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风吹帐篷围布的声响隐约的传进帐内。月光偷偷地从帐篷的一些细缝处溜进来, 淡淡银灰透进黑暗。
韩谨背对着赵蜀风躺着,黑暗中赵蜀风一双如郎星般的黑眸看着帐顶,忽而他轻声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别装睡, 回答我!”赵蜀风的声音变得更大声。
听到那一丝怒气,韩谨双眸一瞠, 即便又闭上了双眸,轻声道:“这几天你为作战方案弄得焦头烂额了吧。”
赵蜀风有些讶异, 他转过身, 看着韩谨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欢喜,“你在为我的事担心?这可不像你, 我打败仗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你应该不需要我担心吧?我从不怀疑你的才智。至于想让你打败仗的念头, 我确实从没有过,而且我很希望你能早日攻下周国的越川, 早日离开军营, 有些东西你该明白的,不是吗?”韩谨说着顿了顿,她伸手整了整颈边透风的被子,身子相对的缩了缩。
天气很冷,虽然两个人同睡一床, 但奇怪的是,他从没有私自碰过她。
她也曾怀疑过,怀疑他, 是否又在耍她,是否有更可怕的事在等着她?
因为,在他手中,她受过太多的难,随时随地,突如其来,她防不设防。所以,她时时刻刻带着恐惧,带着防备,就担心哪天,他又一不高兴,然后再次把她推向无底的深渊。
想到那一幕幕的往事,她正正感到心寒。
许久,赵蜀风也没再说什么。
月光散在韩谨脸上,忽而她嘴角边掠过一抹狰狞的笑,她吞了吞口水,打破了寂静。
她试探的问了句:“你仍不肯对我放下心防?”赵蜀风没有出声,她又说:“从谷底出来以后,我再没做过违背你意愿的事,你该明白我的决心。也许我这么做确实是有私心,但也只不过是想让你对我好些,往后仰仗你的庇护,这些应该没有错吧?不管你怎么想,我仍旧坚持我的信念,不会轻易改变的,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给我安定的生活……”
“硕雷跟你说什么了?”突然赵蜀风打断了韩谨的倾诉。
“呃!”韩谨心里不由地一慌,身子微微一颤,无数个问号出现在脑中。
韩谨没有出声,赵蜀风忽地伸手,从被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力一拽,她整个身子倏地向他靠近。
她措手不及,他又猛地掰过她的脸,像鹰般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低吼:“怎么不回答?”
“他说我的手很凉,让我早点进帐篷。”韩谨胸口起伏不定,她好气恼,气他多管闲事,气他这般对待她。
“你是不是跟他透露了你的身份?”赵蜀风一字字加重语气。
“你认为我会冒着进红营帐的危险,向一个曾经只想利用的男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呵呵,其实我也很想做一个只为儿女私情活着的女人,可老天并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两人面对面,她毫无语调的说完她想说的,但她始终没有睁开眼。
她的心,他无法琢磨的透,越是这样,他越焦虑。
他开始怀疑,她有跟他说过一句真心话吗?
为何她突然变得如此虚伪,为何她要戴上如此厚重的面具,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赵蜀风竟感到一丝心痛,放在被角边的那只手,在黑暗中握成了拳。
此刻韩谨的身体与他面对面黏在一起,他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虽然有些冰冷,却让他浑身变得火热。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感受到她温度,他都会心跳加速,有股冲动想拉她入怀,用力的抱紧她。
赵蜀风双眸紧扣韩谨的俊脸,一丝异样的情绪闯入心扉,他微微抬起身,乌黑的长发倾斜而下,两人的脸靠的极近,他鼻内呼出的温热气息,一丝一丝地喷在她的脸上,她一怔,倏然瞠开了双眸,扭头,嘴唇碰在了他的脸上。
气氛变得火热,他的眼神越来越灼人,他不再犹豫,低头吻上了她唇。
她双眸瞠得更大,两手不由地抓住被子。他轻轻点水,稍稍吻了一下,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开他,他性感的薄唇再次吻上了她半启的唇。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逃,心口扑通扑通的,彷佛心脏一不小心就会跑出体外来,而此刻她紧张地连身体都在颤抖。
可是,他好温柔,一点都不像他,也许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让人心碎的梦。
不知不觉中,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往她一收,两人双唇凝得更紧。
但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脑子里盘算的,仍是想得他的信任,只是没想到,她坚持了这么久,还是只能用这种方法逃离他的身边。
在一阵欲望的催促下,赵蜀风突地攫住她的脸,疯狂地向她索吻,激情与欲望在他体内蠢蠢欲动,热浪在他心头翻滚,激出层层火花,他一直想要的温柔,竟在他眼前实现,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却叫他欢天喜地。
如今,不管她是否真的放下了一切,甘心留在他身边,他都不想再去多想,因为他只想感受只有她能给他的温暖。
□□逐渐摧残着赵蜀风的思维,他沈静在了她的温柔里,起伏的胸膛犹带着火热的身体彼此呼应,急促的呼吸交会在一起,形成小小的热潮,低吟声不由的弥漫在两人之间,已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件件衣衫舞动着席地而铺,杂乱而层层叠叠,帐内弥漫着□□的气息,娇柔的喘息声如莺歌般诱人。他已无法停止,体内的魔物冲出体外,彷佛要把她拥进体内般紧紧的拥着她,亲吻着她每一加杖说募》簟
不知过了多久,那激情总算平息,剩下的是疲惫的鼻息声,还有阵阵□□的气味蛊惑着人的神经……
寂静的黑夜里,赵蜀风在韩谨耳边说:“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谁也别想把你抢走。”他仍用命令的口气,说着那情话,但是她却早已沉沉睡去。
夜已深,营帐外一片寂静。
忽而在一处闪过几个黑衣人,这几人避开巡逻队的视线,在军营内鬼鬼祟祟的四处穿梭寻找,不多时黑衣人消失在营帐外。
“失火啦!失火啦……!!!”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呼救声。
帐内,赵蜀风一惊,起身往帐外看去,只见一处冒着火光,他倏地跳下床,随意得从地上拾起一件外衫披在肩头,便飞速冲去掀开帐廉。
在南边,粮仓的方向陷入一片火海,黑烟满天飞扬,火焰照亮了半边天……
韩谨也起了身,她走到赵蜀风身边,关心道:“怎么了?”
闻声,赵蜀风放下门帘,回身见韩谨手中拎着他的衣衫,他接了过去,随意的穿戴了一番。
营帐顶已被火焰染得火红,叫喊声与求救声不时地传来,此刻帐外已乱成了一团……
“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别乱跑,我出去看看。”
赵蜀风嘱咐了几句,便跑出了营帐。
韩谨也有些心神不宁,对于起火点,既使赵蜀风不说,她心中也明白。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食,要是没有粮食,恐怕赵军定是军心大乱,此次看来赵军已无法在守,唯有反击才是对策。
这一夜,军中上下人心惶惶。赵蜀风与将领们聚集在硕雷帐篷内连夜商讨对策。
韩谨也没能安心入睡,她孤身一人,坐在书桌边盯着地图整整看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趴在地图上小睡了会儿。
而赵蜀风与硕雷等人,直到天亮,仍在商讨对策,将军们个个愁眉不展,灰头丧脸,看这架势,怕是依然没有人想出好对策。
营帐内安静了片刻,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大声问:“赵将军,你看这如何是好?”
赵蜀风双眸微[,眉头一蹙,细细斟酌了番,便问:“还剩几个粮仓?”
“南边的粮仓全数被烧尽,只剩下北边的两个粮仓。这次也幸好听了赵将军的话,把几个粮仓分开,不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嗯!那下一批粮食何时运到?”赵蜀风的脸部表情有些紧绷,想起昨夜火烧粮仓之事,他眼神也随之锐利。
“大概要一个多月之久。”被烧的粮食几日之前才送到。
“事到如今只能硬攻,今晚便行动。现在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在谈细节。”赵蜀风分析了一下,便将士们回去休息了,而他又在硕雷多逗留了一会。
帐外,寒风肆虐犹如利刃般,阴冷的天气连蓝天白云都显的萧瑟,而没有太阳天气更为寒冷,巡逻士兵裹着厚实的衣衫走在军营各处巡逻,他们露在袖口外握着兵器的手已冻的通红,白白的雾气从各自的鼻口内呼出,看得出这严寒酷冬的寒冷。
此时赵蜀风营帐外,“哗啦啦~”一阵巨响。
韩谨被那声响吵醒,她走去掀着帐帘朝帐外望了眼,又是一阵“哗啦”响,那长长的冰柱碎在了她脚边,一阵寒风吹来,她冷得直哆嗦,忙放下了门帘,可转身时,她心中豁然开朗。
如此冷的天气,想必湖水也结了厚实的冰了吧。
她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听到门帘掀开声,她蓦然回头,见赵蜀风一脸疲惫的站在眼前,她笑得更灿烂,飞奔过去溺进他的怀里,道:“你回来啦!”
她的笑容甜得彷佛要把人融化,赵蜀风那冷酷紧绷的脸,方才放松了下来,阴冷的黑眸也变得异常温柔,笑容停留在他嘴边,迟迟没有散去。
片刻,她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如今你能放下心中的芥蒂,来相信我吗?”她问完,未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的说:“嗯,你不出声,我就当你信任我了。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一夜之间,她对他的态度判若两人,他一时傻了眼,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任由她拉着,走到放地图的桌边,忽而他眉头一皱,心中暗自好笑,他想,她性情改变的如此之快,难道又想跟他耍花样?
但想到昨晚两人温存时,她柔情似水又热情如火,他脸上又染上了欣然笑意,疲惫的脸也显得精神不少。
此刻韩谨也不管赵蜀风什么表情,她指着地图,问:“你们是不是为了无法穿越崇山峻岭,所以才烦恼?”
赵蜀风笑容顿散,低头看向韩谨手指所指之处。
“嗯,正是。”
韩谨又仔细的问了赵蜀风一些问题,赵蜀风异常老实的,一一回答。
忽而韩谨欢喜道:“这样就对了。”她把地图往赵蜀风那边推了推,指着一条河川,又说:“倘若真是因为山路严峻,还有山中敌军的埋伏与机关,我军才迟迟未出兵的话,那么,我军何不走水路?”
赵蜀风一脸严肃,盯着地图上蜿蜒曲折的河川,一字未答,只是摇了摇。
韩谨掩嘴一笑,又继续说:“也许你心中会疑问没有船怎么走水路吧,其实很简单。你看,这条湖长而宽阔,平时倘若没有船只是行不通的,可是昨晚气温下降,一早连巡逻士兵呼出来的气瞬间都变成了雾气,想必晚上的气温会更低,那么此时未结冰的雁阳湖,到了晚上定会结厚实的冰层,冰层的厚度也足以支撑大军行走。”
听完,赵蜀风豁然开朗,他从地图上移开目光,缓缓抬头,看向韩谨,忽地他嘴角一掀,笑道:“这方法确实好,但是敌军也会察觉到这些吧!?”
“你明明都已明白,为何还要多问?你是想考我?”韩谨白了赵蜀风一眼,气呼呼道:“真是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欺负我,那往后我要怎么跟你好好相处啊?”
赵蜀风没出声,韩谨手指往地图上一敲,娓娓道来:“这条湖直伸到这几座山的背后,从这湖上走可直接抵达敌军的军营背后,然而昨夜敌军烧了我军的粮食,想必他们也料到了我军没了粮食会马上进攻,所以此时敌军的火力与戒备肯定都集中在了前方,自然疏忽了身后与周遭的一些小细节。毕竟敌军烧我军的粮仓之事,怕是他们前后早已策划妥善,只待我军一步步走入他们的局。敌军一定认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所以这样一来,我军就可以从后偷袭杀他个措手不及。”
韩谨口若悬河,赵蜀风笑颜渐开,更加想要抓弄她。
韩谨说完,回眸一笑,见赵蜀风轻起薄唇欲要开口,她忙抬手堵住他的嘴,笑盈盈的瞅着他,说:“你可别说从后偷袭卑鄙喔,战争讲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只要能打胜仗,那么一切都是伟大而有意义的……”
“呃~”韩谨的话尚未说完,赵蜀风猛地把她拉入怀中,吓得她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却听赵蜀风说:“突然觉得有你在身边,好安心。”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紧紧地搂着她,心中感到很温暖,但他依然猜不透她的心,却在无形中对她建立起了信任。
韩谨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眼中却染上了一抹悲伤,她喉咙间,彷佛有块石头卡在了那里,她吞不下,也吞不出,只是觉得难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