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那拉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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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坤宁宫, 老乾一进门就浓眉紧蹙,长吁短叹, 一面发愁地摇头,一面拿眼不住地瞧那拉。

那拉一声不吭地服侍老乾更衣, 命上茶,捧与老乾,便坐在一边看兰馨描花样子,将老乾独个晾着。

屋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兰馨走又不敢走,只管低了头,有一笔没一笔地描着。

半晌, 老乾轻咳一声:“兰儿, 天色晚了,你该休息了。”

兰馨忙应一声,朝两人福了礼,一溜烟地出了屋。

老乾讪讪道:“皇后, 今天的事情···”

那拉不咸不淡道:“皇上, 今天的事情,您做得很好,臣妾无话可说!”作为一个陡然知道事情真相的耿直的皇后,初始反应自然不是一脸淡然的接受。

老乾讪讪道:“朕当初也是没考虑那么多,谁想,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老乾脸色暗了下来。他是早已知道,除了今天在贵客面前丢人之外, 也没有上一世那样的震惊了。

那拉还是有些恼怒:“当初人是你满口认下的,还对臣妾说小燕子这眉毛眼睛都像您,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连西藏土司都知道了。待到老佛爷回来,您让臣妾如何跟老佛爷交待?老佛爷为大清,为您去五台山祈福,结果祈出一个真假格格来。况且,紫薇是不是真的,还有待查证···”

“紫薇应该是真的···”老乾忙接口。

那拉点点头:“看今天的情形,臣妾也愿意相信她是真的,但老佛爷不知道啊。到时候,您拿什么去说服老佛爷?已经有先例在前,谁又能保证这一次?老佛爷本就比臣妾还讲这宫中的规矩体统,真假格格的故事是其一,紫薇的出身是其二,认格格这样的大事,您事先不和老佛爷通个气儿,老佛爷恼怒不恼怒,是其三。皇上,这回的事,您实在是做得不妥当!”

老乾的脸面挂不住了:“皇后,朕也是来跟你商量商量,你就说了这么一通,朕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你不也什么也没说吗?”

那拉撇撇嘴,盯着老乾的眼睛:“皇上,平心而论,按着当初的情形,小燕子一进宫,您就把她带到令妃那里,也没有问过臣妾啊!而且,若臣妾当初真的劝您冷静一下,调查清楚再认女儿,您恐怕那个时候就跟臣妾翻脸了!”

老乾不吱声了,眼神也有些闪烁。

那拉见好就收,和缓了语气:“皇上,臣妾也是初闻这样的事情,心里着急,不知道该如何向老佛爷交待,眼看着老佛爷要回来了,才有些失态,请皇上见谅!”

老乾也松了脸色,这事确实也自知理亏:“朕也是为难,皇后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

那拉想了想:“如今之际,先派人去济南一趟。那夏家不是还有人吗?问一问夏家的人,必要的时候,带回一两个人作证。当年跟随皇上微服出巡的人,想必还有几个现在的,也可以作证。那夏氏葬在哪里,她也是孤苦了一辈子,也算对大清有功,为皇上留下一个血脉,咱们是不是派人为她修一下墓?我听紫薇那孩子说,夏氏未婚生子,早被本家赶出来了,咱总不能让她生前凄凉,生后也受人诟病吧?出了这样的事,那夏家想必在当地也不好过,如今这样一抬举,也是皇家对他们的一些补偿,也阻了那些人的嘴。”

说到这里,那拉不禁埋怨老乾吃抹干净不负责任的态度。夏雨荷固然行为不简,老乾也不见得光明正大到哪里去。说是事后仓促回京事务多,再多也不可能多到连吩咐奴才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整日里流连令妃那里的时候,更不知道把夏雨荷的海誓山盟忘到哪里去了。见地宵想母亲的紫薇,居然一丝也没回想起来,哪里看出深情和遗憾了?

那夏家也真是奇怪,不可能除了夏雨荷没一个人知道老乾的身份吧,纵使没人知道,夏雨荷清白受污,就这么忍气吞声,明明是怀了龙裔,却生生被赶出本家。一个家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别人怎么看待这个家族?夏雨荷不为自己考虑,不为孩子考虑,也不为本家的其他女孩考虑了。

老乾也面露愧色,连连点头:“正是。”

“老佛爷那里···臣妾刚刚倒有个想法···”

“说说看!”

“后宫里、整个皇家,涉及家务事,总还是老佛爷说了算的。平常普通人家,有个什么事,也会向老太太汇报一声,之前咱们已是失了礼数,这回的事,不妨让老佛爷做决定。”

“皇后的意思···”老乾有些明悟。

“这前前后后的事,老佛爷总归是要知道的,无论你怎么惩罚永琪,小燕子,怎么安置紫薇,这一个是老佛爷的亲孙子,一个是老佛爷失落的孙女,你若是现在就做了处罚,又置老佛爷于何地?说得好听点,是找回皇家遗落在外的沧海遗珠,说得不好听的,你这是即成事实,老太太兴冲冲地回来了,你却硬塞给她一个孙女,这个孙女的来历还是这么不正···”那拉看老乾瞪眼,也翻了个白眼:“得,您别生气,你说夏雨荷未婚生子,老佛爷最看不上这样的人,而且现在还有了真假格格的波折,她老人家心里已经有了芥蒂,你说,老太太心里能高兴吗?日后看待紫薇,能顺心吗?不若,这处罚孙子,认下孙女的事,让老佛爷自己拿主意,亲自认下的人,以后岂能不疼?你这样一来,老佛爷也不会为先前你绕过她,擅自认下格格的事情不快了,也能显得你尊敬老佛爷,对紫薇日后在宫里的处境也不无坏处。皇上,你看这样如何?”

老乾的脸色明快了,一扫先前的郁闷:“还是皇后考虑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为今之计,尽快派人去济南。这一来一回路上要耽搁好久,到了那儿,再调查取证,时间仓促,无论怎么样,也要赶在老佛爷回来之前将真相弄清楚了,才能让老人家判断。”

老乾深以为然。

“我看紫薇那孩子也不像个会说谎的,在这段时间里,也让她学一学宫里的规矩,待老佛爷回来,看到一个仪态万千,端庄秀丽的格格,多少也能抵消她额娘带给她的负面印象。”

老乾虽然忌讳紫薇,但终归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这一点,那拉还是确定的。

那拉皱眉想着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后宫若是出了什么事,老佛爷可不是要问到她。况且老佛爷待她不薄,投桃报李,那拉也真心感激老佛爷。

“皇后···”老乾动容了,那拉前前后后都在为他着想,为他犯下的事善后,里里外外考虑的都是他的体面,他的额娘,他的孩子,老乾此时心里不由冒出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拉起那拉的手,想起前几年对她的冷落,看到那拉现在微蹙的眉头,一股愧疚涌上心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那拉还在想东想西,闻言一愣,老乾又在抽什么风,看他一副感性的样子,口中笑道:“皇上的事,不就是臣妾的事,说什么辛苦?”心中却是五味陈杂,一阵心酸在胸中涌动。上一世,何其辛苦,何其难堪,若是上一世,听到这样的话,她可能甘愿为皇上去死吧。如今得了这样的话,太迟了。

那拉垂目,打破了老乾刚刚升起的温情:“西藏王那里,永琪怕是不行了,皇上你想好该怎么交待?”

———————————————————我是那拉的分界线—————————————————————

赛娅的事情,那拉也想了很久,想来想去,有个人倒挺合适。

这日,那拉将多隆召进宫来:“硕王府里,你有一个好兄弟,叫皓祥的不是?”

多隆一愣,忙点点头:“娘娘,别看那个皓祯和我们八字不合,但他的弟弟皓祥,我可以打保票,绝对与皓祯不是一类人。娘娘,您问他做什么?”

没错,那拉想的人就是皓祥。

上一世里,兰馨在硕王府受了委屈,那拉在宫中也是鞭长莫及,只有岳礼的侧室翩翩和皓祥为兰馨说了几句公道话,暗地里也照应一二。可惜,他们人微言轻,反倒被骂成是媚上,讨好公主。这一世,那拉绝对是要对付硕王府,只光雪如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足以令他们抄家灭族。可是,那拉并不是一味的狠心,硕王府里不是所有人都是可恨的。翩翩和皓祥在王府的地位已是尴尬,何必无辜牵连其中。那拉知恩图报,就冲着他们为兰馨说话,那拉也不忍他们落下那个下场。而且,若是皓祥能够娶得赛娅,水涨船高,他们在王府的地位自然上升,能够气死雪如,自然是更好。

想到这里,那拉问道:“我听说你那个兄弟在王府里过得并不是很得意?”

多隆极其有感触:“可不是?同样是王爷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可那皓祯算个什么东西,给皓祥提鞋都不配!在府里,可能连个有脸面的管家奴才的面子都不如。我常常和我那兄弟说,你倒不如分出来,自己争个前途,我阿玛也可以帮衬一二,可是皓祥却顾忌他额娘还在府中,怕他额娘受委屈。娘娘,你知道吗?皓祥这些年来一直韬光养晦,他说,若是他做得太好,福晋早已会容不下他和他额娘。所以,他就只能忍了,装出一副无所事事扶不上墙的纨绔样子。”

一谈起皓祥,多隆也是一脸愤慨和同情。

“你那个兄弟果真是个有才干的?”

“娘娘,这我可以跟你打保票!”多隆拍拍胸脯:“我们私下里也曾较量过,和博尔普能打个平手,我就不敢和他交手,有一次被他摔了个鼻青脸肿···”多隆讪笑了:“而且,他说话也极有见地,那个···反正我觉得很有道理,总是说不过他。”

那拉想了想,福尔泰一个包衣家族的次子就能配上赛娅,皓祥作为一个王府庶子,怎么着也比福家的地位高吧!也不辱没了赛娅。

那拉遂道:“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可以帮助你那兄弟。只是有一点,你万不可以说出去。”

多隆一个立定:“您说!”

“西藏公主和咱们联姻,你说,若是皓祥能被选中···”

多隆一点就通,拍手道:“果然是好主意!这样一来,谁敢再欺负皓祥和他额娘?只是···”多隆又苦了脸:“京中这么多的才子,能轮上皓祥吗?”

“轮上轮不上,要看个人争取。”那拉淡笑道:“你前几天不是陪赛娅逛街吗?偶遇皓祥也是有可能的。至于其后,赛娅能否看上,就看他的能耐了。当然,若是这事皓祥压根儿就不感兴趣,也当我们没说。”

多隆想了一想:“成!这事对皓祥绝对是好事。我这就去问问我兄弟!”

那拉含笑点点头。

几日之后,巴勒奔和老乾说,赛娅看上了京中一个八旗子弟,是硕王府的二少爷。老乾自是无不应允,也解决了困扰他几天的难题,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封了皓祥为贝子,又因着他的庶出身份,特地抬了翩翩的身份,平妻,与雪如平起平坐。

皓祥极是孝顺,因他额娘在京,不忍远离,便于赛娅商定,一边儿一年,两头不误。老乾大为赞赏,又在京另赐了一座府邸,供皓祥和赛娅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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