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亚的住所酷似教堂。
象牙白的建筑物前有一排橘黄小灯, 即使在路西法的光芒下依然闪烁其光。
梅塔特隆脖子稍稍仰起, 颈项弯出优美的弧度,那双海蓝色的明眸望着灯的方向,笑容清雅, “我记得贝利亚以前就很粘路西法。”
玛门望着他,附和道:“因为路西法大人的光芒最耀眼。”
梅塔特隆道:“我一直以为他会留在天堂, 留在世界最明亮的地方。”
玛门道:“太明亮的地方,是看不到光芒的。光从来都是为了暗而存在。”
梅塔特隆微微动容。
玛门道:“正如, 路西法大人在天上只是晨曦之星, 但在地狱,他是夜之烈阳。”
梅塔特隆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贝利亚家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玛门上前一步,轻轻叩门。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 才有羊魔人仆役来开门, 看他朦胧的双眼和眼角的泪花,玛门很肯定他才刚刚从被窝里起来。“你家主人呢?”
羊魔人不慌不忙道:“两天前刚起过一次床, 现在应该还在睡。”
梅塔特隆失笑道:“他下次醒是什么时候?”
羊魔人朝那头灿烂的金发看了好几眼, “按照往常的记录算,大概还要五六天吧。”
梅塔特隆道:“起来活动?”
“不,起床洗脸刷牙。”羊魔人见梅塔特隆一脸不解,解释道,“这是路西法大人的硬性规定。”
梅塔特隆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没想到当初在天堂只是喜欢赖床的贝利亚天使到了地狱之后竟然会堕落得这么彻底。
玛门对羊魔人时不时瞄向梅塔特隆的目光感到十分碍眼, “去叫他起床吧。”
羊魔人犹豫。
“最近,我正在考虑是否建议别西卜将各宫殿的仆役全都征兵入伍。”玛门缓缓道。
羊魔人拔腿就往回跑。
梅塔特隆讶异道:“我以为羊魔人算是地狱好战的种族之一。”
“大多数是的。”玛门看着羊魔人离去的方向,“在他们进入贝利亚宫殿之前。”接触过贝利亚之后, 还能不被他的懒惰所传染而保持勤快的恐怕也没几个。
梅塔特隆慢慢地挪动脚步,以便能够为贝利亚留出足够的起床时间。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速度,高估了贝利亚的羞耻心。当他们走到贝利亚卧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贝利亚在床上翻身的声音。
笃笃。
玛门屈指,在敞开的卧室门上轻敲了两下。
贝利亚张开左眼,看着弯腰看着他的羊魔人道:“是路西法大人吗?”
羊魔人摇头。
贝利亚安心地闭上眼睛。
“是我。”梅塔特隆轻声道。
贝利亚睁开右眼,“我好像听到了梅塔特隆的声音,是我的错觉吗?”
羊魔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根本不知道梅塔特隆是谁。
“一定是我的错觉。”贝利亚嘟囔着,右眼又闭上了。
一阵轻柔的光撒在他的肌肤上,温柔得好似清晨的阳光。
贝利亚闭着眼睛皱眉道:“地狱没有阳光。”
羊魔人身体靠着床沿,两只手抓着枕头一角,用着自以为十分隐秘的动作抽动着枕头。
“但是天堂有。”梅塔特隆站在他的床头,俯下身,哄孩子般的柔声细语。
玛门很想用脚把床脚踹断。
“但天堂离我太远了。”贝利亚说完,突然双眼一睁道,“地狱可没人会说这个。”
梅塔特隆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下他的脸,“真的没有吗?”
“梅塔!”贝利亚眼睛猛然瞪大,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跳起来,重重地扑在他身上。
梅塔特隆下意识地抱住他。
“梅塔,真是的你!”他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里,拼命地呼吸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你还没有刷牙吧?”玛门在一旁凉凉道。
贝利亚小心翼翼抬头,满脸通红,好像煮熟的虾子。
梅塔特隆将他轻轻放下。
羊魔人立即道:“请贝利亚大人躺好,我立刻去准备牙具帮您刷牙。”
“……”贝利亚低头准备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尽管地狱所有人都对他的习性一清二楚,甚至已经流传到了其他界。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在梅塔特隆面前丢脸。“我去洗漱。”
梅塔特隆只觉手上一轻,贝利亚已经像阵风一样地刮出去了。
羊魔人没想到连路西法大人都没办法扭转的贝利亚的生活习惯,却被一个陌生的金发男子……哦,是金发美男子给轻易解决了,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玛门的笑容越来越危险。
羊魔人被盯得背脊发凉,越发不敢去看他。
如此诡异地对峙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玛门终于开口了。“贝利亚也许需要人帮忙……”
不等他的尾音拖完,羊魔人的身影已经冲出门口。
玛门道:“看来,贝利亚和他的仆役的动作也可以很快的。”
梅塔特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顺便帮贝利亚将被子叠好。
玛门看得眼睛一阵发热,不声不响地在角落找位置坐下。
贝利亚很快回来,兴奋地跑到梅塔特隆身边不停转悠,“梅塔,你离开诺亚方舟了?你怎么会来?你是不是来看我的?你会不会留下来?啊,你怎么和玛门在一起?”
玛门挑眉道:“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贝利亚连眼角都不瞄他,径自盯着梅塔特隆看。
梅塔特隆摸摸他的头,“你想我先回答哪一个?”
贝利亚不假思索道:“你会不会留下来?”
梅塔特隆道:“你也可以来看我。”
贝利亚眼中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那你会呆多久?”
玛门道:“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短一点。”
贝利亚诧异地看向他,“你干嘛针对我?”
玛门摊手道:“我实话实说。”
贝利亚可怜巴巴地看向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道:“在地狱呆得习惯吗?”
贝利亚垮下脸道:“看不到你,一点都不习惯。”
玛门一边在心里偷偷记下这个句子,一边吐槽道:“唔,一年睡三百六十四天,睡得还真是不习惯,不踏实。”
贝利亚横眉。
玛门继续假笑。
“压倒天使……压倒天使……进攻天堂进攻天堂……”
外面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歌声,让原本安宁的第七层一下子热闹起来。
玛门对着梅塔特隆无语的目光,尴尬地解释道:“是《地狱英勇战歌》,现在当警铃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说着打开窗户,飞了出去。
梅塔特隆和贝利亚互看了一眼。
贝利亚小声道:“你是不是偷偷进来的,我掩护你!”
梅塔特隆想,就算他不是偷偷进来的,听到这样的歌声,也不好意思用翅膀飞出去了。
玛门一口气飞到第五层,便看到半空中阿巴顿正和波吉对峙着。
希培的后领被波吉拎着,就好像小鸡抓着老鹰。
阿巴顿正在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一天到晚给老子找麻烦!我现在以老子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给我放人!”
“靠!”波吉像个小流氓,娴熟地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反骂道,“你这个淫|棍!”
阿巴顿被骂得愣住了。
玛门也听得愣住了。
阿巴顿这辈子被很多人骂过,用各种语言,但是“淫|棍”这么具有特性的词汇还是头一次。
“淫……棍?”阿巴顿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确定是在说我?”
波吉用力地点头。
阿巴顿转头看向正站在不远处的阿斯蒙蒂斯,朝招招手。
阿斯蒙蒂斯配合地飞过来。
阿巴顿指着阿斯蒙蒂斯的鼻子,疑惑地问道:“你确定不是在问他?”
阿斯蒙蒂斯很无辜,很委屈。
波吉摇摇头,然后伸手手指,向左边拨了拨。
阿巴顿的手指配合地弯曲了一点。
波吉又拨了拨。
阿巴顿又弯曲了一点。
波吉点点头。
阿巴顿看着手指所指的方向——
是他自己没错。
“你小子皮痒!你说老子淫|棍?!”阿巴顿暴跳如雷,天上隐隐闷雷声传来。
波吉道:“看在你是我老子的份上,只要你承认你是淫|棍,并且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就原谅你。”
“你原谅……”阿巴顿那头火红的头发直得就像林立的筷子丛,“我到底哪里淫|棍了?”
波吉勾着希培的衣领,轻轻地晃了晃,挑眉道:“难道你想否认,你刚才不是在强|暴他?”
“我强|暴他?”阿巴顿头发有脱离头皮往上竖的趋势。
别西卜赶来,听到这里,很用力地皱了皱眉,“虽然说,这是一种虐身又虐心的速成式大刑,但是我觉得,缺少了点美感。”
阿巴顿终于爆发了,“靠!我只是用拳头揍了他肚子一小下而已,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躺在地上摸着自己兴奋地□□?”
玛门觉得是时候站出来了,“以我对阿巴顿和希培的了解。我觉得阿巴顿话的可信度是百分之五十一,波吉是百分之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