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婧回学校之前主动来了严烈家几次, 带来的都是她自己亲手煲的汤。
“御满东风的生意怎么样?”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过多的话题, 相处模式和三年前如出一辙。魏婧安静得让气氛很难堪,还是严烈来主动找话题。
“还行,我每天都有去看看。”
“你不是要回学校去了么?”
“嗯, 是的,我有两个同学留下来照看餐厅, 森艺欣也会帮我留意。”魏婧帮严烈把汤从保暖瓶里盛出来,摆到她面前。
“你倒是很坦然地在我面前说你的爱慕者。”
“就因为真的没什么我才跟你说的。”魏婧笑道。
“为什么和她没什么?我看她也不错, 蛮有朝气的一个小姑娘, 和你年纪也相仿,你们应该有更多话说才是。”
严烈知道这种话说出去更是会让气氛凝重,可是她就是不说点什么打击魏婧的话就难受星人。好的, 人家千里迢迢来送一锅汤, 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在这里挑刺,活该让对方不理你了。严烈啊严烈——严烈对自己说, 你跟周蜜不愧是好友, 连折腾自己的方式都那么相似。
本以为今晚的相处就会以这种别扭的方式结束,没想到在沉默持续了十秒钟之后被魏婧的笑声拉了回来。
“你笑什么。”严烈有点恼羞。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帮我和森艺欣安排好在一起的事情有点无奈。为什么有朝气我就要喜欢,为什么年纪相仿我就要靠近,为什么有更多话说我就要和她在一起?我喜欢的人就算没有太多朝气和我年纪相差好几岁就算我们面对面一句话都不说, 我喜欢的就是喜欢,不需要那么多喜欢的合理理由。”
严烈没去看魏婧,很不自然地喝汤。
大概是汤还是烫的, 才抿了两口就觉得脸上发烫了。
“所以我喜欢你这件事,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呢?”魏婧问道。
其实严烈心里是有想法的,但是她不能说,说出来就好像自己是多么小气……
其实魏婧难道会不知道吗?只要御满东风还在一天,丁幼蕾的魔障就不会消失,她们两人就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魏婧回美国的时候严烈和她一起去了。
说来也巧,严烈刚好要去美国的子公司一趟。严峻在那子公司两年,胡乱折腾留下一笔烂帐。严烈看半天助理提交上来的报表觉得还是一头雾水,打电话让助理重做。助理非常为难说子公司那边发来的就是一笔糊涂账,她没办法做得更详细了。最后助理颤颤巍巍地说,要不然我出差一趟去美国?严烈想了一会儿说,不,我亲自去吧。
出发前一晚魏婧在严烈家睡的,第二天司机来接她们去机场。
两个人下楼,见严峻站在楼下,一副一夜未睡的窘迫模样,严烈就觉得又没好事发生。
让魏婧先去车里等着她,严烈开门见山问严峻是不是担心美国子公司烂帐的事情。
“你放心,现在老爷子不在了没人会对你失望,我也懒得骂你,以后你就别碰公司的事情就好了。”严烈说。
“lynni……”严峻双手握在一起,嘴唇被冻得发紫,一直颤抖却欲言又止。
“干嘛?有话说啊。”严烈围着一个大围巾还是觉得冷,偏偏严峻又在磨蹭时间。
“lynni,哥哥对不起你。”
严烈本来还想继续嘲笑他一顿,但见他老大不小一人了如此落魄又道歉得诚恳,良心让她暂且放过他:“等我去给你收拾完烂摊子再回来跟你算账。”
很明显严峻有什么话未说,但看他那个扭捏的样子严烈也没时间等他,上车走了。
长途飞行很是无聊,严烈和魏婧的电脑相继用到没电,然后靠在一起看飞机上的电影。
严烈发现她和魏婧创造出了新的奇迹,在这十多个小时之内她们俩居然只说了三句话。
“困吗?”
“还好。”
“几点了。”
“……”
等飞机着陆,严烈问魏婧要了联系电话就被子公司的人接走了。
到了子公司严烈觉得困,洗了澡喝了咖啡坚持去查账。这一查不要紧,居然被她发现严峻做的事情太超乎她的想象了。一堆根本没有前景的投资,花出去的钱简直要瞎了严烈的眼睛。
清晨五点严烈还是没有睡意,她坐在电脑前,眼睛里都是血丝,周围是乱七八糟的报表。严烈已经喝掉了五杯咖啡,嘴里都是苦味,但是她查到的一切让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睡觉。
她打电话给了总公司的财务查了一下备用金的情况,财务这个点钟根本还在做梦,被严烈的电话吵醒听到这种事,心里也有点紧张,穿了羽绒服就往公司跑。
二夫人也接到了严烈的电话去和财务汇合,两个人把备用金报给了严烈,严烈一听头皮就发麻了。
她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沉默很久,骂严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怎么快些把这个资金缺口补上。要知道她们已经开始收购竞争对手企业,本来严烈是雄心勃勃,谁知道自己后院失火!如果到最后子公司的资金无法填补,美国市场就只能暂时搁浅了。
这会是一笔很大的损失,让严烈烦躁。
幸好,就算老爷子在美国多年的努力白费,也至少不会威胁到总公司,严峻就一辈子在美国作孽好了!
严烈查了一下严重企业的账目,加起来还是能够应对这边的情况。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准备去睡觉,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二夫人的电话。
严烈望着手机,刺耳的铃声在午夜回响,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很强烈的不安。
“喂?”
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是你让我来查这备用金,我都没有发现居然有一笔数额巨大的假账。小烈,这次有大麻烦了。”
严烈拿着手机,听着二夫人在跟她说总公司被摆了一道的事情。二夫人说肯定有内鬼,这种假账也只有家里的人能做得到。财务已经回家了,二夫人把她几个怀疑的对象列给严烈。
其实严烈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那笔假账和子公司这边的亏空一核对,就明白是严峻所为。至于他怎么绕过财务做到这件事,那就要再查了。
严烈一下子好像被推下万丈深渊,原来严峻那天在她家楼下想要说的话超出了她预想太多……也难怪严峻在老爷子去世的时候跪在他面前哭成那样,原来是他的靠山倒了,他这回自己死,还害得全家跟他一起死……
严烈嘴角抽动一下,但脸部僵硬得无法组织起任何一个笑容。
同为北半球的美国也处于寒冬,但今年的风雪更大。
魏婧把自己包裹成一个球,只露出两只眼睛,坚持去上课。
许久不见的同学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庆祝她成为老板。她们说在网络上看见了魏婧餐厅开业的新闻,都为她开心。
魏婧其实很累,还要赶那一大堆的作业,可是同学们的邀请很难拒绝——她在入学的时候就已经被说成难相处,好不容易被带到了同学圈子里来,她不想再被说孤僻,就硬着头皮去了。
这一顿饭有酒有肉,还有魏婧很爱的熏三文鱼,一吃就吃到了半夜。魏婧和同学们往学校走的时候,发现严烈在大门口站着。
魏婧拿出手机看严烈有给她打电话,但她没听见,不知道严烈站在原地多久了。魏婧和身边的同学说了一声就向严烈跑去。
地面上都是积雪,魏婧几次都差点滑倒,但却没有停止脚步——好像她跑快一点严烈就会少受一份严寒的罪一般。
“你怎么来了……对不起,我没听到手机声。我同学请我吃饭,是去的华人的餐厅有点吵就没听见你打来的电话。”
魏婧一上来就急着解释,严烈看着她有些兴奋又有点内疚的脸,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没什么,就想来看看你。”严烈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睫毛上的雪落下一些。
魏婧帮她把肩头和帽子上的雪都拍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她的脸:“是不是很冷?去我宿舍吧?我室友不在,两室一厅有地方住的。”
严烈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中,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
魏婧被她抱得有点没头没脑,知道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有任何的挣扎,无论心里是多么害羞,身后的同学如何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