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宿延禧宫, 半夜里龙颜大怒,拂袖而去, 让令妃大大跌了个脸,登时成为宫中的笑柄。她令妃称霸后宫十几年, 何曾有过这么丢份的时候?自此约束行止,称病不出。只在每日向皇后请安的时候略略在人前坐一下,低眉顺眼,淡妆素抹,余下的时候皆在自己宫中,着实低调了一阵子。
老乾再次把小燕子捧在手心,让和敬恨得牙痒痒, 心中又气又怨。她一向敬爱的皇阿玛, 素日里英明神武,怎么自从来了那个小燕子,人就一下不正常起来?——好像小燕子就是那个引子,勾起了老乾潜在的脑抽情怀一样。
和敬再次向老乾请安的时候, 面色也是淡淡的, 口气里一股埋怨和抵触。
“皇阿玛吉祥,若是没有什么事,女儿先告退了。”
老乾顿时无端地心虚,老脸一下讪讪的:“这个···小燕子还小,不懂事,你作为姐姐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女儿知道!”不亢不卑的。
“那个···皇后跟朕提过, 把长春宫列为禁地···朕也允了···”老乾没话找话。
想起那拉,和敬心中一暖,但对着老乾,却再无那种亲近:“多谢皇阿玛了!”
“······”沉默。
“女儿先告退了!”
“哦,你去吧!”老乾长叹一声,挥挥手,“都是朕的女儿啊!让朕可怎么做?”
和敬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若说在宫中,老乾让她很失望的话,但在那拉这里,和敬倒是亲昵多了,娘俩个也能促膝长谈一些深入的话题。
“唉,本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心思竟是这样的歹毒···”和敬说的是令妃:“以前额娘在的时候,我看着还好,性情也柔柔的,谁想现在···”
“地位不同,想要的自然也不同。”那拉深有感触。
“甭管她做到哪个位置,都是我额娘给的,我额娘在的时候待她不薄,现在,竟敢打我额娘遗物的主意,利用起我额娘的地方了?是谁给她的这个胆子?”和敬对令妃的不满绝不下于对小燕子。
“不是谁给她的胆子,而是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以为没有人可以发现。而且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不然皇上也不会只是单纯的冷落了。”
“哼!这事哪里来的证据?她倒是算计的挺好,自以为没人发现,哪知,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和敬气得胸膛不住的起伏,一提起这件事来,依然是余怒未消。在她看来,老乾对小燕子和令妃的惩罚算不得什么,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拉翻翻眼皮子,虽然她很想让令妃倒霉,可是,这回,她真的没有做什么啊!那拉粉无辜纯良的想着。
在宫里,和敬和令妃偶尔擦肩而过。
和敬似笑非笑地福道:“令妃娘娘吉祥!”讽刺意味十足。十几年前,宫女魏氏的那声:“格格吉祥!”犹在耳边。
令妃慌忙扶起:“三公主使不得!”
“怎么会使不得?令妃娘娘如今是皇阿玛的妃子,还是我的‘母妃’呢!”“母妃”两个字和敬念得是咬牙切齿。
令妃煞白了脸色,艰难道:“三公主这样,可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啊!”
“分明是你让我无地自容,还在这里拌这份委屈给谁看!”和敬冷哼一声。
令妃晃了晃,日头底下,险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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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的想法阻挡不住老乾前进的脚步,老乾依然每日光顾漱芳斋,对小燕子的宠爱犹胜从前。
“朕过些日子要微服出巡,等你伤好了,朕带你去!”老乾无比的宠溺。
“皇阿玛万岁!”小燕子在床上欢呼。
紫薇按了按心神,这些日子里,看着老乾对小燕子的浓浓父爱,她已经酸涩得难以自处。他们父女之间几乎容不下其他人的插入,紫薇只有千方百计找了机会来表现自己。紫薇甚至还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恐怕即使认了爹,老乾舍不得的还是小燕子吧!
看他们聊了一段时间,紫薇趁势捧了一杯茶,奉上。
“这是西湖的碧螺春,听说皇上南巡时,最爱喝碧螺春,奴婢见漱芳斋有这种茶叶,就给皇上留下了!您试试看,奴婢已经细细的挑选过了,只留了叶心的一片,是最嫩的!”声音柔和温雅。
老乾很意外,说了半天,确实是口渴了。这个宫女居然有这份心思,便深深看紫薇,接过茶,见碧绿清香,心中喜悦,嚼了一口。
“好茶!”老乾满意地点点头。
紫薇心中登时如喝了蜜一般,脸上的笑容漾开,她终于得到了老爹的第一次称赞。
紫薇趁热打铁,又微笑道:“皇上!您一定饿了吧!我让金琐去厨房给您煮点小米粥来,好不好?想吃什么,您尽管说!金琐还能做点小菜!”
“是吗?”乾隆摸了摸自己的胃:“你不说,朕不觉得,你一说,朕才觉得真有点饿了。”
老乾这才发现这个宫女真的很细心体贴,又凝视了一眼:好一个标致的女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秋水,目若晨星,老乾心里赞了一声,才模糊地想起来,这个宫女好像是什么小燕子的结拜姐妹,小燕子上次求过他,要把她接到宫中的那个。
小燕子急忙接口:“皇阿玛不说,我也不觉得,皇阿玛一说,我也饿了!”
金琐笑着请安:“奴婢这就去做吃的!”金琐便兴奋的,匆匆忙忙的奔去了。
这时候屋内便只剩下老乾,小燕子和紫薇三个人。
在老乾不注意的时候,紫薇不住的给小燕子使眼色,小燕子这才想起自己让紫薇进宫的目的,忙推销道:“皇阿玛,紫薇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个才女。”
“是吗?”老乾不以为然,一个奴才,能有才华到哪里去?而且,小燕子推崇的才女,恐怕以她的标准,谁都是个才女吧!
“就是就是,”小燕子强调道:“皇阿玛,要不让紫薇给您唱个曲子吧!”
紫薇立时充满希翼地跃跃欲试。
“呃·····”老乾迟疑了,夜晚在宫里唱唱闹闹,不像个样子。
小燕子扭道:“皇阿玛,您听听吧!紫薇唱得真的很好!”
老乾不忍拂小燕子的意:“嗯,那你就唱一个吧。”
这一晚上,在小燕子的大力推销下,紫薇的刻意逢迎讨好下,紫薇不仅给老乾弹琴唱了曲子,还陪老乾下了一夜的棋,终于成功地让紫薇得到了老乾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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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在漱芳斋里呆了一整夜!”容嬷嬷仿若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有这等事?”那拉无动于衷。
容嬷嬷又道:“千真万确,皇上昨晚只带着小信子一个人,又去漱芳斋看望那个小燕子,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宫里的人都传遍了,听说晚上屋里头又是歌声又是笑声。今天早上,小路子带着朝服去漱芳斋接皇上,皇上换了朝服直接上朝。”容嬷嬷顿了顿,不解道:“娘娘,您说,那个漱芳斋有什么力量让皇上待了一整夜?以前皇上再宠小燕子,也从来没有在那里过夜啊!”
看容嬷嬷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那拉笑道:“那有什么?反正,咱们现在也犯不着争这个,皇上照旧还会来我这坤宁宫。况且,这个时候该着急的也不是咱们。”那拉意有所指。
容嬷嬷心领神会:“令妃这次恐怕又要气得吐血了!”
昏惨惨的延禧宫内,令妃又气急败坏地摔了一地的瓷器。
这一阵子,她简直是倒霉透了:生生被皇上冷落了不说,在宫里也没脸见人,还有五阿哥——令妃脸色一沉,真罔顾她拉拢五阿哥这么多年了,如今见个面,那眼神里的猜忌和疏离简直让她心惊。令妃现在已经意识到,五阿哥似乎与她越走越远,再也拉拢不回。
都是因为那个小燕子,自从她进宫以后,她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皇上现在还疑似被漱芳斋的狐媚子给勾住了,这让令妃还怎么坐得住:小燕子,果然是好手段,霸占了皇上不说,还特地找了人来勾引皇上,你最好一辈子都别犯事,别让我寻到了机会!
令妃脸上阴晴不定,喝道:“派人给我盯着小燕子和那个紫薇!别让人给发现了!”她就不相信,那个紫薇真的只甘心于在小燕子之下,她看向小燕子的幽怨的眼神绝不是假的,她还特地留神观察了一下紫薇与小燕子的互动,紫薇起码绝对不是面上的那么简单!她绝不甘心,自己居然败在一个野丫头手中,现在的情形,她令妃已经是与小燕子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在令妃这股气还没咽下的时候,又一件事接连发生了。
京兆伊上了一份奏折,老乾过目后,大怒,直拍御案,一路咆哮着进了延禧宫。
老乾将那份奏折扔到令妃身上:“看看你的好外甥,做的都是什么事?竟然为了一个下贱的歌女大打出手,弄出人命!有出息了啊,真长脸啊!嗯?有多少人在那里看着?竟然还敢自报家门,说是什么福家的大公子,硕王府家的贝勒,御前侍卫?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丢人都给朕丢到外面去了?嗯?你们福家教出来的好儿子,朕的好御前侍卫,让朕也陪你们一起丢人,是不是?”
老乾劈头盖脸一顿咆哮。
令妃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腿一软,跪到地上,狂风骤雨之下,冷汗淋漓,顶着压力胆颤地问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尔康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朕也险些被你们欺骗了!光天化日之下,谁会冤枉你们?”老乾啪的一下将茶杯扔到地上,哗啦一声摔到令妃心上。
令妃艰难地拿起奏折,一看,手一抖,险些掉落,扑倒,苦苦哀求:“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没有好好教导。尔康只是被那个女人一时迷住了,气糊涂了,他平日里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啊!请皇上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尔康一直以来的表现,皇上都是知道的啊!不能因为他一次的错误就否定了他的人啊!皇上!”
“朕现在可真不知道,平日里表现好好的人,背地里是个什么样子!”老乾意有所指,大有深意地盯着令妃。
令妃一下无端地心虚了,仍然哀求道:“皇上,千错万错,他们都是年轻人,谁没犯过错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知错能改?朕倒真没看出来,他们知道错在哪里了?”老乾指指奏折:“还敢拒捕,还敢拿出身份来压人,真是能耐啊!”
“皇上?”
“你不必再说了!”老乾不耐地一摆手,站起身来,对着令妃,言辞犀利地仿若针刺刀割一般:“令妃,朕希望你们都老老实实的,别再给朕惹什么是非。不然······”老乾眼神一沉。
令妃大骇,慌忙道:“臣妾知道了。”
“知道了最好!”老乾大步迈出门去。
令妃瘫倒在地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