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给皇上请安之后, 就立即赶到了福家。

马车平稳地行进, 时不时会传来小顺子的摔着马鞭在空气中炸开的声音，还有“驾”。马车有节奏的律动，起起伏伏, 就像是五阿哥此时起伏不定的心境。

对于福家，以前都是融洽的关系, 一直相处和睦而愉快。五阿哥右手食指轻点额头，是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问题？或许是从紫薇在福家消失的时候开始的吧。这件事情就忽然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 然后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糕。

马车晃晃悠悠, 五阿哥的放下右手，侧着身子，无意识地撩开车帘, 漫不经心地看着马车外的街景。是急着找回紫薇时候福伦神色中难以掩饰的厌倦, 是福伦的福晋撺唆让小燕子闯坤宁宫，还是到后来直接导致了福尔康的死亡。永琪脸上是莫名的微笑, 他先前和福家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的。只是小燕子的事情让他看到了，其实福家和他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牢不可破，而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忽然之间，永琪觉得有些疲惫，放下帘子。大概福家对他有好感的只有尔泰了吧, 但是尔泰偏偏又是喜欢小燕子的。永琪有意无意隔离他们两个，他和福家的关系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圈，似乎总是朝着最糟糕得方向走。

福尔泰现在死了, 永琪心里有些怅然，他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福尔泰做了很久的伴读，福尔康也是素来交好的。没想到福尔康死了，现在又是福尔泰。永琪摇摇头，心里有些难受。想到上次说福尔康死亡时候，福晋的眼睛幽深的吓人，那里面是无尽的恨，永琪忍不住心里一紧，让自己不去想她。

“五阿哥，学士府到了。”小顺子说。

“恩。”五阿哥点点头，撩起帘子，下了马车。看到很久没有来的学士府，微微笑了。

“五阿哥到。”

“臣福伦给五阿哥请安。”

“免了，”永琪说道，“我今天过来是说一件事情的。”

“五阿哥快请坐。”福伦说道。

“福伦你也坐下吧。我……有一件消息要告诉你。”

听到五阿哥来访，福晋就躲在帘子后面，早上刺绣的时候，心里就突突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福尔泰死了。”

“碰。”是福晋的额头撞在了门框上的声音。“福晋，福晋”是小丫头的惊呼声。

两个人皱着眉头，福伦拱手，“容臣过去看看。”

永琪点点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福伦对着福晋皱着眉头。

福晋跌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忽然听到了福伦的话，抓住了福伦的手，死死地盯着他，“你把我扶过去，我要和五阿哥说话。”

“五阿哥，实在是抱歉……”福伦扶着福晋，不知道怎么和五阿哥说。

五阿哥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

“五阿哥，你说尔泰死了，他是怎么死的。”福晋带着哭腔问道，“尔泰的功夫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话语中竟是有责备五阿哥的意思。

五阿哥皱着眉头，并不去计较，“当时我们并没有料到会有人来劫容妃娘娘，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都没有料到。”顿了顿，说道，“当时我在和另一个刺客打抖，而尔泰则是去容妃娘娘帮边帮忙。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容妃娘娘没事吧。”福伦忽然开口问。

“容妃娘娘有专人保护着，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什么事情。”五阿哥说道、看着福晋，发现她的身体不停地摇晃，“福晋，你没有事情吧。”

福伦皱着眉头，尔泰就这样死了？

“不？我不相信，我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忽然福晋爆发似的，痛哭出声，双手掩面，肩膀不停地颤抖。

福伦叹口气，“五阿哥还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五阿哥摇摇头，一脸歉意，“没有关系，我可以理解。”

“不，你什么都不懂。”福晋低低吼道。

“福晋大概不知道，前段时间，小燕子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流掉了，我想我可以理解。”永琪无奈地说道，忽然想到小燕子那时候的笑容，心里又是一疼。

福晋猛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五阿哥脸上复杂的表情，忽然福晋就站起来了，“我先回房去了。”然后也不管五阿哥和福伦怎么说的，就往回走。

福伦看着福晋的背影，直皱眉头，“五阿哥真是对不住了。”

“没事，我能理解。”

五阿哥又和福伦说了几句话，看到福伦也精神不济的样子，就提出告辞，而福伦的心情也是着实不好，点点头，就让五阿哥离开了。

“五阿哥请留步。”在五阿哥穿过花园的时候，一个婢女上前，“我们福晋想请五阿哥借一步说话。”

五阿哥皱着眉头，那个小婢女几乎要哭了出来，“五阿哥。”

“这不合礼数。”五阿哥轻轻说道。

“五阿哥，我们福晋说……”婢女忽然压低了声音，“和燕格格失踪的事情有关。”

和小燕子有关？永琪皱着眉头，抿着嘴，看着这个婢女不出声。

小婢女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新进来的下人，哪里见过什么世面。永琪这样一看，让她受不住。

她本来是粗使丫头，忽然的，福晋就拦着她，让她拦下五阿哥，她当时就忐忑不安，“要是五阿哥不答应怎么办？”而福晋只是笑笑，神色奇怪的说，“你和五阿哥说，和燕格格失踪的事情有关就好了。”小婢女忘不了那时候福晋的笑容，古怪而又让人毛骨悚然。

“好，我随你过去。”因为事关小燕子，永琪终于还是点点头。

“五阿哥，这边。”小婢女转身低下头，快速而又小步地往内宅方向走去。

五阿哥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然后大踏步跟上，一路上看着福家花园中的假山、小亭，莫名的，他觉得，似乎即将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福晋，五阿哥到了。”吱呀一声，门推开了，永琪透过半开的门，看到福晋的背影。

“五阿哥请进。”

永琪皱着眉头，进来了。

“所有人都出去，我和五阿哥有要事要谈。”

“这……”

“五阿哥放心，不会花太久的时间。”福晋微笑。

…………

还没有进入景阳宫，永琪就听到了小燕子的笑闹声。

“前踢，后踢，转身踢，连环踢，高踢，翻个跟斗踢，这个踢法叫‘鲤鱼跃龙门’，这个踢法叫“老鹰抓小鸡’……”

永琪一进来，原本笑闹着的奴才们都停了下来，“五阿哥吉祥。”

小燕子则不高兴了，本来玩得很开心，永琪一来，大家都停了下来。

“小燕子，你跟我来书房。”

到了书房，小燕子仍是不高兴，嘟着嘴，“我玩得好好的呢？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永琪忽然怒吼一声，“别说了！”

小燕子吓了一跳，“你……你好好说话，凶什么凶。”

“我问你，你那次出宫，箫剑在哪儿找到的你？”永琪铁青着一张脸。

“茶馆啊，我钱被人偷了，抵在里面做工。”

永琪冷哼一声，“不是棋社？”

听到了棋社两个字小燕子就懵了，永琪一看到小燕子这个样子，眼睛都红了，“你和箫剑居然联系起来骗我？！你好大的胆子。”

“你知道了？”小燕子忽然浮起一抹古怪的笑。

“是。”

“哈哈，那你现在知道了，你预备把我怎么样？”

永琪倒是一时无言了，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小燕子倒是笑了，一脸的甜蜜，“你果然是在意的。”

“没有人可以不在意！”

小燕子不理他，自顾自地说，“当初箫剑告诉我，如果要留在你身边，这件事情死都不能说。”

“箫剑？”永琪皱着眉头。

“其实，箫剑还给我一个选择，或许我当初应该和他一块儿走。”

永琪啪的一声，就给了小燕子一个巴掌，“你这个贱-人，我对你这般，你竟然想得是和箫剑远走高飞。”永琪几乎气得哆嗦。

小燕子瞪了永琪一眼，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是不是去找箫剑？”永琪死死地拉着小燕子的胳膊。

“放开我，你管不着。”

…………

夜深了，永琪对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发呆，忽然双手掩面，他真的没有想过杀死小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