着玄天青的靠近。他铁青着脸,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没想到人间的酒竟然这般醉人,让他完全丧失了警戒性,竟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啊~~~”桑娘又是一声惨叫,语带苦音:“我求求你不要过来~~不要吃我~~”
玄天青挫败的坐在床上,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听见她的话,他心里的郁闷更重了几分:“放心,我不吃你。我是来报恩的。”
“嗯?”这句话成功的让桑娘停止了哭泣抬起了头。玄天青看她一眼。她的眼中还带着隐隐的泪光,看得他的心一痛,又有些心虚,不得不偏过头避开视线:“我和你的亲事,是你爷爷自你打小定下的。你忘记了吗?”
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男人。他侧着头,完美的侧脸曲线便在光与影中拉出。就是啊。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人呢?是妖怪就对了!怎么可能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桑娘摇了摇自己的头,我在想什么?
“什么亲事?”桑娘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记忆里对爷爷是一片空白,仿佛她出生之前,他便过世了。
“有一年夏天,天下暴雨。”玄天青慢慢开了口:“其实是我的父亲修炼到了天劫之时。你爷爷当时在一间破庙里躲雨。我父亲灵机一动,变化作一个书生与你爷爷一同躲雨。因了他老人家在身旁,才顺利挨过了那场天劫。”
玄天青看桑娘一眼:“结果他们两位老人家就定下了亲事。也是我的父亲为了报恩。”说着,玄天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给桑娘看:“你应该有另一半吧。”
桑娘从怀里掏出打小从不离身的玉坠,竟然真的是另一半。两块坠子一合,正面是一龙一凤,背面是金玉良缘四个字。分开来桑娘的是一龙金玉,玄天青的便是一凤良缘。
桑娘呆呆的看着玄天青,还不太能消化这个消息。天啊。她从未蒙面的爷爷竟然将她许给了一个妖怪!
“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娶一个凡间女子么?”玄天青收回玉,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姑且不说你们凡间女子没有我狐族女子的美貌。单这寿命,你百年终老后,我才不过长了一岁而已。何况我本身还是狐族的公子,自有良缘佳配。”
桑娘再次石化。天啊。那面前这只人,得活了多少年了啊。难怪他们总说狐狸精狐狸精……等等,他说什么?
“你既有良缘佳配,我也不需你报恩了。你速速回去就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桑娘虚弱的开口。玄天青看她一眼,唇边突然绽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无妨,我就花这一年时间,陪陪你好了。怎的也不能让我的父亲落下个不义之名。”
他的一年时间……桑娘嘴角有些抽搐,那岂不是说他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耗上她的一生?
“对,娘子。”玄天青的脸突然靠近:“以后,你就要慢慢习惯我这个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