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缓慢点了点头, “我懂。”
克劳德神经质地干笑起来, 啧了一声说:“bye,你真可悲。”
“可悲?”白翊反问,“博士, 我想你可能不明白希尔的意思。”
克劳德讥笑道:“吸引他的是d病毒,不是你, 这难道不可悲么?”
松开头发,白翊没有急于回答对方的问题, 而是转手扼住领口。借助nine的力量, 被强化过得机体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这个上提的动作,他略微偏头对希尔维森说:“没用了?”
少将宠溺地笑道:“嗯,拿走玩吧。”
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回应, 白翊拖着克劳德走出雪墙, 反手抵在树干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双灌满嘲弄的绿眼睛, 唇角缓慢挑起, 最终定格成一抹邪气得有几分惊艳的笑容,宛如温雅无害的少年恍然染上杀意——克劳德略一愣神,抓紧空档,白翊骤然提膝狠狠撞进对方柔软的腹部。
树梢上积雪震落,这一下势大力沉, 克劳德吃痛得弯下腰,腹腔痉挛,直接喷出一口夹杂着碎肉和内脏的血, 胸腔剧烈起伏。
白翊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掌心撑住对方额头毫不犹豫地按回树干上,俯身贴着克劳德耳畔低声耳语道:“你知道么,博士,对我们来说原因不重要,过程不重要,只有结果才是会被关心的。”
零下四十多度的气温把树木表皮冻得硬如岩石,后脑撞上登时鲜血迸溅,留下一个放射状的痕迹,血腥气四溢,白翊厌恶地拧起眉心,一滴血溅在他眼睑下方,像泪一样慢慢滑落,在冰白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所以,希尔那句话的意思是,多谢d病毒,让他没有错过我。”
撞碎的脑壳被自动修复,发出咔咔的声音,大脑受到震荡,克劳德意识有些模糊,根本听不清在白翊说什么。
不远处,苏晨一副贱兮兮肉疼的表情,似乎被殴打的是他自己,他用手肘戳戳希尔维森,“唔……你老婆好暴力,看不出来还是个虐待狂。”
希尔维森神色严肃,眉心不悦地微微蹙起,说:“太近了。”
苏晨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太近了?”
“bye和那个博士,”少将大人一个一个捏响指关节,目光一转不转地落在两人身上,“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必要离得那么近么?”
“……”低气压下,苏上校打了个哆嗦,默默向旁边站了些。
第二个提膝撞进腹部,白翊漠然扫了一眼雪地上的血点,不急不缓地说:“不如我换一个你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吧,你觉得怎么样,博士?”
然后,他没等克劳德回答,而自顾自地说下去,“四百年前,你在地下试验室给我的那一枪,有没有想过今天会被还回来?”
“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说完,他提起虚弱无力的克劳德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身接过希尔维森递过来的一挺轻型机枪。自末世爆发以来,枪械类武器由于子弹数量有限及更换不便等问题,逐渐被冷兵器取代,白翊几乎忘记自己上次摸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重达十公斤的机枪没装备三脚架,弹夹容量300,战斗射速可达200发每分钟。白翊提枪走到克劳德身边,军靴踏上他的腹部,居高临下睥睨着对方惨白的面孔,淡淡道:“对我来说,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短短数分钟时间,身体损伤修复完毕,克劳德恢复意识,唇边展开一抹苍白的笑容,他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能在老师下达的任务中死去,我没有遗憾,动手吧。”
“是么?”白翊扬起嘴角,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地嘲讽,同情地说:“你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那个男人放弃的一颗弃子吧?”
克劳德眉心拧起,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是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小秘密,也难怪你会不理解,”白翊玩味道:“在我们的规则里,没有回复等于拒绝,而不是海登所说的默认——”克劳德诧异得睁大眼睛,嘴唇翕动,白翊看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残忍地扬起嘴角,说:“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他明知道我拒绝回去,却还是让你们过来送死,博士,可悲的人是你。”
克劳德沉默,隐忍地合上眼睛,静了几秒,轻轻地说了句,“你不应该说谎,bye,动手就行了,不要侮辱琮西老师。”
“我说的是事实。”
“闭嘴……”
“既然你坚持这样,那我尊重你。”枪托抵住腋下,枪口移至心脏处,白翊眼底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冰冷肃杀的面容犹如执行杀戮的死神,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执行任务的情形——空降扭断脚踝的文弱博士,任务中忍不住呕吐的联盟特派专家,以及最后卸下伪装用配枪指向他背后的克劳德。
“为了我牺牲的二十八位队员——”
扳机扣下,静谧阴郁的午后响起震耳欲聋的子弹连发声,三百发子弹尽数打进克劳德左胸一个碗口大的位置,血沫碎肉横飞,在机枪子弹强大的冲击力下,他整片上半身变成血肉模糊的筛子。
持续一分半的恐怖连射结束,白翊右臂被后挫力震得毫无知觉,扔掉机枪,他在克劳德身边单膝跪下,默默注视着那些破碎的肉块和内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重组。
“也为了我自己——”他低声把话补充完整。
“咳——咳咳——”
克劳德连续呛了几口血沫,艰难地偏过头,双眼堪堪睁开一条缝隙,瞳孔扩散,漂亮的翡翠色眼眸失去焦距,蒙上一层空茫的色彩,喃喃说道:“你并不了解老师,他想做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不管他想做什么,已经做错的,都无法被挽回。”白翊抽出靴间的匕首,抵在他颈侧,“世界、人类、母亲还有我……当然,也可以包括你——被最敬爱的老师放弃的最可悲的学生?”
克劳德只是笑笑,“他依然爱你……”
“嗯,可惜我做不到继续爱他。”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
“理解什么?制造病毒的理由?把人类变成丧尸的理由?还是毁灭世界的理由?”白翊冷笑,“抱歉,我理解不了‘革新者’扭曲的观念,不管是倒吊者还是命运之轮,你们都不应该妄自把自己放在上帝的位置上。”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克劳德又重复了一遍,闭眼说道:“再见,白队——如果可以,请把我的遗体放回那间地下试验室,那里是黎明诞生的地方。”
“我尽量——”匕首轻轻一划,削铁如泥的刃割过血肉和骨骼,切断颈椎神经,胸腔自愈终止,一切安静下来。
白翊深深呼吸着充满血腥气味的冰冷空气,屠杀过后的空虚感犹如附骨之躯一般啃噬着心脏,这时一只手自身后搭上他的肩膀。
“知道他在哪儿了?”白翊问道。
“悉尼基地。”
“看来海登没骗我,”白翊歪着头,用脸颊蹭了蹭希尔维森手背,问道:“入口看到了么?还有没有其他有用信息?比如……我的身体?”
“他的记忆做过处理,里面有人为植入的虚假部分,具体情况要去了才能确定。”希尔维森接过匕首,把白翊扶起来用外套裹住他搂进怀里。
“什么时候去?”
“等你入队,不急。”
话音没落,三人腕上的通讯器同时一亮。苏晨浏览完刚刚接收到的消息,按灭光屏,走过来对两人说:“走吧,飞行器已经找到了,康拉德小队正在追捕前来接应的‘革新者’,我们得尽快过去看看情况。”
“等一下,”白翊又看了眼克劳德血肉模糊的尸体,说:“找人来把他带走,过几天再送到那间实验室。”
“身体可以随便处理,大脑还得交给中央科学院进行进一步信息提取,”希尔维森替白翊擦干净脸颊上的血痕,莞尔一笑,低声道:“到时候我陪你去。”
白翊抿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十五分钟后,数名特战队员前来接应,并负责清理现场。苏晨朝属下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和希尔、白翊一起前往发现飞行器的坐标。
白翊远远就看见那座被积雪覆盖的工厂,几只巨大的双油桶陈列在围栏一侧,锈迹斑斑的表面破了几个窟窿,但真正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工厂本身,而是等在外围的两个身穿雪地作战服的熟悉身影。
“我和阿晨得进去检查,你是预备役,不能介入。”希尔维森说:“你和他们一起等一会儿,完事以后会带你们直接返回蜂巢。”
随后白翊同两人分开,脑子里简单组织了几句解释的话就朝双油桶走去。
断裂的支架下,布鲁克犹如一只暴躁的大狗,焦虑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在摇摇欲坠的桶身上踹一脚,反观伊恩倒是淡定得多,靠在铁架上沉默不语,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这家伙居然还抽烟?白翊回忆了一下认识以来的情景,伊恩一向作息规律,生活习惯健康克制,烟酒这类有损身体机能的东西更是从来不碰。
两人背对着他来的方向,各怀心事,直到白翊走到他们身后都没被发现。
“谁给你的?”毫无预兆的,白翊拿走伊恩指缝夹着的半截眼底,含住浅浅的吸了一口,完后按灭在黑漆漆的铁架子上,眼底带笑地看向怔住的两人。
伊恩率先回过神来,回了一句,“苏晨上校。”
“这混蛋,明知道快要基因改造了还给你这种东西,”白翊笑骂,却一点都没生气,“路上没遇见什么问题吧?”
没等得到回答,白翊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地被人按到在雪地上。他脑袋上严严实实裹了一件带着体温的雪地作战外套,对方跨坐在他肚子上,紧接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布鲁克里面只穿了一件保暖衬衣,脸颊被冻得通红,眼底漫上一层水膜,胸腔里呼哧呼哧喘着气,明明心里气得要命,手上动作又不忍心太狠,就算裹着厚实的外套也把人打坏了,一半拳头都打进蓬松的雪地里。
等到一切停止,白翊扒开作战服看了一眼一脸愤怒和受伤的布鲁克,笑道:“不生气了吧?先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布鲁克眼圈一红,拳头贴着白翊脸颊砸进地面,吼道:“为什么瞒着我?!”
“太危险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和你们一起行动就已经很冒险了,我不能让你们知道更多,”白翊一边解释,一边坐起来把外套给他披上,手掌搓搓布鲁克的侧脸给他回暖,继续道:“你们这一路上没遇见太多丧尸吧?”
布鲁克闷头嗯了一声,伊恩说:“没走多远就碰见苏晨上校和梵卓少将了,他俩让队员带我们去搜寻飞行器和其他‘革新者’,然后就找到了工厂。”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继续攻略生闷气的布鲁克,看见他那副气哼哼的别扭模样就想乐,真笑出来又怕他更狂暴,于是揉着他那一头卷毛,哄道:“等你完成基因改造,正式进入特战队,我保证什么都告诉你,别生气了?”
“别摸了,”布鲁克往旁边一躲,眼睛往工厂大门瞟了瞟,嘟哝道:“要是被少将看到,我恐怕就进不了特战队了。”
白翊乐了,“他敢!”
布鲁克也笑了,拉着白翊站起来以后弯腰掸干净他身上的冰碴,他盯着作战服上的血迹看了片刻,眉心略微蹙起,低声问道:“没你的吧?”
白翊笑得眼睛弯起来,“没有,放心吧。”
这时,一直靠在铁架子上的伊恩忽然站直身子,目光越过两位同伴看过去,说道:“他回来了。”
“谁?”白翊下意识问道,跟着回过头去——
茫茫雪幕下,一队特战队员跳下飞行器径自朝工厂走去,走在最后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作战服外套,衬得身形精炼挺拔,气场冰冷而强大,即使远远望去,白翊也能感受到对方令人畏惧的气息。
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男人伸手轻压军帽边缘,眼帘抬起,冷厉的目光划过雪地漫长的距离,最终直直撞进那双幽暗的眸底,微不可察地略一停顿。
——to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