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 皇家不管新月的事情了？”雁姬身在寺庙, 消息却灵通，不出她所料，弃子就是弃子, 这不，才一年就没了格格的身份, 既然想嫁给努达海做妾，还想继续高贵？敢抢了她的丈夫她的家, 还想过得幸福？没那么容易！

珞琳现在过得很好, 前几天来还愿时，已经有了身子，法略对她很敬爱。说起努达海和新月的私情, 珞琳不傻, 自然有些察觉，既痛恨新月无耻, 又憎恨阿玛年老失德, 她被自己额娘摘出来那就得好好过下去，少回娘家，免得白费额娘一番良苦用心。

这样就好，雁姬满足了。

甘珠递上一碗茶给她润口，悄声道：“看样子是的。皇家觉得新月丢了脸, 克善贝子和明珠格格亲，走的时候根本就没知会新月一声。”她已经被削去格格的身份，且又自甘为妾, 甘珠自然不会再称她为新月格格。

活该！让你抢别人的丈夫，别人的阿玛！

甘珠本是雁姬救来的，她比骥远和珞琳对雁姬还要忠心，早就看不惯新月以美好爱情为名，行伤害雁姬之实了，好在老天没瞎了眼，终于给了她报应！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雁姬一身大红衣裳，鬓发如墨，眉眼亮丽，愈发显得明媚端庄，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足有十几个，加上家人轿夫，浩浩荡荡地回到他他拉将军府。离开不过半年，将军府已经微露败落之象，也是，努达海和新月那点子事儿，只要消息灵通的就没有不知道的，明显失宠于上面的将军，谁会放在眼里？只有老夫人还把努达海当宝。

在雁姬回来的时候，他他拉家正在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绸和红花。

“怎么回事？”雁姬一面往正房走，一面询问迎上来的管家婆子，从门口到花厅，一路上她没错过下人脸上复杂的神色，似嘲讽似害怕，更多的却是轻蔑。

难道等不及她回来，老夫人就决定让努达海和新月成亲？

成亲？凭她也配？

“夫人您可回来了！”见到雁姬，管家媳妇总算松了一口气，还是夫人正常点，现在连老夫人都跟着糊涂了，居然吩咐他们下帖子大办，谁家纳妾会正儿八经地下帖子？不过家里摆几桌酒席罢了，“这是老爷和老夫人的意思，奴才们实在是没办法，帖子都还没下呢！”

被气晕之后还等毫无芥蒂地接受，管家媳妇表示老夫人心胸很宽广。

“是吗？亏他们想得出来！”老夫人之所以答应努达海，恐怕是因为新月背后还有一个格格和一位贝子。雁姬吩咐甘珠把行李送回雁影阁，自己去老夫人房中请安问好。

雁姬实在不想见老夫人，但是必须把持住他他拉家的大小事情，所以不能躲避！

老夫人笑容满面地张罗着给新月预备首饰衣裳，新月则含羞带怯地坐在她身边，并没有努达海的踪影，见到雁姬进来，老夫人脸色一沉，神情有些淡淡的，不咸不淡地道：“回来了？正好，家里要办喜事了，总要有个女眷招呼客人。”

“办喜事？”雁姬冷笑，淡淡地反问道：“媳妇住在寺庙里许久了，怎么没听说咱们家要办什么喜事？骥远还在为国效力，媳妇原想等后年大选给他聘个好女子，还早着呢！”

“我说的是努达海和新月的喜事！”老夫人被驳了面子，脸色极为难看。

雁姬正要开口，新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行到她脚下，珠泪莹然：“雁姬你怪我吧！是我情不自禁，你不要怪努达海。我知道努达海对你只是亲情，可是你毕竟是他的妻子，你就把我当成小猫小狗，我不会抢了属于你的地位和身份！”

跟在雁姬身后的下人嘴角抽搐，胃疼，这几日，他们受够了。

“新月你快起来，你是高贵的格格，怎么能随便下跪？”老夫人忙不迭地放下拐杖，扶起新月，然后斥责雁姬道：“雁姬，你不给努达海纳妾，我认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个心上人，你还要阻止么？你记住，夫尊妻卑，他是你的天，他想娶谁就娶谁！新月这个媳妇，我承认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她和努达海拜堂成亲是势在必得！”

一旁的下人们听了看向老夫人的时候眼色都变了，果然老夫人跟着糊涂了，哪里有原配尚在，丈夫却和别人拜堂成亲的？这传出去，一家子都别想有个好名声了。

“高贵的格格？”雁姬淡然一笑，说不出的高贵端庄，不轻不重地道：“朝中已经下了旨，削去宝珠格格的封号，额娘这是对皇上不满呢？还是私自封号？”

她优雅地给老夫人行了礼，笑道：“媳妇并没有阻止努达海纳妾，毕竟媳妇年纪大了，他他拉家还是开枝散叶的好，只是，额娘，即使努达海纳妾，总要跟媳妇说一声吧？再说了，不知道哪一家的规矩，纳妾还要拜堂成亲的！”

“这个！”老夫人语塞。

“新月姑娘快起来，我并没有说不成全你们！”雁姬掩盖住眼底的厌恶，弯腰扶起新月，和蔼可亲地道：“我一向是大度的，原想过给努达海纳妾，可他常年征战，不肯，因此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房里人，既然新月姑娘和努达海两情相悦，我自然乐见其成！”

新月傻眼了，雁姬不是该不同意的么？不是该吵闹的么？她怎么会这么大度？

“雁姬，我……”雁姬这般忍让，是新月始料未及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如果她吵闹，如果她不愿意，自己还可以说她不贤，可以让努达海对自己意存怜惜，到时候努达海对她不满，休了她也是可以的，可现在她居然答应了，居然答应了？自己怎么办？

雁姬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很感动，不用谢我了。”

看着她张口结舌不知所措的模样，雁姬又笑道：“他他拉家不是小门小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既然想和努达海长相厮守，总要守家里的规矩。额娘，媳妇还在堂，新月总不能凤冠霞帔取而代之，少不得委屈她做努达海的妾室了。骥远是您的嫡长孙，我虽愿意退位让贤，可总不能在名分上委屈了骥远，只好腆着脸伺候您老人家，您不会赶我走吧？”

新月很快反应过来，但她一番话有理有据，既点明她还是原配嫡妻，又点出最重要的骥远，若她退让，则骥远非他他拉家嫡子嫡孙，新月转头一看，果然见到老夫人有些动容。

老夫人虽然偏向努达海和新月，但心里很疼骥远，只好点头道：“你说得极是，你不吵不闹，仁慈宽厚，我哪里会赶你走呢？”思及雁姬所言新月已非格格，嗯，到底比不上骥远，就让她给努达海做妾吧，既是她愿意的，又不会影响骥远长子嫡孙的地位！

见老夫人点头，雁姬悄悄松了一口气，“既然额娘不反对，媳妇这就吩咐家里的老嬷嬷教新月规矩，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你不是愿意做妾吗？我成全你！

“谢谢你，雁姬。”新月看到老夫人都点头了，仍旧慈爱地看着她，她思忖半晌，总是自己的爱情占了上风，名分，能和努达海的爱情相比吗？只要有努达海的爱，什么样的障碍她都愿意渡过，何况仅仅是名分问题？

雁姬笑吟吟地拉着新月的手，柔声道：“以后你就不能叫我闺名了，这规矩是从细微处学的，以后你记得叫我夫人，你啊，还有很多规矩要学呢！规矩是极要紧的，以后努达海上战场，我们在后面不能让他操心，总要规规矩矩守好家业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在一旁连连点头：“雁姬说得对，新月啊，你要好好学。”

新月感动极了：“老夫人放心，我一定努力学。”

雁姬立即叫来两个积年的老嬷嬷，曾经都是老夫人的心腹，不过现在已经向她投诚了，神态端庄，和蔼可亲，用来教导规矩是最好不过的了，老夫人见了，很是满意。

“陈嬷嬷，李嬷嬷，新月的规矩就交给你们了。”自己人，值得信任。

“老夫人放心！”

这时，努达海正好迈进老夫人的房里，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里的她，见到雁姬，顿时像一头冷水泼了下来，害怕她给新月使绊子，可是看到雁姬和新月与老夫人婆媳和睦，脸上不由得闪过喜色。他就说嘛，雁姬那么仁慈高贵，怎么会容不下新月？新月白担心了。

“努达海你回来了？”看到新月迅速用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着努达海，努达海回视，流露出有些露骨的神情，雁姬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吃什么荤油之物，不然早就吐出来了。

努达海淡淡地点了点头，冲到新月跟前，拉着她的手一叠声问道：“你怎么样？怎么样？”

“我没事。”新月压抑住扑到他怀里诉说委屈的冲动，“雁姬愿意成全我们，努达海，我们以后不会有任何阻碍了！我以后会是你的妻，你的月牙儿！”

努达海顿时大喜。

老夫人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努达海，你去做事吧，后院交给我和雁姬就是了，新月还要学规矩呢，学好规矩立即就能伺候你了！”

努达海恋恋不舍，但想到即将厮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告辞。

雁姬随后离开，打理家务，老夫人叫两位嬷嬷带新月去正厅学规矩，新月有些担心，但看到她们柔和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只听李嬷嬷微笑道：“新月姑娘，我们现在就开始学规矩，如何？”

“从哪里先开始学？”新月点了点头，没有留意到两位嬷嬷眼里的不屑。

李嬷嬷莞尔一笑，肃然道：“首先，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能接着学规矩！新月姑娘，你记住，你是老爷的侍妾，所以你就是奴婢，是奴才，是下人，老夫人、夫人、老爷、少爷和姑奶奶，都是你的主子，你在主子跟前，要自称一声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