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闻言,心下明了弘历的意思了,现在抱孩子时机不对。暗叹一声,高氏想了想,却还是有些不甘,但见弘历话说至此,且转了话题,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下定决心,日后寻个好日子再找弘历说,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及其的渴望能有个养在名下的孩子。
心中有了主意,高氏脸上就显出温柔的笑意来,合着弘历的意转了话题,言笑晏晏起来。话语中也不时的说上羽瑶的几句好,更是让弘历对高氏心下满意,甚觉熨帖。
于是,这一月有余的时间里,弘历的小半夜晚也就花在了羽瑶身上,其他时间还是高氏拿大头。富察福晋对这种情况终于阴沉了脸,这乌拉那拉氏真是好手段!
富察福晋坐不住了,在她看来,自从传出高氏想要抱三阿哥的消息过去后,这两人不仅没有斗起来,而且,看样子现在府中的两个份位为侧福晋的女人联合了起来,你来我往的送礼,更是争着为对方说好话,竟是一下子笼络住了王爷!两个侧福晋连了手,竟是连我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富察福晋低着眼,慢慢盘算,这高氏是个得宠的,那拉氏是个身份高的,那拉氏所出的孩子地位上自是不必说,这孩子要是被高氏抱走了,那宠爱自是有的!一个满洲大族姑奶奶所出的孩子有了宠爱……爷若是被高氏说的花言巧语拢了心,那我的永琏嫡子的身份还有什么用?!不得宠的嫡子还不如一个的了宠爱的庶子强!更何况,这庶子也是身出满洲大族的。这样算来,那将来的皇位……
怪不得那拉氏在的了消息后会频频讨好高氏!原来是打的是这般下作阴狠的主意!
自觉想通了前前后后的富察氏眼神一下子狠利了起来,自己竟是走了步坏棋,倒叫乌拉那拉氏挣了先。富察氏勾起嘴角,那拉氏,我绝不会如你的愿,你的孩子绝不会让高氏抱走!
富察福晋是个心中有定计胸中有盘棋的,定了计,静了心。富察·云悠便叫了人来这般那般的交代了通。然后福晋便趁着年节将近,接着与弘历商量年节事物的缘由连着三夜都将弘历留在了自己房中,这一招彻底将高氏逼急了,毕竟,身份不高膝下无子的高氏在府中的唯一依靠就是弘历的宠爱了。于是,高氏也不理会其他的了,专心与福晋争起宠来。
而福晋对付羽瑶的方式更是简单,她只是在早上羽瑶来请安的时候吩咐让她带着三阿哥多到宫中走走,去陪陪熹贵妃。羽瑶十分乖巧的去了,一连几天都被绊在了宫中,回来后更是筋疲力尽,没什么心思琢磨送礼的事情了。
而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惠能干,福晋一方面把着府中的大权牢牢不放,一方面在高氏那里直接派了太医常驻,且暗地里通了太医,嘱咐道每日必说高侧福晋若是养好身子定能生养云云。这安排让弘历十分的满意,自是又夸了福晋几回。
等了一星期,富察福晋见两人各自忙了起来,忙的没空多想,就悄悄的叫了人去说服高氏让她歇了心思。至于羽瑶这里,更是要人在得了高氏拒绝的消息后就立刻通知羽瑶,省的她还是一门心思的送礼讨好让高氏以为此事大有可为。
忙下来一通,富察福晋只觉的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那拉侧福晋实在是个让人心烦郁闷的。福晋自负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为什么这一套每每在这个那拉侧福晋的身上失效呢?!想不出头绪来的福晋只觉得头疼,暗地里下定决心,若是再有下次,自己绝不这么直接对上这位不着调的了,爱谁谁去吧!
这边福晋想着羽瑶只觉的心头血闷在喉间,只想捉着羽瑶吼她一通。那边高氏看着西湖美景兴致勃勃,特别是这景致设计的十分精巧,水是活的,上边更有精美的游船缓缓滑过,还有两岸树木花草中间商铺中的人物更是毫发可见,让高氏爱不释手,每日都要看上一遍来。这几日她终于又把弘历哄了回来,连着好几日都宿在高氏这里,这让高氏又有心情去想些别的东西了。
看罢了盆景,高氏半依在美人榻上,品上口茶水,便找了心腹的嬷嬷们和丫鬟们说话。
“说到我的这位那拉妹妹真是个心思百巧的,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竟是像把整个江南给搬来了。能有这般大气魄这般巧奇思,若是生为男儿,定是能封疆入阁的能臣!”高氏笑着说,上挑的凤眼水光粼粼,端的是迷煞人。
“主子,请润润嘴,一会儿药汁子就煎好了。”羽瑶身边的大丫鬟莲心适时的端上一杯茶水来。
“恩,今儿个王爷还来吗?”高氏说着抿了口茶,拿着绢帕擦了嘴。
“回主子,王朝卿说王爷已经吩咐了晚上仍摆饭在主子这里。”莲心了福回答。
刘嬷嬷站在一边听后皱了皱眉说:“主子,今儿个可是十五,按例王爷应该是歇在福晋那儿的……”
“哼!什么福晋!”高氏撂了茶杯,柳眉倒竖说:“王爷爱歇在哪儿就歇在哪儿!拢不住王爷的心是她自己没本事!再说,人家膝下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还是正房嫡位正经抬进来的福晋,出身于满族大家地位不知高出我多少来,我除了王爷还有什么能跟这个贤惠的福晋比?!”高氏心中憋着一团邪火,对富察氏她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现在只要是能给富察氏添堵的事情,高氏都做得出来。
“主子,息怒啊!王太医说了,您现在还不宜大喜大怒,您的身子骨受不住啊!”王嬷嬷连忙上前劝慰。
高氏拿着帕子揉着胸口,喘了口气,在众人的服侍下微微平息了心境,又开了口说:“刘嬷嬷,你前日送东西到那拉氏那里,可见到了三阿哥?!你觉得如何?!”
“回主子的话,老奴见到了,只是时候不长,旁边还有容嬷嬷并几个丫鬟在,是以老奴仅是看了两眼。彼时三阿哥正睡着,眉眼倒是长开了些,眉毛随了那拉侧福晋,浓黑浓黑的,眼睛因着没张开,老奴不好张嘴说,倒是嘴随了王爷。容老奴不敬几句,三阿哥这幅容貌定是绝顶的好,将来也不知会谁有那个福气嫁了这么个俊俏的。”刘嬷嬷笑着细细的说,留意着高氏的神情。
“眉眼像那拉氏啊……”高氏低声说,有些神思不宁。
“主子,老奴插句嘴。”王嬷嬷脸上带着心疼说:“主子现在身子养的也差不多了,那王太医不是说主子身子养好后,只要行房得当,孩子定是跑不了的吗?!且这有孩子的时机跑不出三年去,若有了身孕,主子定能一举得男,到时还有什么可忧愁打的。现在,主子又何必为了个还不是自己的孩子费神忧愁呢?!更何况,若是主子抱了那拉氏的孩子来,这孩子因着生母地位定是有的,再被主子您抚养,想必这王爷的宠爱也是有的,那么,将来主子您的孩子怎么办?!”王嬷嬷连珠炮一样的说,她这几日时常为了三阿哥这事儿费心,有时心烦不过便找了几个老姐妹说说烦恼,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怎么就论出这个结果来。于是,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的张嬷嬷此时便憋不住的话的说了出来。
“我且不说别的,这那拉氏侧福晋现在瞧着样子,也是在王爷心头有了个位置的。将来若是主子养了她的孩子,她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主子诞不下自己的孩子来……”王嬷嬷激动的说。
“噤声!”刘嬷嬷一听王嬷嬷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喝止到:“说的什么糊涂话!这等言语也是你能说的吗?!”
“老奴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总之,主子,这件事还要三思而后行啊!您前些日子不是给王爷说了此事吗?但王爷随即就推脱了不是?!毕竟那拉氏出身于满洲大族,正黄旗出身啊!她诞下的孩子能不能抱来是一说,若是抱来了,养得好了将来保不住出什么幺蛾子,若是养不好了定是会被千夫所指啊!”王嬷嬷立刻反驳道,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所忧所虑给说了:“再等将来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主子怎么办?!老奴知道主子是个重感情的,若是两个孩子因着那拉侧福晋的原因被挑的斗了起来,那主子的一条命岂不是就这样被要了去?!老奴说的这将来的种种都有可能发生,主子啊,无论如何您还是多想想吧!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要为了您将来的孩子啊!不管如何,按着太医所说,主子您只要养好了身子,那将来您定能诞下自己的孩子来?!何苦现如今为了三阿哥苦思耗神,熬坏了身子。”
高氏听着王嬷嬷一席话,顿时呆住了,她一门心思的想要个孩子,倒是没有想得这么多这么深。照着王嬷嬷这样说来,那三阿哥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根本就抱不得了!
高氏不由得按着王嬷嬷说的前景细细想去,越想越觉得此事定会发生,心下不由得一阵惶惶然,手抖了起来,脸色竟也发了白。
“嬷嬷……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我命中终是无子吗?!难不成我就是个克子的命?!”高氏泪下来了,一滴一滴接连不断的在丝绢上晕染开来。“我这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我不过是想要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相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承欢膝下就有这么难吗?!没有孩子我还算是个女人吗?!我不能为王爷诞下血脉我还活着干什么?!”高氏一阵哭喊,手捂着脸痛哭起来,她现下已经有些绝望了,身为一个以色事君的有着传统思想的古代女子,在年华尚佳时无法诞下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孩子,对这个本就心思敏感的女子来说就是致命一击。
“主子!切莫大悲啊!王太医不是说主子身子一切安好,日久之后定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刘嬷嬷说道,其他人也连忙的附和,围在高氏身边安慰着高氏。
在众人的安慰下,高氏渐渐歇了哭声,抬起头来,眼神透亮,像是想明白了一样,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刘嬷嬷,你且盯着王太医,他的家人定要在我的掌控下!王嬷嬷,你以后盯着院子中的小厨房,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嬷嬷们见高氏如此手段,心知自家主子这是振作起来了,当下大喜,连忙作揖应答。
也是,毕竟高氏与福晋争了六年,是个心思剔透的女子,手段自然也是不输富察氏,否则也不会笼住了弘历的心,连福晋都要相让与她,此般从想要孩子的迷障中走了出来,高氏也明白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什么。
“那三阿哥那里……”刘嬷嬷上前有些迟疑的问。
“呵——是我迷障了,被蒙了心眼,出身满洲大族正黄旗且是皇帝钦赐的侧福晋所出的阿哥是我想能抱就能抱的吗?!”高氏自嘲的说,她现在已经断了抱孩子的心了,之前自己的确是心急难忍,想要孩子想要到了快疯的地步,如今被王嬷嬷一席话打醒了过来,高氏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我自会去和弘历请罪,然后……刘嬷嬷,且按着那拉侧福晋的性子准备些礼物,我要去亲自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