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夫人请我过府。”析秋换了衣裳,转头过来看靠在床头翻书的萧四郎:“妾身答应了。”
萧四郎随意的点了头:“沈太夫人懂得未雨绸缪,沈家有她不愁将来。”说完又抬头看向析秋,就见她拧了眉头,眉宇间有一份凝重,他挑眉问道:“怎么了?”
“四爷!”析秋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道:“明日沈太夫人要说什么,妾身也猜到了八九分……妾身想知道四爷的意思。”
萧四郎放了书,坐直了身体认真的看着她,问道:“哦?那你说说,沈太夫人为何请你过府?”
“四爷在考妾身?”析秋轻笑了一声回道:“沈太夫人此时请妾身去,定是和昨日太夫人被召入宫有着莫大的关系,荣郡王妃诞下一子,想必朝中定有人开始不安分,沈家虽眼下是炙手可热的,可双拳难敌四手,沈太夫人请妾身去,只怕也是想探一探四爷的立场和态度吧。”
萧四郎面露赞赏,点头道:“你既能猜到沈太夫人的意思,那便也猜猜我的意思吧。”说着,眼底露出一丝戏谑之态,却又隐了一份郑重。
析秋嗔瞪了他一眼,道:“妾身哪里能猜得到四爷的意思。”说着笑道:“四爷便和妾身说说吧,待明日妾身去了也知道怎么和沈太夫人说。”
萧四郎微微笑了起来,明知道析秋有意如此,却还是很受用的样子,笑着道:“夫人尽管去便罢,想必沈太夫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左右不过是我与沈季在辽东的事罢了,你只要顺着她的话应着,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便可,其它的你不用多虑,有我!”
原来,萧四郎也在打太极。
荣郡王府也罢,沈氏也吧,他的立场和态度都是暧昧不明确的,甚至有些让两家摸不着他的脉路。
所以……两家才会如此积极的来和宣宁侯府接触,不直接去找萧四郎,而是从太夫人和她入手,去探萧四郎的意思。
析秋挑了挑眉,笑着道:“妾身心中没底,若是说错了话,应错了事,到时候可得四爷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萧四郎亦是挑了眼角,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回道:“夫人尽管去便罢,”顿了一顿又道:“明日我让天诚跟着你。”
析秋摇了摇头,回道:“明日一早沈家的马车来府里接,让天诚跟着反倒像是我们防着他们一样,再说京城治安很好,四爷不用担心。”她见萧四郎并未答应,便笑着道:“妾身一到家中,就让人去衙门告诉您可好。”
萧四郎这才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去太夫人房里,将要去沈家的事和太夫人说过,太夫人也只是笑笑点头道:“你去吧,说话周全些便罢。”
“知道了。”析秋应是,便带着春柳和碧槐,碧梧去仪门,沈家的马车早早侯在了门外,随车的依旧是昨日来的沈妈妈,亲自扶析秋上车:“太夫人和夫人知道您要来,这会儿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呢。”
析秋立在脚踏上,回道:“倒是我失礼了!”沈妈妈笑着应道:“如何是您失礼,太夫人和夫人常常念叨您,今儿您去可算是将您盼到了。”
析秋也是笑着上了马车,春柳和碧槐以及碧梧也随后上了车,沈妈妈站在车外笑着道:“夫人先行一步,奴婢在随后的车里,若是您有事便停车唤奴婢一声,吩咐奴婢去办便可。”
析秋让春柳掀了帘子,笑着道:“有劳妈妈了。”遂放了帘子,马车由赶车的婆子驾着,嘚嘚的出了侯府的院子,春柳透过车帘便见到侧门的巷道里果然守着十来个粗使婆子随车而行。
先帝曾赐公主府,但沈太夫人却一日未住,一直随着沈大老爷住在沈家,也从未以长亭公主自居,里外都只称沈太夫人,沈家老太爷官拜正五品光禄寺卿,自不比宣宁侯府,住的也稍稍偏了些,离南牌楼约莫两盏茶的路程。
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沈妈妈侯在车下,析秋扶着她下了车,远远的就看到如意门下沈夫人挺着肚子站在那边,析秋一惊笑着走过去道:“您怎么亲自来了!”说着挽了沈夫人的胳膊,很热络的样子。
沈夫人也当临盆,和江氏前后不过十来天的时间,这会儿身子重竟然还亲自到这边来迎析秋,她笑摇头道:“稳婆说要多走动走动,将来也好生一些,四夫人不用担心。”说着两人转身朝门里走:“第一胎的时候就觉得处处都紧着心,生怕磕着碰着整日里也不敢动,这第二胎胆子也大了,到变成什么都不怕了。”
析秋笑着回道:“有了经验,自是不同的。”
沈夫人侧目看向析秋,想问她可怀了身子,想了想又隐了下去,笑着道:“娘正念着您呢!”说着掩面而笑:“您来了,可就没了我立足之地了。”
“不能和您比。”析秋也是笑容满面,转目去看沈府的花园,种了许多花草打理的很精致,左侧一处人工湖,湖中建了一方亭子,亭子四周垂了雪纱帘子,很有情趣也很风雅。
她不由想到外间所传,沈大老爷平生最爱的便是伺弄花草,也最爱园林建造,当初武威侯的园子,寿宁伯府的园子都是出自他手,那两家析秋都没有见过,但瞧沈府的花园对沈大老爷的园林造诣也生出暗暗佩服之情。
大周男子尚公主后,便不能在朝为官,虽有些不近人情但比起前朝驸马与公主分府而居行动受禁锢的规矩来,却要好了许多,至少驸马在除了政治生涯被阻断以外,人生和自由还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沈夫人见析秋在看花园,便笑着道:“都是父亲打理的,他偏爱牡丹,便在后院种了满园的各色牡丹,这里反倒少了些,四夫人若是喜欢稍后我陪您去后院逛逛,寻常的牡丹这时候已过了花季,但父亲园里的却是花开正盛。”说着面露骄傲:“常有人说,不管什么花,但凡经过父亲的手,便会变的不一般。”
“听说过。”析秋笑着附和道:“还听说常有风雅人士半夜不眠,端了梯子站在院墙外,对着满园牡丹吟诗的事情。”
两人说着皆是笑了起来,沈夫人不由侧目打量析秋,她今儿穿着一件烟罗紫宽边双金滚边的素面褙子,下头一件冰蓝色的澜边综裙,梳着坠马髻,头上戴了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一只堆绒绢花,素雅清丽却又不失雍容端庄,她的目光又落在析秋手上戴着的米粒大小的珍珠手串上,头尾搭了同等大小的珊瑚珠子,宝蓝的流苏挂在手背上衬着的手背上的肌肤胜雪,十指如葱段般纤长。
常听人说萧四夫人喜素雅,却又不是一味的素雅,总在不经意点有些精巧的东西让人眼前一亮,她想到上次平蓉来府里戴着的耳坠,蝴蝶的连心络子打的那样精致,平蓉常常戴出来见客,喜爱的不得了。
今儿她也算见识了,就觉得不知不觉中,四夫人和当初在皇后娘娘宫里初次见面又有了变化,可是哪里有变化她又说不清楚。
佟家虽说书香门第,几位小爷也听说各有本事,可毕竟现在门第不高,却能养出这样的精致的小姐来,还是庶出的,沈夫人暗暗赞叹,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如今谁还记得萧四夫人的出生呢,在侯府里是在外面亦是。
短暂的沉默两人各有心思,析秋暗暗佩服沈太夫人,听说公主府当初是先帝为长亭公主着意建造的,里面富丽堂皇,便是一个花园也比沈府大,而沈太夫人却舍了公主府,住在沈府里。
她又想道,当初先帝登基皇室皇子公主先后离世,却独独长亭公主活着,不但活的很好,如今女儿又入宫做了皇后,这和她的低调也不无关系吧。
她想着,沈夫人已经指了前头的正院道:“这里就是母亲的院子。”说着挽着析秋由丫头婆子簇拥着过了一段抄手游廊,就进了正院。
院子的甬道两侧守着十几个丫头婆子,见析秋和沈夫人进来皆是蹲身一边行了礼,析秋笑着点了头,留了春柳几人在外面,便和沈夫人进了门。
沈太夫人坐在主位上,见析秋进来笑眯眯的道:“路上还顺利吧?”
析秋行了礼,沈太夫人忙道不用客气,析秋在她下手边坐了下来,有人上了茶析秋谢过回道:“路上很顺利,让您费心了。”
“哪里的话,珍儿身子不便,否则就让她亲自登门,也不会让你赶过来。”说着又笑着道:“其实也没有旁的事,便是想和四夫人说说话。”
析秋笑着,恭敬的回道:“一直说要来拜见您的,可也不得空,是我失礼了。”沈太夫人不以为然的道:“你如今主持中馈,哪里得空,我年轻也是这样,常想出去走走,可家里头里里外外的事根本就脱不开手,如今好了有珍儿打理,可我也老了,便是想出去也没这能耐了。”
析秋掩面而笑,沈夫人笑着应道:“娘怎么没这能耐,是娘不放心我罢了,生怕您一出门我这不中用的,就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沈太夫人就指着自己的儿媳:“你瞧瞧,你瞧瞧,这没规矩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析秋也笑着道:“沈夫人这可是在说我呢。”
三个人皆是笑了起来。
正说着,门外有年轻的媳妇子抱着一个约莫十来个月的孩子过来,穿着湖蓝的短卦,戴着宝蓝色的毡帽,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睫毛也是非常的长,很是可爱,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沈夫人身上,依依呀呀的伸出手来,沈夫人立刻道:“闻儿,快喊伯母好。”
原来是沈夫人的长子,当初在皇后宫中见过,那时不过是在襁褓中的婴儿,这会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孩子不认识析秋也不会说话,自是不会喊她,只朝她看了看又倾着身子要去沈夫人身边,沈太夫人满脸笑容的和析秋道:“这么点大,脾气却大的很!”
“小孩子都是这样。”析秋站起来,从袖中拿了一快羊脂白玉的玉牌,上头用红线打着五个金鱼样子的络子,胖鼓鼓的金鱼非常可爱,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紧紧抓在手里,接着就要朝嘴里去送,析秋就拉着他的小手,笑着道:“这可不能吃,拿在手里玩倒是可以的。”她歪着头朝他挑了挑眼角,孩子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很有童趣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太夫人笑道:“平日他瞧见生人,就一直闹个不停,今儿见了四夫人,却是欢喜的很。”又指了指抱着孩子的媳妇子道:“四夫人破费了,还不快谢谢四夫人。”
媳妇子就抱着孩子朝析秋蹲了蹲身,代替他道:“谢谢四夫人。”沈太夫人就示意她将孩子抱下去。
沈夫人道:“闹腾的很,我也不能抱,可每次见了我便哭着闹着要抱,真是没有办法。”
“都是这样的。他在闹弟弟呢。”析秋笑着回道:“……等弟弟出生了,他就不闹腾了。”沈夫人听着一愣,又朝沈太夫人看了眼,惊讶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析秋掩面而笑,回道:“听府里的老妈妈说的。”
沈太夫人听着也是满脸的喜色,点头道:“我也像是听说过,到也不知真假,今儿也托四夫人吉言了!”
几个人说着笑了起来,看得出来沈家还是想要再生一胎公子。
若真是公子,沈夫人在沈家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说起来,闻儿还是沈季去辽东前便怀了的。”说着看向析秋:“辽东的事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沈季也多亏了大都督,否则这会儿命可就丢在辽东了。”
析秋笑看着沈太夫人,笑着道:“怎么会,沈世子英勇善谋,倒是我们家四爷做事有些冲动了!”
沈太夫人摆着手,笑着道:“对着外面的人,我自要抬着沈季的,我们之间说话也就不遮遮掩着了,他有几分胆色我心里清楚的很。”说着笑了起来又道:“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她说自己的儿子,析秋可不敢真的附和,只得在一旁陪着说话。
又喝了会茶,说起宫里头的皇长子长的很可爱,圣上每日下朝必要去看上一眼才安心,有一天他去了要走,也不知怎么回事皇长子就大哭起来,圣上竟是急的团团转,抱在手里要亲自去找太医。
言下之意,圣上非常疼爱皇长子,既然疼爱将来的荣宠地位,自是无人能及的!
析秋微微笑着,认真倾听的样子
沈太夫人却忽然道:“听说你娘家的大哥在翰林院任编修?”析秋听了点头应是,沈太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了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孩子长的快,皇长子不必别的孩子,启蒙早!”
析秋就怔住,目光微微一动,沈太夫人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将来皇长子启蒙,可任佟慎之为侍讲?
给皇长子侍讲,就好比送了一棵摇钱树给你家,如若没有天灾人祸或是皇长子不是痴傻呆蒙,按大周律例将来的皇长子必定是太子人选,到时候太子的启蒙老师会有怎样的待遇?
不言而喻。
这是在向析秋抛橄榄枝,析秋却是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孩子长的极快,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大人了。”仿佛没有听懂的样子。
沈太夫人也愣了一愣,暗暗去观察析秋到底听没听懂,面上却是笑着点头道:“是啊。”说着又道:“喝茶,听说你喜欢喝龙井,这是今年的新茶。”
析秋端了喝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这样的口感只怕也只有贡茶才有,沈家却拿来待客……沈太夫人处处在传达她的意思……
“大都督最近在忙什么,前些日子还常府中喝酒,这些日子却鲜少见她。”沈太夫人道。
析秋笑着回道:“我也不知,朝中的事我也很少问,便是问了我也不懂,索性就不问了。”沈太夫人看着析秋点了点头,沈夫人笑着接了话:“我与四夫人一样,也鲜少过问他的事。”
析秋笑着点头,几个人便又聊了旁的事情,说起卫辉府滑县李固渡洪灾的事,沈夫人说着抹了眼泪:“……听说死了许多人,有的孩子父母双双罹难,我让家里头的人捡了许多不用的东西,又捐了些钱,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心里总算好受些,也当为我两个孩儿积些恩德了。”
“天灾人祸也是始料不及。”析秋叹了口气:“夫人也是心善的,见不得旁人受苦。”
气氛沉默了下去,沈太夫人看着析秋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又坐了一会儿,析秋站起来要告辞:“一早上出来,家里还有许多事。”沈太夫人也不强留,让沈夫人送析秋:“以后常来。”沈夫人也道:“下个月就该生了,到时候洗三礼您可一定要来。”
析秋应是:“到时一定来!”
便辞了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一起去了方才来时的如意门,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还是你好,如今虽管着中馈,可却没有旁的事,累虽累些可也舒心。”
析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沈夫人一连两胎连着怀了,沈季这一年多两年的时间,后院里头可是添了三个妾室,沈夫人也是有苦难言,毕竟她怀孕在身若是阻止丈夫纳妾,外面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她没明说,析秋便不好劝,说了几句旁的话便告辞上了马车,依旧由来时的十几个婆子护着出了沈府的院子。
析秋闭目靠在车壁上,仔细去想沈太夫人说的话。
碧槐和春柳以及碧梧就各自坐了一边,春柳帮析秋倒了茶,茶水清香四溢,她叹道:“这茶可真是香。”说完端茶给析秋,道:“我们刚刚在下人房中喝的也是上好的大红袍……”
析秋微微笑着看着几人道:“嗯,说说看,对沈家的印象如何?”
春柳想也不想,笑着回道:“虽府邸不大,但却处处彰显了身份和地位,都说沈太夫人低调,奴婢倒觉得很高调。”若不然,怎么会用大红袍来招待下人。
“我倒不这么认为。”碧槐想了想道:“这正是沈太夫人聪明之处,我们是侯府的出来的,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她若不用极致的镇主我们,又怎么显得出沈府与侯府的不同呢。”
析秋略挑了挑眉看向碧梧,碧梧就一脸不在乎的道:“你们说的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桌上的那几盘点心不错,我还没有吃过。”说着从袖子里掏了一块糕点出来放在手里摆了摆:“带回去给牛管事瞧瞧,回去看看我们能不能做出来。”
析秋伸出手来:“拿来我瞧瞧!”碧梧就递过去给她看,析秋拿在手里端详,红红的颜色,做成四方的糕点,上头用模子刻了牡丹花的样子,她笑着道:“确实很精致。”
她又送过去要还给碧梧。
正在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这一下动静很大,析秋烦不胜防的撞在了车壁上,春柳离的近忙忙扶住了她:“夫人您没事吧。”
析秋摇了摇头,春柳一怒就要掀了帘子去问话,析秋拦住她道:“不是侯府的车,态度温和些。”
“奴婢省的。”说着,掀了车帘就朝外面看去,话还没出口就愣在了那里,就见车的两边上沈府随车的婆子倒了一地,一个个面色狰狞的躺在地上,有的胸口插了一支箭,有的则是脖子上被人横割了一刀,而刚刚马车突然颠簸的那一下,却是因为赶车的婆子从车上倒下去,车轮自她身上压过所致。
她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连呼吸都忘记了。
析秋看着春柳没了反应也不说话,不由惊诧的问道:“怎么了!?”碧槐也是一脸疑惑,推开春柳道:“春柳姐怎么回事。”掀了半边的帘子探头去看,随即捂住嘴惊叫起来!
析秋拧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碧槐脸色苍白,指着车外面,结结巴巴的道:“死……死人!”
析秋眼眸一冷,也顾不得许多掀了帘子便去看,随即也是震住,十几个婆子无声无息的死了,便是她们在车里又没有武功,可也总该能听到一点动静,可是刚刚却半点动静也没有,若不是马车颠簸的那一下,她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眯着眼睛去看周围的环境,就发现马车这一刻正在一处巷子里,巷子不大恰好刚够两辆车经过,此刻巷子里前后都站着穿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人,有人手持弓箭有人手拿大刀个个煞气腾腾,除此之外便只有车边死去的婆子。
周围一片死寂,就连巷子外的人流声都似乎远离了她们。
血腥味自下弥漫开来,析秋冷声道:“我们可能遭遇了劫匪了,你们都不要慌,待会儿若是有人来,你们就四散往外逃,回府去找人,若是逃不出去就不要勉强,保命为重。”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不过是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方若是想杀她们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析秋坐在车里,静静的去想办法。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京城治安一向很好,怎么会有劫匪?
况且,车上也有沈府的标记,就是劫匪也该掂量掂量才是。她越想脸色越沉。
春柳和碧槐以及碧梧也是满脸泛白,便是丫鬟也都是生活在内宅中,谁也没有见到这样的场面。
析秋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马车又再次动了起来……
太夫人在房里和鑫哥儿以及敏哥儿晟哥儿说话,转头问吴妈妈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析秋怎么还没有回来,沈府那边可派了人传话?”
“申时三刻。”吴妈妈回道:“奴婢派人去外院问问。”
太夫人凝眉点了点头,析秋平时出门一般过了午时便会回府,若是不回也会派人回来说一声,难道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敏哥儿问道:“祖母,母亲去哪里了?”
太夫人转头看着敏哥儿笑道:“母亲出去拜访朋友了,一会儿就回来。”敏哥儿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吴妈妈从外面进来,回道:“外院说四夫人没有派人回来传话,也没见到沈府的马车。”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再等等吧!”
可直到过了酉时,析秋依旧还没有回来,太夫人越发觉得不安,喊来吴妈妈吩咐道:“你派婆子去沈府看一看,去库房里提些礼去,若是析秋有事耽误了,就说去接她的,若是析秋走了却没碰上,就将礼给沈太夫人。”
吴妈妈应是,便转身出了门。
大夫人来了,太夫人说起析秋还没有回来,大夫人也是愣了一愣,问道:“可会回了娘家?”
“应该不会。”太夫人摇头道:“若是回去,她也该让人回来说一声,况且,这会儿天都黑了。”大夫人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萧四郎自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房里一转没有见到析秋,眉头便拧了拧,太夫人见到他立刻道:“析秋还没有回来,我正派了人去沈府问。”
萧四郎听着目光微微眯了起来,问太夫人道:“她早上何时走的?”
“辰正时出的门,沈府派的车来接的。”吴妈妈想也未想便回道。
萧四郎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外有婆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满头的大汗几乎快要虚脱的样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的道:“太……太夫人。”
太夫人一见她这样,顿时变了脸色,问道:“好好说话,出了什么事?”
“是……是四夫人,四夫人和几个姑娘都不见了。”婆子跪在地上,腿就不停的抖。
“你说什么,什么不见了?”太夫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再说一遍!”
婆子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太夫人听着便是眼前一黑,大夫人立刻扶住了太夫人,问道:“可去佟家问过,四夫人可回娘家了?”
“四……四爷亲自去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婆子回了顿了一顿又道:“沈……沈家的马车也没有回去,就是跟车的十几个婆子也不见了踪影。”
析秋坐的是沈府的车,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怎么会半路转道去佟府。
太夫人听着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娘,娘!”大夫人忙扶住了太夫人,敏哥儿和鑫哥儿以及晟哥儿从碧纱橱跑了出来,三个孩子仿佛听懂了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定在那里看着晕过去的太夫人。
大夫人将太夫人放在八步床上,吴妈妈赶紧拿了救心丸来塞进太夫人的嘴里,大夫人转头吩咐婆子道:“记住这件事不准传出去!”说着朝房里三四个丫头婆子看了一眼,大家皆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点了点头,大夫人便又冷声道:“去将侯爷找回来。”
有人飞快的跑出去。
跪在地上的婆子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若是四夫人有个好歹,这样的名声四夫人担不起,便是侯府也担不起。
如今十几个婆子,丫头还有四夫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现在最关键的虽是找到人,可是四夫人的名声也很重要,否则便是找到了,四夫人这一生也毁了。
先帝在位时,便有位小姐去普济寺烧香,在半道上被人劫了,两日后找到了人,虽只是勒索钱财,小姐并无大碍,可即便如此小姐最后还是落发出了家。
婆子缩在一边,她知道若是四夫人真的出了事,侯府为了名声,她们知情的人也不会留的。
沈太夫人猛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盅丢了出去,怒看着沈季道:“你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找,我就不信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是在两府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
沈季早就安排好了,便是没有沈太夫人命令,这个人他也必须去找,不但要找还要用全力去找。
萧四郎对四夫人什么态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四夫人出了事,以萧四郎的为人……结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娘您不要着急,我这就带人去找,现在除了我们两府里的人知道一些,外面没有人知道!”说着顿了顿又道:“一辆马车那么大,他们想藏起来也不容易。”
沈太夫人点了点头,立刻挥手道:“快去啊,还站着做什么!”
沈季领命匆匆出了门。
沈夫人想到上午析秋还在这里笑语盈盈的样子,这会儿就失了音讯,她扶着沈太夫人沉了脸道:“娘,四夫人坐的是我们府里的马车,您看会不会是?”
“必是如此。”沈太夫人紧紧皱了眉头,道:“对方恐怕冲的不是四夫人,而是我们两府里的关系,想要让萧四郎彻底恨上我们。”
沈夫人听着,身上如凉水浇过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巷子口,萧四郎负手而立,气息沉冷的仿佛冰封过一般,天敬在一边回禀道:“这条巷子是沈府回南牌楼的捷径,这里位置很偏平日走动的人并不多,周围的百姓只道下午沈府的马车走了一趟两回,却没有人见过异常。”
萧四郎冷声问道:“去城门的人可回来了?”天敬身后便有人走近一步回道:“去城门问过,下午沈府确实有马车出去过。”说着一顿又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城外追查。”
萧四郎眼睛一眯,视线又落在空无一人的长巷里。
虽是空荡荡的,但地上的血腥味却绝对不会错。
身后有马蹄声接近,随即有人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跪在萧四郎身后,回道:“大都督,城外找到沈府的马车。车里寻到三个女子,人已昏迷!”
萧四郎转身过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人在何处?”
“正在巷外!”不待那人说完,萧四郎已大步走出了巷子,果然见沈府的马车停在了路边,车的外形没有损伤,便是连马匹也是安定的样子,有人伸手替他打起车帘,萧四郎便看到车里横竖躺着的春柳以及碧槐碧梧。
“属下找到时,旁边没有人,车就停在城外的土地庙门口。”说着一顿又道:“属下带人四处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萧四郎紧紧攥了拳头,冷声吩咐道:“将人送去西大街上的医馆,找张医女!”
有人领命,跳上了马车,驾车去了西大街。
正在这时,远处又十几人骑马而来,当先领头之人便是沈季,他跃下马背落在萧四郎面前,问道:“可有线索。”
萧四郎冷目看了他一样,转身便走。
沈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但也知道萧四郎的脾气,就转头去问天诚,天诚知道两人的关系,将刚刚的事和他大概说了一遍,沈季越听越觉得可疑,三两步追上了萧四郎问道:“我看这件事不简单,若只是劫匪这三个丫头不该留着,如今却安然无恙的回来,好像劫匪根本就认识四嫂一样,是冲着四嫂去的。”
这些事萧四郎都想过了,沈季见他没有说话,便又道:“四哥,我带人挨家挨户的去搜吧!”
“不用!”萧四郎声音沉沉的道:“对方的手法高明,这会儿人便是在城中也不会轻易给你找到的。”沈季看着他的样子,着急起来问道:“那我们到底怎么办!”
……
太夫人醒来,抓着大夫人的手便问道:“析秋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四弟去找了。”大夫人回道,太夫人便拧了眉头问道:“沈府跟车的十几个婆子,析秋身边去了三个丫头,都没有踪迹?京城虽大可若是藏这么人总会有蛛丝马迹的,老四呢,老四可回来过?”
大夫人摇了摇头。
“析秋与人并无恩怨,老四这两年也是安分当差……能在京城中有这样的手笔和胆量的人为数不多!”太夫人扶着大夫人就要坐起来,正说着萧延亦自外面大步进来,脸色也是沉沉的:“说是四弟妹失踪了?”
“老二。”太夫人立刻吩咐道:“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找一找,无论如何也要把析秋找回来。”
萧延亦已经变了脸色,第一次不等太夫人说完话,便挥开帘子就出了门。
太夫人还要说话,紫薇匆匆从外面进来,对太夫人禀道:“太夫人,郡王府的荣总管来了,说是给二夫人送些东西。”
“你喊两个婆子去搬吧!”太夫人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便不耐烦的挥了手让紫薇去办。
戍时,萧延亦自外面回来,将春柳几个丫头带了回来,三个人脸色皆是不好看,泛着青黑色由婆子扶着进来,太夫人见到三人便问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夫人呢!”
春柳哽咽的将从沈府出来后,路上所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车没有出城,就进来了七八个婆子,将我们三个人绑住又拿了帕子捂住我们的嘴……后来等我们醒来时,就已经被救回来了。”说着顿了顿又道:“那些人蒙着面,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们根本看不见脸,便是几个婆子也俱都是蒙着面!”
也就是说,沈府的马车出城时,析秋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车里了。
“十几个蒙面的人!”太夫人眯了眼睛看向萧延亦:“看来,这些人的来路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复杂许多。”
碧槐和碧梧瘫坐在地上,春柳就不停朝太夫人和萧延亦磕头:“求太夫人,求侯爷一定要救救我们夫人。”哭的肝肠寸断。
萧延亦沉默的站在门口,忽然转身往外走,留了话道:“我再带人去找。”
留下的满室人皆是面色灰败。
几个孩子站在碧纱橱门口,吓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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