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半, 高长和大黄两人顶着暴风雪,爬山过海, 终于回到了自家的那个海湾。高长爬上冰面,把一直顶在头上的衣服往雪地里一丢, 人就扑到雪堆里打起滚来,又抓着雪花在自己身上头上一通搓揉。
“别傻站着,拿雪花擦擦,这鬼天气,浑身湿哒哒站在外边吹风,非得冻成冰棍不可。”高长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絮絮叨叨,即使是修道之身, 在这种气温下玩几个小时冬泳, 也是吃不消的。
“我不冷。”
大黄抖了抖身上的长毛,在海里漂了这么久,他身上的毛发也只湿了外面一层,里面依旧还是干燥的, 上岸以后只要再提高点体温烘一烘, 很快就就干透了,他往高长那边靠了靠,结果一下就被抱了个满怀。
“嘶……冻死老子了……”高长抖着身子抱怨。
“做点运动就暖和了。”大黄伸出舌头舔了舔高长的脸颊,作为一只雄性,看着的伴侣光溜溜抱着自己,没有不心动的,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 呼呼的寒风暴雪中,必定别有一番风味。
“你他娘的才几岁!怎么猥琐得像个色老头?”高长一巴掌拍在大黄脑门上。“等你爽够的时候,家当轮船都被人充公了。”那档子事什么时候不能做?非得赶在现在!□□熏心的家伙,满脑子黄色思想。
“我就是说说。”大黄抓耳挠腮。
“少来,赶紧化形穿衣服,回村里搬家当,鬼知道高原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到,咱得趁早出海,走得越远,他们就越找不到。”不然就在附近的海边晃悠,人家开着飞机一下子就把你揪出来了,到时候他们是交船还是不交船?
高长这家伙说话又顺溜了,说明这会儿已经没有冷得那么厉害了,从雪地上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反正这艘船,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再给那帮家伙交回去的,家里的布匹物资,他们也别想沾。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没有一个出来迎接老子。”高长和大黄在海湾里跑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喵仔英仔它们的身影,记得上一次他俩出海回来可不是这样的,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高长心里有些不安定,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自家的那几只,高长这一次非叫他们好看不可!
“喵!”等他们快要到海堤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喵仔的叫声了,果然,还是养得最久的这只猫和他最有感情。
“嗷呜……”这是干嘛?要昭告全世界说他高长回来了吗?啧,这头狼还是这么没脑子,高长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啁啁。”嘿,这只马屁精。
“索帛!你怎么不在宝华寺里呆着?”高长站在自家轮船下面,抬头看着上边坐在栏杆上的小孩。
“……”索帛看着高长不吭声。
“下来。”高长张开手臂,索帛半点没犹豫,直接从好几米高的栏杆上蹦了下来,直往高长怀里扑。“重了,再过几年老子该抱不动你了。”
“那我抱你。”索帛特别诚恳地看着高长。
“唔……”高长还真有点感动,有儿子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那活是我的,没你什么事。”大黄一把拎起索帛的后衣领,甩到自己肩膀上。
“阿弥陀佛!”这会儿工夫,从旁边那艘轮船上下来了几个和尚。
“这几天辛苦几位师父了。”高长向几个和尚点头道谢。
“施主不必客气,前些天自从施主走后,索帛就不愿意在寺里好好上课,执意要来海边,方丈师傅就安排每日守船的僧人照顾。”高长走的时候,确实是把索帛托付给宝华寺的,这几个和尚大概是担心高长误会,所以详细做了解释。
“给各位师父添麻烦了,这一趟回来就是要把他带走,一会儿我去和明通法师打声招呼。”
“阿弥陀佛!”
“好了,咱先回去搬家当。”高长挥手招呼家里几只回村里。
“喵呜!”喵仔不动弹,站在站在栏杆上颇为得意地冲高长叫了一声。
“它们这几天都在搬东西,我也想去,可是师父们不让。”索帛坐在大黄的肩膀上说道。
“哦?搬家了,就搬了鱼干肉干吧?”家里这几只有几斤几两,高长还有啥不知道的。
“喵嗷嗷!”喵仔不服,跳下栏杆,从甲板上叼了一样东西给高长看,圆圆的物件,赫然就是一只饭碗。
高长他们院子的人都吃的大锅饭,碗筷都是公用的,但是因为高长家这几只比较特殊,村民们接受不了和猫和狼用同一批碗筷,于是高长就给它俩另外弄了两只碗,英仔也有,这货纯粹跟风,又不是鸡仔,谁见过老鹰吃米饭的?
高长挠头,这也算是长进了吧?于是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不错,值得表扬。”
“呜……”喵仔咧起嘴唇,露出几棵锋利的牙齿,得意地抬了抬头。
“不过咱马上就要离开村子,有碗就有饭吃的好日子已经结束了,所以还得多做点准备,走,回家搬东西。”高长再次挥手,这一次,喵仔辛巴它们都心甘情愿地跟在了他身后,果然,无论是什么动物都是需要表扬的。
这一夜又是风又是雪的,宝华寺都停课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也都没有出来活动,倒是方便了高长他们。高长先去宝华寺跟大和尚打了一声招呼,两个都不是磨叽的人,各自道一声保重,就分道扬镳了,离愁别绪的话,半句没说。
等高长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气氛就与宝华寺截然不同了,村民们远不如和尚淡定,见高长被高原的人带走,这才三天时间,就又回来了,暗地里就生出各种猜测。
高长懒得搭理他们,反正他现在往船上搬东西,也没人敢跳出来拦着,于是大大方方打开地窖,把里边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头搬,东西有点多,加上之前长途跋涉有些累了,但是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还是能够搬得完的。
“东西挺多啊,要帮手不?”村里的大龄光棍郑春化在高长家门口探头探脑。
“老子现在是逃犯,别跟我扯上关系。”高长坐在布堆上歇了口气。
“嘿,咱光棍一条无牵无挂,怕啥?打光棍就是这一点好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关键时候,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不像那些拖家带口的,磨磨唧唧前怕狼后怕虎。”郑春平颇有些得意。
“你小子瞎咧咧啥呢?全村几百口人,就你最能,侠肝义胆,其他人都是怂货?脑袋进水了吧你!”这时候郑国锋也过来了,抬脚就给了郑春化一下。
“国峰叔啊,你可别冲动,人家现在是逃犯,你要是犯事了,咱婶子跟侄女可咋办啊?”郑春化还以为自己这回要当孤胆英雄了呢,结果还是没戏。
“我不说你不说,村子里的人不说,谁知道?”
“这可是大事啊,你问过咱婶子的意见没有啊?”
“几十年的两口子了,这点默契都没有,还过个屁!你个光棍懂啥?”郑国锋也是很得意的,虽然眼下是乱世,过了今天没明天,可是只要想一想自家婆娘,想想自己女儿,再想想这几十年的好日子,就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我说,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高长啊,你有多少东西,我让人帮你弄板车去了,三辆够不够?”老九叔也来了,不过这老头子显然比前面两位更有紧张感。
“咱村里就那十几辆板车,全搬出去的话,走两个来回就够了。”作为一名逃犯,被人包庇的感觉那真是相当不错,不过高长这人向来不会把感动感谢那套写在脸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
“那么多!行,我去安排,国峰春化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忙活起来,早点把东西搬完,日新他们正捉猪呢,一会儿大家好好吃上一顿。”这么一会儿工夫,大伙儿都已经分头各自忙活去了,当然,也有那几家怕事的,关紧了门窗不敢出来。
老九叔走了之后,高长招呼郑国锋郑春化进屋帮他搬东西,自然他家的地窖也暴漏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高长觉得这个地窖也没有了保密的必要,干脆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以后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他知道这几年村子里其他人也偷偷摸摸挖了几个地窖,但是规模都很小,跟他家这个根本没得比,藏不了多少东西。
之后陆续又有人过来帮忙,大伙儿一边干活一边感叹高长家的地窖真大,东西真多。也有求着高长要拿布匹跟他换一点的,高长看着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东西,就都答应了,反正布匹这东西很值钱,根本不愁销路,他家的轮船也够大,不怕没地方放。
至于那些关门闭户的人,高长也都默默记在了心里,他这人就是这毛病,记仇,但是也记好。在高长看来,要是不管别人对自己好不好,都一味宽容一致对待,那就叫不识好歹。高长虽然不可能对这些人进行打击报复,但是区别对待是难免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耕耘才会有收获,谁也别想空手套白狼,尤其是从高长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