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泰京的反应很有趣。
首先是惊愕, 居然不是海鲜汤,连一点海产品的影子都没有——原定的找茬计划, 不了了之;然后是惊艳,一碗只有肉丝和菜叶的粥, 居然能散发出这么诱人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食指大动——原定的拒食计划,不了了之;最后是惊喜,比起jeremy定的那些外卖,很显然眼前这一大碗青菜瘦肉粥更能照顾好自己的胃——原定的装高姿态计划,不了了之。
jeremy为黄泰京下楼加了三次粥,美女就乖乖的坐在地毯上, 望着黄泰京一碗接一碗的喝掉她的劳动成果。
“才发了胃炎, 一下子不要喝这么猛吧?大哥的胃不会觉得胀痛吗?”美女关心的问道。
“还好。”黄泰京放下碗,掩着唇矜持的打了个轻嗝,“感觉胃里很温暖,谢谢你了高美男。”
一个坐在椅子上, 一个坐在地毯上, 形成的高度差使得黄泰京在看向高美男的时候,是处于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势,他声音沉静的道了声谢,那姿态和方才喝第一碗粥时的猴急完全不同,像只恢复了精神的公喜鹊般昂着骄傲的头颅,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jeremy因为临时接到电话,有私事出去了。当然不排除他是为了逃避跑楼梯而打着有事的名义借机遁走的可能性, 临走前他还偷着对美女挤眉弄眼,百般拜托她一定要为自己留着粥,晚上当宵夜。
“高美男?你在发什么呆?没听见我在跟你道谢?”黄泰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美女身形一颤猛地回过神来。
一抬头就发现黄泰京正蹲在她的身旁,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二人距离之近,美女肩膀稍动就能撞上他的鼻尖。
干笑着往另一边挪了挪臀部,美女佯装自然的随口道:“谢谢大哥,呃,不是,不客气,大哥不用道谢啊,这是我该做的。”
看着高美男明显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黄泰京撅起的嘴角扯出一抹庸懒的笑意,随即很快敛去,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张口准备说话。
“啊,大哥吃完了?那我把碗拿下去洗。”美女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说着就像桌上的空碗伸过了手去。
“慢着。”黄泰京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态度稍显强硬的说道:“先不急着这些,话题还是回归之前我们谈到的那个,你的那首玛利亚上面。”
美女装作要把挽起的衣袖放下来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胳膊,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关于那首歌大哥不是已经问的很清楚了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那首歌很不错,不论是曲调还是歌词,我都挺喜欢的。”黄泰京顿了顿,话锋一转,称赞的语气顿时变得疑惑,“但是我不明白的是,这么好的歌,你为什么私藏着,不让它作为你的单曲进行发行?”
听见黄泰京这么犀利直白的问话,美女有一瞬间的沉默,很快又语气轻快的回道:“大哥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呢?其实这不重要吧,只是一首歌而已,何况我并不认为它像您所说的那样,有如此之高的价值,怕是您错爱了。”
听见美女稍带反击之意的话语,黄泰京挑挑眉,满脸兴味的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朝她摇了摇手指,“你这话可就说的心口不一了,这首歌既是你作词作曲,就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它真正的价值,到底是不是我高看了,你心里肯定有数。高美男,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我这当然是在骗你……美女不动声色的在心底暗讽,面上保持着沉稳的神情,语气讽刺的直言道:“好吧,大哥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不用这样对我各种试探吧?好歹我也是a.n.jell的一员了,日后还要靠着黄泰京队长照顾着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轻笑着站起身,黄泰京相对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洒下一片阴影,顿时将印在地毯上的美女的影子全数吞噬,压迫感渐渐袭来。
美女不由自主的仰起头,黄泰京背光的脸上看不清到底是何种神情,只听见他声音清晰缓慢的传来,“既然是你作词作曲,那你应该有那个能耐,把玛利亚的乐谱写出来吧?”
“大哥,想要玛利亚的乐谱?”沉默片刻,美女歪着头仰脸看向黄泰京,眯眼笑的十分纯良,她爽快的应道:“没有问题啊,大哥什么时候要?我随时都可以写给你。”
“那就现在吧。”黄泰京的眼神沉了沉,抿起的唇线中流泻出的话语,都带着一丝冷意,“我给你拿五线谱和笔,没有问题吧?”
美女摇摇头,轻松地笑道:“当然没问题,麻烦大哥给我拿纸笔。”
黄泰京不发一言的转身拉开书桌的抽屉,熟稔的抽了一张五线谱,又伸手从笔筒里拈了一只铅笔,动作一滞扭头轻哼一声,“要橡皮吗?”
“唔,不用不用,”美女头摇得像拨浪鼓,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自信,“我很快就可以写好给大哥。”
黄泰京“嗯”了一声,“你坐书桌那边写去,我可不想你握着我爱惜的铅笔,把我珍贵的纸张戳破,有椅子不坐你坐地上,是想帮我擦地,还是想把你身上的污垢蹭到我干净的地面上?”
美女鼓着脸颊气呼呼的坐到了黄泰京的椅子上,心底忿忿不平,如果不是考虑到他这个变态的洁癖,哪个会想坐地上啊!还不是怕鸠占鹊巢了被喜鹊男怒斥呐!
黄泰京看见那个拿着铅笔乖乖的伏在桌上写写画画的身影,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到衣柜旁,随意的挑选了一套衣服就向浴室走去。
美女写完玛利亚的乐谱,刚放下铅笔,黄泰京也换号了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衫的袖口,头也不抬的说道:“写好了?”
“嗯嗯。”美女连连点头,忙不迭的从转椅上站起身,递出手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五线谱,恭敬道:“大哥我写好了,给您。”
“心情不错?”黄泰京接过乐谱,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刚才不是还鼓着包子脸吗,写了个乐谱就多云转晴了?”
美女扭扭捏捏的搓了下衣角,“让大哥见笑了。”
“嗯,乐谱我收下了,”匆匆扫了一遍,黄泰京快步走到房角摆放着的架子上,抽个张cd盒就夹了进去,口中不忘吩咐道:“把铅笔放到笔筒里,然后去浴室那抹布把你刚才坐过的凳子擦一遍,然后还有那块地毯,弹弹灰。”
“……好!”美女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心底暗自唾弃自己方才居然会觉得黄泰京也蛮温柔的想法,他这完全是衣冠禽兽嘛!
美女一边搓洗着抹布,一边神游天外,想到方才黄泰京要她把歌谱写出来的那一幕,她就有点心有余悸,幸好她在还是韩舒仪的时候,在超级女星的舞台上就演绎过这首歌曲,所以记得很熟,才没有在写乐谱的时候露馅。
她现在只希望那只喜鹊男,不要再提些强人所难的要求了,放她一条活路,让她好好的生存到正牌高美男归来的那一天吧!这才加入a.n.jell几天啊,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在心底不断的碎碎念,美女手里拎着湿淋淋的抹布走回卧室,一眼就望见黄泰京站在床旁,满脸阴郁的打着电话,眉宇间满是烦躁,但是他却极力忍耐着,声音也压得很低,美女从他身旁走过时,一句话都没听清。
扁扁嘴,她自我安慰的想到,黄泰京接电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回避她的存在,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是不要再奢望什么了。
黄泰京的座椅十分高大,比书桌的平面还要高出一截,美女蹲在座椅前仔细的擦着扶手,不经意的一抬眼,就望见柔软的椅背,她坏心眼的伸出拿过抹布的手用力的按了上去,留下几个湿湿的爪印。
借着身前有遮蔽物这个优势,美女做起坏事来毫不心虚,满脸猖狂的笑容,假装贴在椅子上擦拭,实际上却是在胡乱涂鸦,她葱白的指尖顺着椅背上湿手印的痕迹四处游移,渐渐的就开始不自觉的就画起了音符。
“嘿嘿,我给你画多多的五线谱~!咦,不对啊……”美女指尖顿住,面上得意的神情褪去,她仔细回忆着方才在脑海里一闪而逝的片段,顿时满脸愕然,“难道说……不对不对,到底是哪个音?”
她自言自语的低声哼唱好半天,才一脸苦笑的一拍脑袋,自嘲道:“真是说话不能说太满,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还夸下海口不会有错,不用橡皮……我这不自作自受么!居然错在哪种小地方。”
暗自考量了好半晌,床边传来的黄泰京讲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还没有停止,这是一个机会。
美女小心翼翼的从座椅的扶手旁探出头去,黄泰京站在床边,刚好是背对着书桌的样子,如果此刻,趁着这个有利地形,趁着他在讲电话无暇分心的当儿,她说不定可以力挽狂澜,掩盖一切!
这样想着,美女将抹布顺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背对着塞着乐谱的cd架,轻手轻脚的慢慢后退,边不时的回下头目测距离,边精神高度集中的注意着接电话的那人,有没有要转身的迹象。
很好……
一直到美女的脚后跟抵上了架子的支撑柱,黄泰京都在背对着她专注的讲着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举动。
美女在心底暗喜,动作轻盈的一扭身,出手如电,快速抽出从她一开始就盯上的那张cd盒,再快速的扭回头望向床边——黄泰京还是背对着她哦耶!
偷偷摸出兜里藏着的橡皮,美女一脸喜色的打开cd盒,折叠整齐的纯白乐谱静静的夹在里面,她又转回头再度确认没有被黄泰京注意到,这才小心翼翼的抽出乐谱。
乐谱抽出来的同时,一张照片也随之飘落在地。
美女条件反射的垂眼望去,照片恰好正面朝上,照片上的场景全数落入她的眼中。
春风过处落花纷纷,在这一片粉色花瓣飞舞的美丽背景下,年轻的慕华兰裙摆飘飘,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镜头前笑的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