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骗子从屋里换了衣服出来，把牛仔布袋的行李包背在身上，叫了声蹲在屋外抽烟的周燃。

周燃将烟扔在脚下踩灭,跑到他身边：“来了。包给我，我来背。”

老骗子没让，两步就到火车站了。

周燃一直跟着他向下走，进了坐公交车的甬道，听他讲：“骗人，看眼睛，看穿着，穿得好，眼睛明亮的小女孩最好骗。”

周燃点头，认真听着，没说话。

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老骗子带着他走上去：“姑娘，能不能借我们四十块钱买汽车票，我这刚下火车，钱包被人偷了，回家我就把钱转给你，或者你给我手机号码，我给你充电话费也行。”

果然，小姑娘善心大发，拿出钱包。

周燃想过，这人来人往的，难道不会有懂事的制止吗，可世界真没让他失望，来来往往的旅客，可能都比较忙吧，没想管闲事。

他将手揣进裤兜，低下头的瞬间，余光里突然奔过来一道身影，随后眼中就多了一只白皙的小手按住钱包，周燃抬起头，眼神有些惊讶。

皮肤很白的小姑娘，身上穿着宽松的校服，额头上冒了两颗红红的青春痘，她的声线有些抖，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在害怕，却竭力让自己镇静：“叔，你要是真没钱买车票，我们可以帮你去买，走吧。”

老骗子神色有些裂痕，可能功夫还没到家，但逮着个人不容易，钱包都掏出来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没事，我们自己去就行了，现在也比较晚了，就不麻烦。”

顾晚晚心下一横，咬了下唇，对被骗的小姑娘说：“你别相信他们，我前天来接朋友的时候就被骗了。”

老骗子听到这里，赶紧带着周燃开溜。

周燃觉得，其实不用跑的，两个小姑娘能怎么样呢？

他嘴角勾起笑，跟着老骗子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小姑娘窃窃私语的顾晚晚。

呵，这世界真让人失望，还有这样的小孩。

他心里这样想着，忘了自己也刚18岁而已。

周燃18岁的生日，是在上面给秦左和他分配的板房里过的，当时还没有范江，秦右也要迟两年。

当天分了钱，秦左和他买了包中华，到街边买了半斤猪尾巴，没让人切，两人抽着烟，喝着酒，啃着猪尾巴，秦左说了句成年了，周燃嗯了声，两人就没再说什么，这生日就算过了。

日子浑浑噩噩，没完没了的过了大半个月，周燃和秦左被分配到了实验一中的街道，反正大家都是干活的，对视一眼，两人就融入了之前的团体里。

五六个人，扒手，小偷，还有专门抢小孩钱的。

周燃踏上街边的石头，从包里摸出烟，捂着风点上，微风吹乱了他本来就不怎么打理的头发，要偷吗？要枪吗？还是扒？

他盯着陆续背着书包出校门的小孩，嘴角有些冷，都是些有爹妈的宝，也该救济救济我们这些没有家的成人。

他混沌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一个穿着裙装校服的小姑娘。

这天的风有些凉，吹得他脑仁儿有些疼，他看见顾晚晚的裙角被微风慢慢撩起波纹，耳朵边瓮瓮地响。

就像老天在他身边说话，好像在说，周燃，她是你的，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