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的自责让司徒有些不忍心, 他帮男人倒了杯热水,一边道:“这事不能怪你, 我们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朝这样的方向走。”
应该是先入为主的观念造成了众人的判断失误,此刻再从头分析, 一切又截然不同起来。
“先找那两人问问话吧。”司徒坐到办公桌后面,小二打开门让等在外头的两人进了门。
哭花了妆容的女人此刻正捏着纸巾狼狈的擦着脸,头发被她草草的束了起来,防寒服规规矩矩地拉上拉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围着围裙的男人有些新鲜的打量警局四周。两人进门后各自在办公桌前坐下了。
胡叶拿出一只录音笔放在桌上,开口问:“先说名字吧,女士优先。”
“我叫嘉笑。”女人说完便侧头看了看旁边的男人, 男人紧跟着道:“我是米易和。”
“做什么工作的?”胡叶点头, 继续问。
嘉笑:“我是……在按摩店做按摩的。”
米易和:“我是酒吧里的厨师。”
“你们在那条街上工作了多久了?”胡叶一边问,一边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嘉笑看起来有些紧张局促,还有浓厚的不安;而米易和则是十分坦然,对提出的每个问题都十分配合。
“我做了一年。”嘉笑舔了舔嘴唇, “准确来算还有两个月满一年。”
“我做了半年多了。”米易和想了想道, “我是职校毕业后托人介绍来的。”
“做的时间都不长。”胡叶总结道,“你们对这条街了解多少?”
“在我看来是一条很普通的街道。”米易和干脆道,“白天很安静,晚上很热闹,在这里你能看到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胡叶闻言一挑眉头,“小伙子还挺会想啊?”
米易和嘿嘿笑了笑,露出嘴角的一颗小虎牙, “我来这边虽然不久,但和周围的人也算混熟了。不过最近有些事很奇怪,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男人看了旁边不吭声的嘉笑一眼,道:“大概从接近四个月前开始,整条街的按摩店、发廊店就先后有女人在晚上失踪了。”
“四个月前就开始了?”胡叶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司徒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的盯著米易和。
“你能确定时间吗?”
“不能。”米易和老实摇头,“我发现的时候,是大概四个月前,而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么你是何时发现有问题的?”司徒又问。
米易和:“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直到有一个经常在我们店里找客人的女人突然不来了。一般做这些工作的突然有一天不做了也很正常,起先我也没在意,后来发现有几个经常见到的面孔都先后没出现了,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而那之后不久,酒吧里就有客人传言这一带出了杀人魔。”
“为什么不报警?”小二忍不住问道,“既然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报警?”
“没有证据。”米易和摇头,“那些女人的朋友、同事也都没有大张旗鼓的找过,只有几个人私下里询问过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后来又不了了之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出了杀人魔了?”小二狐疑,“好好的人怎么会联想到被杀了呢?”
“这谣言是怎么传起来的我们并不知道。”米易和摇头,“据说最先说这话的,是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他某一天晚上喝多了在酒吧外的巷子口里吐,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因为是大晚上他看不清楚,就摸了手机出来照……”
米易和耸耸肩:“然后就看见了一滩血。”
司徒脸色铁青,“那人没报警?”
“这我就不清楚了。”米易和摇头,“传言是这样的,可谁知道呢?”
殷晟端着杯子一直没吭声,听完了米易和的话,又去看旁边脸色煞白的女人。
“嘉小姐没什么要说的么?”
“我……”嘉笑张了张嘴,却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说,就我来问你来答。”司徒显然是气极了,这条街的人脑袋里都灌的是水泥吗?为什么好像常识性的东西在他们这里走不通呢?
“曲丽是你什么人?”
嘉笑:“……一个家乡里出来的朋友。”
司徒:“她在那条街做了多久?”
“比我多做几个月,我就是她介绍进店里的。”嘉笑说到好友,眼眶又红了,“她……她性格比较直,也很倔,不怎么容易认输,而且很我行我素。”
胡叶:“你之前说,你们暂时要避避风头是怎么回事?”
嘉笑:“因为最近很多同行失踪……是不是被杀了,我们都不清楚,但是……确实很诡异。”
嘉笑小声道:“听说事情一开始,是一个小妹不愿意接待一位有些奇怪的客人。只是没想到那位客人……似乎是很有背景后台的,最先失踪的也是那个小妹,我们本来以为是她得罪了什么人,要私下解决。”
“只是没想到后来……她身边知道一些事情的女人就接二连三的失踪了。”
有些时候人言可畏,可能一开始就选择了报警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可笑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风起了谣言,是有什么大人物在逐一解决知道当时事件的人。对方有身份,有背景,而她们只是一群不被社会认可的,边缘人士。出了什么事,甚至不会被给与同情。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自以为风头过去,那“大人物”的气消了也就罢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却越来越出人意料。
有些东西,没有让人身临其境,便不会知道痒痛,就好像曲丽。
“我提议回家乡去过年,也好休息一下。”嘉笑哽咽着道,“但是她还想再回去之前再挣点,她这一年多存了很多私房钱,她想回去就把这边辞了,然后好好找个人嫁了。”
“她说我们是不知道什么内情的,所以一定没事。今天晚上有个熟客打电话找她,她便出门去了,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
嘉笑捂住脸,似乎还不能接受事实,“我看到警车的时候,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事。”
众人大概明白了经过,司徒坐在椅子里脸色阴沉,殷晟和其他人脸色也都不好看。
乐章手指间转着一只圆珠笔,慢吞吞道:“想要息事宁人是最笨的方法,尤其是在事件本身就这么复杂的情况下。”
“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只有等着被人宰。”
乐章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嘉笑。他并不是铁石心肠,可这些人的笨做法实在无法让他涌起丝毫的同情心。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别人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就看不起自己。
这件事如果换在普通的公司里,从一开始警察就会介入,也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出事。
有什么东西是比命还重要的?
乐章冷哼,转头看殷晟,殷晟蹙着眉,似乎正陷入什么思考里。
胡叶送走两人,米易和还笑眯眯的塞了一张名片给胡叶,让他们有空去他工作的酒吧喝东西。
胡叶哭笑不得,只好随便敷衍了,将名片随手放进上衣兜里。
办公室里,法医室有工作人员来送了初步验尸的报告。
“被捅了十刀……伤口直径有2厘米左右,应该是普通家用水果刀。”司徒翻着报告说道,“脖子有被勒过的痕迹,脖子周围乌青,头发被狠拽过,头皮有撕裂的伤口,尸体的小腹、隐□□都有被狠狠踢踹。”
“这是什么人啊!”小二拍桌吼道,“行为简直令人发指!这些女人跟他有什么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