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份, 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给红墙金瓦的紫禁城罩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颜色, 显得有些清冷。
因为这几场雪的缘故,今年冬天的气温也比往年低了些, 北方不少州府境内的庄稼都受了寒冻天气的影响,所以,这几天养心殿里的政务也是格外的繁忙。被乾隆招来议事的大臣们,见着皇帝把六阿哥和十二阿哥都放在身边,心里也有些摸不着门道儿,不知道这皇上心里究竟是属意哪位阿哥。
想着雪后地滑,康熙特意派人来嘱咐了胤t这几日不用去请安, 免得有什么意外。胤t闲来无事, 就整日陪着重新体验童年生活的弘晖和弘时在一块儿解闷。
弘晖和弘时回宫的时候,把弘昼孝敬他们的那两只兔子也让人一起抱了回来。据说这两只兔子当初进和亲王府的时候,也是小巧玲珑、玉雪可爱的样子,不知道这两兄弟是怎么喂的兔子, 短短的三两个月, 竟把这么两个小东西养的胖了几倍都不止,身子圆得像个肉球,跑起来更是连手脚都瞧不见了,只剩下个白色的团子在那里滚着。
等雪终于停了下来,弘晖就缠着胤t说想要出去玩会儿。胤t原本怕天气冷,弘晖这身子又不好,不想同意的, 只是架不住两个小包子一个劲儿的求着,还是心软答应了。吩咐嬷嬷们给两个小家伙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了衣服,这才放他们出去。
胤t靠坐在躺椅上,透过窗户看着两个圆滚滚的小人儿和两只圆滚滚的胖兔子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心里想起弘昼那日说的弘时抓周的事情,看来这两个小兄弟之间的确颇有缘分,能够撮合在一起也不错,不然无论日后把弘晖许给谁,四哥和他也很难放心吧。胤t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日渐膨隆的肚子,不知道这个孩子会是谁呢,当然,自家闺女如果是原版的就最好了,不过胤t自己有预感,这个愿望恐怕是很难实现的。
用过午膳,两个玩累了的小包子乖乖的去睡午觉了。胤t躺在床上,左左右右的来回翻了几次身,就是睡不着,心里有些莫名的烦乱不安。
让人服侍着自己起了身,胤t走到书案旁,翻出了前几日得的一套《心经》的字帖,打算写会儿字让自己静静心。七个多月的肚子已经颇具规模了,坐在椅子上顶着难受。胤t索性就一手执笔,一手撑在桌子上,临起帖子来。只是不知怎的,今日这字是越写越不顺,胤t不禁皱紧了眉头,看得身边伺候的秋竹几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主子有个好歹的,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通知四爷一声,哪知道正想着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这几日一直要到晚膳时候才会回来的胤g竟提早回来了。
“爷!”秋竹几个给胤g请了安,在胤g的示意下自觉的退了出去。胤g慢慢走到胤t身边,想看看这个连他回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人在做些什么。
胤t刚刚临完一遍《心经》,笔尖停在最后的一划上,墨迹已经晕成了一团,可偏偏握住笔的人竟丝毫没有察觉,目光怔怔的盯在宣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八?”胤g看胤t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儿,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拿开了他手中的笔杆。
“嗯。。。嘶。。。”胤t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手中的笔忽然被拿走才注意到胤g正站在他身旁,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便想直起腰来,不过被腰上传来的酸痛感弄得轻轻抽了口气。
胤g闻声赶紧把胤t揽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帮他在腰上揉捏着,“腰疼得厉害?怎么突然写起字来了?”
“没事,不是很疼。”胤t笑了笑,没回答胤g后边的问题,他在怀孕之后,时常会有些不正常的情绪出现,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让胤g跟他一起担心。瞥了眼屋内的座钟,发现时间还很早,不由问道,“那边儿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差不多了。”胤g一边说着,一遍扶着胤t到软塌上坐下,“今日怎么没睡会儿?”
“睡不着。”胤t又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来,总觉得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在预示着什么。
胤g也察觉到胤t今日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不过胤t既然不愿多说,他也只好先不问了,尽量找些别的话题来分散胤t的注意力。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胤t这才稍稍安了心,想着白天的时候应该只是自己多想了吧。实在抵不住困意,就早早的睡下了。哪料想刚过了子时,就真的出了事情。
永和宫的人都知道胤g每日都是歇在胤t房里的,尤其是跟在胤g胤t身边的人,对他们的身份都是知晓的,更是清楚四爷是多么宝贝八爷的,是以没有大事肯定是不敢吵着主子休息的。但是接到慈宁宫的人传来的消息,小顺子顶着挨骂的风险,也不得不敲开胤g和胤t的房门。
听到‘太后突然昏倒’的消息,两人的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本来胤g打算自己先去看看情况,让胤t再歇会儿,但是胤t哪里放得下心,急忙穿戴好了,跟胤g一起赶到了慈宁宫。
二人到的时候,几个刚刚被传来的太医正在轮流诊着脉。本就住在慈宁宫偏殿里的十三、十四自然是被惊动了的,弘历也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吩咐报信的人到永和宫通知胤g,自己也就马上过来了。
太医诊过脉,一脸惶恐的跪在弘历面前,强作镇定的说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的脉象突然衰竭,奴才。。。奴才等人也探查不出病因,恐怕是因为太后娘娘寿数已高,故而。。。大限将至。。。”
“混帐东西,什么叫探查不出病因,朕养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若是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让你们都给太后陪葬去。”弘历一脚踹开跟前跪着的太医,也顾不得胤g还在这里,就是一通火发出来。
胤g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情绪,说道:“太医,你说实话,太后究竟还有多久的时间?还。。能否醒来?”
“回。。回六阿哥,奴才等人会拟出一个方子来,让太后娘娘把药喝下,最多两日,太后娘娘就会醒来,只是。。。只是这剩下的时间恐怕就。。。“太医战战兢兢的说完话,身子更是整个伏在了地上。
“赶快出去开方子、煎药!”弘历见自家皇阿玛没有再出声,只好开口吩咐太医下去,“皇阿玛,现在?”
胤g几人自重生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康熙会有这天,毕竟钮祜禄氏的年岁也大了,什么时候走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只是这事到临头,还是会有些难以接受。胤g吩咐弘历把太后病重的消息暂时封锁起来,只说太后是偶感风寒,不许众人来探病。
等太医开好方子、煎了药、再喂着康熙喝下,一通折腾下来,也已经快到上朝的时间了。胤g和弘历只好各自派人回寝宫把朝服取来换上。胤t、胤祥、胤祯几人都是一夜没睡,守在康熙床前,这会儿也是一脸的疲倦。
看见胤t已经在不时的揉着自己的腰侧,胤g趁还有些时间,坐到胤t身边说道:“去躺着歇会儿吧。”
胤祥和胤祯看着胤t的脸色实在不太好,也一块儿劝道:“八哥,你去睡会儿吧,若是皇阿玛醒了,弟弟一定马上通知你的。”
胤t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该逞强,点了点头,任由胤g扶着自己到偏殿的房间里躺下。抬手揉着发疼的额头,胤t的脑海里浮现着两辈子父子相处的情景。一会儿是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康熙时的激动和失落,一会儿是今生重逢时康熙与他的那番推心置腹的谈话。慢慢的,前世那个斥责他的皇父越来越远,而这辈子疼他的阿玛的模样越来越清晰。胤t用手背遮上眼睛,却挡不住顺着指缝溢出来的泪水。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身子恢复了些力气,胤t就又回到了康熙这边。胤|、胤i、胤k、胤俄几个这会儿也到了,眼睛都是红红的。
太医又进来看了几次脉,药也喂了进去,但康熙却一直没有苏醒的征兆。
胤g和弘历下朝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这‘侍卫’将帽子摘下,原来正是胤祉。因为胤祉的汉臣身份进宫不太方便,所以胤g才出了这么个主意,让他扮作侍卫跟着皇帝一起走进来。毕竟康熙若真的有个万一,作为儿子无论如何也该陪着这最后一程吧。
弘历在慈宁宫停留了一会儿,就打算先回养心殿去处理今日的奏折。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皇阿玛,还有八位叔伯们,都陪在皇玛法身边,想想上辈子皇玛法驾崩那时候的情况,谁又能想到会有如今眼前这一幕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