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坤宁宫来的时候, 小香菇正在喂自家的两个宝贝儿吃蒸鸡蛋羹。小孩子饿的快, 鸡蛋羹又滑又嫩又好吃，且营养还不错。小香菇心里一琢磨，每日里除了喝奶之外, 菜粥、各色菜糊糊之外，再就是把这蛋羹给加上。

永?、永?和心雅, 三个孩子都爱吃蛋羹。永?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蛋羹当然是不能断得了。小香菇每天都会让人弄上两小碗蛋羹送到那边儿, 给永?和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补充营养。

而自己这边儿, 因为永?和心雅是自己带着的，所以这喂蛋羹的事就由她和容嬷嬷一手包办了。

说来也有趣，三个孩子都喜欢吃蛋羹, 可他们的口味却不一样。心雅喜欢吃加了糖水炖出来的蛋羹, 永?则喜欢吃在蛋羹上洒了一层肉糜和葱花的那种。而永?呢，他不太喜欢吃肉, 所以那蛋羹上只是滴了几滴香油, 再放上一点儿葱花，他就会吃的很香了。

心雅吃东西不老实，老是在小香菇怀里蹦?，而且她也不怎么喜欢小香菇喂她。喂着心雅吃了几口蛋羹，小丫头就扭来扭去的闹腾起来, 容嬷嬷在一边儿见了，忙凑过来把心雅抱到自己怀里来喂她吃蛋羹。

至于永?么，小香菇早就发现, 这小子虽说才一岁多点儿，可那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小小年纪，就不喜欢她喂他吃蛋羹了。每次都想自己抓着调羹吃，可就他那小胖手，那调羹又滑，他就老是抓不住，一会儿那调羹就会当啷一声掉下去。那里面儿的蛋更是洒的到处都是。

小香菇看着宝贝儿子皱着眉，小脸鼓成个包子样儿，瞪瞪调羹，再瞪瞪自己爪子那副可爱的模样儿，顿时被萌翻了。凑过去就着他的手，教他该怎么握着那调羹来舀蛋。她正教的高兴呢，外面儿一个小太监就惊慌失措的跑进来：“皇，皇后娘娘，不，不好了！”

“怎么了这是？！”小香菇看着他这副样子，一皱眉。

“皇，皇上昏倒了！”

“当啷！”小香菇惊的手里的调羹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皇帝的身体一向很好，他怎么会突然昏倒呢？小香菇是百思不得其解，匆匆忙忙的就赶到了养心殿。到了门口，得了消息的纯贵妃、舒妃、庆妃、婉妃、颖妃、豫嫔等人已是迎了上来。

“娘娘……”一众妃嫔脸上的神色都很不好看。这皇上是后宫女人的天，这天若是塌了，那以后她们要怎么办？那有儿子的还好，以后请了旨，上儿子的府上过活也就罢了，可那没儿子的，以后可就要搬到那寿康宫或是宁寿宫去颐养天年了。

这后宫的妃嫔们，最大的才四十几，最小还不到二十，这么年轻就要她们去颐养天年，那以后的日子，可不就得熬油似的过么？

小香菇的视线在那几张掩饰不住惶急之色的年轻脸庞上扫了一圈，抿抿唇，便对纯贵妃说：“皇上这边儿有我呢，你们且先回去等信儿吧。”这养心殿可不是能随便进去的地方，后宫嫔妃们无旨是不得擅入的。

小香菇既发了话，那纯贵妃等一众妃嫔就算是再急也不得不先回去等消息了。打发完了皇帝的小老婆们，小香菇就匆匆忙忙的进了内殿。

一进去，她就看见最得皇帝宠爱的太医陈衍归和一众太医们围在一块儿，皱着眉头讨论着什么。小香菇见状，忙问：“皇上怎么样了？他身子一向不错，怎么会突然厥过去的？”

“回皇后娘娘，”那陈衍归见问，忙回道：“皇上的龙体并无大碍，”他这话一出，小香菇有点急了：“无大碍？！无大碍这人会厥过去？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皇后娘娘，皇上的龙体确实无甚大碍，那昏厥，也是因一时气血上涌、急怒攻心所致。”

小香菇皱起眉，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听报信儿的小太监说过了，说皇上是下了朝以后出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就成这样了。小香菇把这话一琢磨，再加上陈衍归这么一说，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那气血上涌，急怒攻心，可不就是气晕的吗？而这满宫里还有谁敢跟皇帝拧着脖子对着干的，那可不就是只有那景阳宫里的五阿哥永琪吗？小香菇想到这儿，心下不由的有几分窃喜，她正愁找不着机会在皇帝面前给五阿哥下眼药呢。可谁知道这五阿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五阿哥啊五阿哥，这次你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小香菇想到这儿，心下冷笑了两声，知道自己这次就算是不插手，那五阿哥也是讨不了好去的。再有……她瞥了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不免担忧起来。

这皇帝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他可是每天练武，且平时又很注重养生什么的，怎么说昏就昏了，难道……小香菇突然想起，在现代时常听说有谁谁本来身体不错的，可是突然昏过去，就再没醒过来神马的……

难道说，皇帝就属于这种，平时不生病，一生病就是大病的人！

想到这儿，小香菇也是有些着慌了。不行，一定得让太医们好好注意皇帝的身体，不然他要是突然挂了，那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面的名字，肯定就是那永琪！他如果继任为皇帝，那她们母子还要不要活了？

小香菇想到这儿，连忙把自己的意思给太医们说了，让他们再好好的给皇帝诊下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边儿太医们又围过去给皇帝切脉了，小香菇便瞥了眼一直守在一边儿，眼观鼻，鼻观心的高无庸，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到了东暖阁里，小香菇屏退众人，又让容嬷嬷在外面儿守着去。然后她才开口问高无庸：“高总管，你是御前大总管，是皇上跟前儿最得用的人。”她顿了顿，看了看高无庸的神色方道：“老佛爷临走的时候，特特的嘱咐了我要好好儿照看皇上的身子。可今天皇上却出了这事儿，你让我怎么跟老佛爷交代？”小香菇一边说，一边看着高无庸的神色，见他似乎有些为难，便又说了。

“素日里皇上的身子如何，你我是都清楚的。这每日里都在习武的人，哪能说昏就昏了。且刚才太医说的那话，什么叫做气血上涌，急怒攻心？皇上早上从我那儿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呢，他怎么就气血上涌，急怒攻心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小香菇已是把话给挑明了。皇帝昏倒这事儿，那是肯定会报给五台山上的老佛爷知道的。那老佛爷是个什么性子，想必你高大总管也是清楚的。若是不把事情原委都给弄清楚报上去，那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仅仅就是她这个掌宫皇后了，你这御前大总管，那肯定也是会跟着一起吃挂落的！

那高无庸也是个聪明人，他能做到御前大总管的位置上，那可就是非常有眼色的人。且这次的事情，他们虽被皇帝给撵出来了，但到底，这只隔着一扇门，那里面儿的声音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皇帝的性子，他是极清楚的，知道今天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几个只怕是别想活了。若是往常，他肯定会一问三不知。可皇后娘娘也把话撂在这儿了。若是不把这事的首尾报给老佛爷，那他们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去！

左思右想，高无庸咬咬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五阿哥，这事儿本来就是您做的忒过了，怨不得咱！

他想到这儿，便把刚才自己所见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他这边儿说着，那边儿小香菇是听得瞠目结舌，嘴角直抽。

凭着高无庸那含含糊糊的一句“欲行那云雨之事”，小香菇就可以拼凑出当时的情景来，再加上后面儿五阿哥那一串“如沐春风”、“阳光雨露”“天家无亲情”的激情辩白，小香菇已是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五阿哥啊五阿哥，你可真是牛人啊！这青天白日的你就敢躲在屋子里跟那小燕子白日宣淫？！

小香菇只觉得自己嘴角直抽，虽说皇帝偶尔，咳，也会在白天跟宫里的女人们探讨一下巫山会不会下雨这个深奥的问题，但人那可是皇帝！而你呢，你可是皇子啊！你这么做，那可不就是不知廉耻么？那可不就是……啊，那急色鬼什么的么？

再加上后面儿的，那什么如沐春风？小香菇回忆了下当时演武场上，她听到的小燕子的那个公鸭嗓，还有事后从旁打听来的形容。

据说那小燕子，如今可是……公鸭嗓、平胸，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浑身的皮.肤也是一日比一日黑。就这，您还如沐春风，阳光雨露？您脑子没烧坏吧？

还有那“天家无亲情”，还有当时皇帝的反应，小香菇敢断定，这五阿哥只怕是完蛋了！当然，鉴于某只躺在床上的虚弱龙时不时犯抽的表现，小香菇觉得，如果五阿哥都这样了，他还能原谅他，那他就是个二大爷！

当然，小香菇是完全不担心五阿哥会不会再次逃脱升天的问题。因为这次就算是皇帝原谅了他。可在五台山上，那可还有一尊大佛纳！那位虽说平日里跟那佛爷一样的，疼爱五阿哥的很。可若是让她知道这儿子被孙子给气晕了，那她还不得从五台山上杀回来啊！

小香菇这边儿走着神，那边儿高无庸禀明了一切，偷偷抬头觑了眼皇后，见皇后面沉如水的坐在那儿，他心下咯噔了一下，也不敢说话，只能垂手站在那儿。

小香菇偷乐了好一阵儿以后，才定定神：“五阿哥呢？”

不管怎么说，这五阿哥把皇帝气晕了是事实，她再怎么着，也得先问上这么一问。

“奴才不知。”高无庸的确是不知。皇帝晕了可就是天大的事儿，他哪里还能注意到那五阿哥，不过，皇后这么一问，他也想起来了，那五阿哥，似乎……还呆在景阳宫？！

小香菇一看见他那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皱皱眉，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儿容嬷嬷轻咳了一声：“回娘娘，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世子到了。”

“永璇、永?、永?、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他们怎么来了？”这个点儿他们可还应该在上书房呆着呢。看来是有人给他们报信儿了。

按理说皇上病了，这儿子过来探病那可是理所应当。可这病那可得是正常的病。可如今皇帝这可是晕过去的。那报信儿的人过去一说，那要让留在那边儿的太傅们怎么想？这事儿若是再往外传，依着皇帝那死要面子的德行，那他还不得雷霆震怒啊！

小香菇不是没想过把这事儿往大里闹，让那五阿哥永世不得翻身。可是，问题是，那五阿哥犯得是什么，那可是白日宣淫啊，这事儿出在宫里，那可就是丑事！这事要是闹出来。那人肯定会在想。这内宫之事，一向都是由她皇后来掌管，可如今出了这等丑事，那可就是她这个皇后的失职了。

小香菇一想到这儿，也顾不得先出去看那几个小的，先就停住脚步，厉声道：“是谁把这信儿往上书房那边报的，难道你们不知道皇上最看重的几位阿哥们的课业！这若是耽误了！我看以后你们怎么跟皇上交代！”她一边儿说，一边儿给了高无庸一个眼色：“高总管，我看这些人是很该敲打一下了！”

那高无庸见她这么一说，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他立时就先行退了下去，先敲打一下那几个今天跟过去的人，让他们把嘴巴闭紧点儿！

“皇额娘……”“郭罗玛?啊??币患?∠愎匠隼矗?撬母鲂〉亩疾挥傻醚郯桶偷耐?判∠愎健p∠愎郊??撬母隹闪?赓獾难?樱?敬蛩氵吃鹨幌滤?锹趁?惺碌哪钔芬膊恢?婪傻侥亩?チ恕k?鸶龆?阉母鲂6?哺r艘槐椋?祷实勖皇露?耍?还?且蛭?蛞棺帕说愣?梗?质芰耸逼??校?呕嵬蝗回使?サ摹?br>　　四小听她这么一说，才松了口气。

小香菇见他们没刚才那么慌了，这才板着脸，把那番皇帝如此看重他们的课业，他们怎可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跑了过来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小香菇就让他们先回去上课，有什么她会派人给他们送信儿的。

送走了永璇、永?、永?和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小香菇回头就沉下脸，找到高无庸，让他节制众人，把那嘴都给闭紧了。绝不能把这事儿给外传出去。

剩下的，就是等皇帝清醒了。

小香菇本以为皇帝过一会儿就会醒的，可没想到，皇帝竟是迟迟未醒。

“娘娘，”掌灯的时候，容嬷嬷进来担忧的看了眼小香菇。小香菇没回话，她心里也是没底。这皇帝历史上那可是活到八十来岁，按理说应该会没事儿的。可现在她身处的世界，可不是那什么正史，而是一个虚构的空间。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就这么一睡不醒了？

小香菇这么一想，就觉得浑身是渗得慌，她打了个寒噤，拼命的安慰起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皇帝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一等，直等到子时，皇帝那边儿也没见动静儿。这下连一直老神在在，说皇帝无甚大碍的陈衍归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和几个太医就围在皇帝身边儿，一会儿诊下脉，一会儿聚在一起讨论着方子，一会儿又匆忙使人去煎药。

等那药煎回来了，还没给皇帝灌下去呢，他们又觉得那方子不合适，又重新再诊脉论方煎药的折腾一通。

小香菇看着他们在那儿瞎折腾，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便把陈衍归叫过来问，这皇帝到底是有事儿没事儿？

那陈衍归也是没法了，按着脉象，皇上的确是没什么大碍，可到这会儿还没醒过来，那脉象上又诊不出什么来，所以他只能含含糊糊的告诉小香菇，皇上，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才能醒。

好吧，太医都这么说了，那就继续等吧，等到二更时分，皇帝还没醒。养心殿里的人是犹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急的不得了。毕竟这皇帝万一要是出了事儿，那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可都是别想活了。

小香菇也是等得心焦，她刚才又把陈衍归叫过来问了，这次，老头子给了她一个准信儿，说皇帝若是等到天明还醒不过来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他这话一出，不单是小香菇，连旁边侍候着的人都煞白了脸，知道若是天明皇上还没醒过来的话，那他们，可就算是完了。若出了事，不光是皇后，那五台山上的老佛爷也是一定要他们好看的！想到这儿，那知道内情的人都暗暗咒骂着那五阿哥。

天明，要是还醒不过来的话，皇帝就……小香菇听了陈衍归的话，发了一阵呆之后，心下便有了主意。若是天明还不见动静儿的话，那就得先把皇上的嫡亲长辈几个亲王并和亲王给宣进宫来。至于其他的，只有等他们进了宫再做打算了。

至于那永琪么，小香菇眼底一寒，皇上可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那几个亲王肯定是不会由着这样的东西登上大位的！小香菇心底正在盘算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高无庸就进来了：“回娘娘，五阿哥求见。”

小香菇闻言眉一挑：“皇上还没醒呢，太医说不能让人吵着他。”她说到这儿，瞥了眼高无庸：“让五阿哥先在外面儿候着罢！”

都这个时辰了，你才知道过来？这皇上好歹还是你爹吧？你把你爹都气成这样儿了。你不知道早点儿过来请罪道歉也就罢了，现在都几点钟了，你这个时候跑过来，又算什么？小香菇心底的一把火是蹭的一下就燃起来了。她也是做了额娘的人，见皇帝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气成这样儿，她多少也有点儿物伤其类的意思，想见皇帝？没门！你给我先在外面儿醒醒神儿再说！

让五阿哥在外面儿候着？那高无庸是心领神会，传完小香菇的话以后，他是掉头就走。压根不去理会那五阿哥。至于其他的太监们，开玩笑，这五阿哥把他们害的那么惨，他们哪里还能跟以前一样，殷勤的领着这五阿哥上偏殿去等信儿呢？

这五阿哥在原地等了半天，见没人来领他去偏殿候着，他也是没方了，他皇阿玛还在里面儿晕着呢，难道他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这儿不成？他只得不情不愿的跪下了。只是那副不情不愿的表情落在在殿前守卫的侍卫们眼里，顿时让他们对这五阿哥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他这一跪，就从二更一直跪到了五更天，刚敲过了五更，就在小香菇琢磨着要不要派人先去那几位亲王府上打声招呼的时候，皇帝，总算是醒过来了。

醒过来就好！阿弥陀佛神仙保佑！小香菇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方的神仙全部念了一遍，才忙忙的凑了过去：“皇上？”

“皇，后……？什，什么时辰了？”皇帝刚醒过来，神智还不是很清楚。

“寅时了，皇上，您，可算是醒过来了……”小香菇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落到了地上，松了口气。皇帝没说话，他看着小香菇眼圈儿下面儿淡淡的青色，就知道皇后只怕是在自己跟前儿守了一夜：“皇后……”皇帝想说点儿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香菇见他那样儿，哪里还不知道皇帝这是还在伤心呢，她也不能把话说白了，只能劝着皇帝：“皇上，您躺了快一天了，想是饿了，臣妾已吩咐人去预备燕窝粥了，您多少吃一点儿。”

“朕不饿。”他气都要气饱了，哪里还觉得饿？！

“皇上，”小香菇当没听到他那句气话：“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都这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哪能不饿呢？再说了，您可是当今天子，您的身子，那可是跟大清江山系在一块儿的，若是您有个什么，那……”后面儿的话不用她说，皇帝就明白了。

天子一身系万民，他若是胡来，那可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更何况，为了这么个东西胡来……

皇帝瞥了眼担忧的望着自己的皇后，强笑了一下：“皇后，朕无事了，朕看你也累了，不如就先上东暖阁那边儿歇息一下罢！”

“嗯，”小香菇见皇帝那脸色，估摸着他怕是有事儿要做，便点点头，先去东暖阁那边儿歇着了。

皇帝听她出门之后还跟高无庸说，让他好生看顾着自己，他心里就生出一股子不知是什么的滋味儿来。皇后，朕待她一向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可朕这么一倒下，那守了自己一夜的人，却是她。

皇帝想到小香菇眼圈下面儿的青色，也不知道怎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结发夫妻当如此的感觉，再有那永琪……他想到他，只觉得那头又像是快要炸开了似的疼。

永琪啊永琪，朕素日待你如何，难道你竟完全感觉不到吗？朕为了你，将其他阿哥们的努力视而不见，甚至为了你而特意的去打压他们。朕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避免那“九龙夺嫡”，兄弟相残的惨剧，还不就是为了你能在朕百年之后顺顺当当儿的登上大宝。

可你呢？你把朕为你做的这一切当做什么？皇帝脑海中闪过永琪的话来，什么叫“天家自古无亲情”？在你眼里，难道你的兄弟还比不上那么一个福尔康？难道在你眼里，朕还不如那个包衣奴才出身的魏贵人？

皇帝一想到永琪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胸口发闷，别人想都想不来的荣宠，那永琪竟然是弃如敝履！朕这么多年来，难道真是瞎了眼，养了这么一只狼心狗肺的东西？！皇帝想到这儿，是气的脸色都变了：“高无庸！”

“奴才在！”

“五阿哥呢？！”

“回皇上，五阿哥在外面儿跪着呢，”高无庸这话一出，皇帝的神色立时一缓：“永琪，在外面儿跪着？他跪了有多久了？”难道永琪知错了，他这是在向朕请罪？皇帝一想到这儿，突然又觉得如果永琪就这么认错了，那他，也许会原谅永琪之前那些悖逆的举动。

高无庸可是深知皇帝心思的，他见皇帝那神色，就知道皇帝心里只怕是又软了，那可不行！高无庸刚才可是在皇后面前把一切事情都说了，且这事儿是必定要报给老佛爷知道的。到时候皇帝若是问起，他第一个就跑不掉，这五阿哥，是绝不能让他起来！想到这儿，他便恭恭敬敬的道：“回皇上，五阿哥从二更时跪到现在，已经跪了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皇帝一怔，永琪，他不是从自己一昏过去就过来跪着请罪的吗？皇帝的眼神一暗：“他是什么时辰过来的？”他倒是要看看！永琪，他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皇阿玛给放在心上。

“回皇上，五阿哥是在二更时分才到养心殿来的。”高无庸垂手答道。

“二更！？”皇帝胸口一痛，他可是下了朝没一会儿就厥过去了的，而这永琪在二更时分才来，那他……皇帝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做的事儿：“高无庸，你马上着人上景阳宫去！看看那个小燕子可还活着没！？”皇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已是笃定，永琪会这么晚过来，只怕是十有八九，都在那景阳宫中……

没一会儿，去的人就回来了，皇帝睁开眼，见那人附耳跟高无庸说了几句，便问：“怎么样？”

“回皇上，”高无庸忙道：“那小燕子的确还没死，金克拉说了，说那小燕子如今正在五阿哥的房里……养伤呢。”

他这话一出，皇帝的脸都黑了。好，好啊！永琪，在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阿玛！？朕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你竟不知道先来看朕？你竟然先跑去把那小燕子救下来？！合着在你心里，朕还不如那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混蛋玩意儿重要？！

皇帝想到这儿，是彻底失望了，高无庸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刚才，五阿哥听说皇上醒了，便想……”

“想什么？！想见朕？难道朕还没被他气够不成？！”皇帝气的捶着床：“不见！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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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高无庸出去了，才吁了口气，永琪啊永琪，朕，念在你我父子多年的情分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还不知道悔改，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给皇阿玛请安。”永琪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他早已是打好了主意，希望皇阿玛看在他跪了一整夜的份儿上，饶过他和小燕子这回去。

“朕，不安。”皇帝瞥了他一眼，见永琪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的样儿，不由的暗叹了口气，他是极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知道他犯下了这等大错，现在也该是老实的时候了，只不过……

不知道怎的，皇帝心中隐隐然还是有些不安：“永琪，朕问你，你为何直到二更时分，才到养心殿来请安？”

“回，回皇阿玛，儿臣，儿臣……”永琪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皇帝脱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他该怎么回答？他不到养心殿来请安，实在是因为小燕子被打的狠了，离不开他，可是若这么说了，那小燕子这回可真就死定了。可若是不回答，那他又该找什么借口？

皇帝看着儿子这副样子，是彻底的失望了，他厉色道：“回答不上？那朕就替你说，你，是为了那小燕子，才没过来的吧！永琪啊永琪，朕没想到，在你心里，朕，竟然还不如一个奴才重要！”

“皇阿玛！”皇帝的这番诛心之语顿时让永琪大惊失色：“皇阿玛息怒，在儿臣心中，皇阿玛是最最重要的，至于小燕子，她，她是被打的狠了，儿臣，儿臣担心……”

“你担心？”皇帝看着他那副狡辩的模样，只觉得心底冰凉：“你不必说了。”他挥手止住了永琪。永琪啊永琪，从那小燕子进宫以来，你为了她做了多少错事？不知廉耻，白日宣淫，这些倒也罢了。可你口口声声说朕在你心底是第一位的，可你为什么不先来看朕，反倒是一直呆在那景阳宫里。

你还好意思说你担心？！难道朕还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担心谁？在担心什么？！

皇帝想到这儿，是心灰意冷，他淡淡的瞥了眼永琪：“永琪，朕，给你两个选择，你是要继续做朕的儿子呢，还是要那小燕子！”

“皇阿玛！”皇帝这话一出，那永琪一下就傻了：“儿，儿子不明白皇阿玛的意思。”

“不明白？”皇帝冷笑了一下：“若你还想继续做朕的儿子，那朕即刻就赏给那小燕子三尺白绫，若你要那小燕子，那朕……”皇帝垂下眼睛，不想再去看永琪的神情：“你自己选罢！”

话说到这份儿上，永琪哪里还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呢？

要做皇阿玛的儿子，要做皇子，那就必须得舍弃小燕子。可若是要小燕子，那依着皇阿玛话里的意思，那他……

永琪是一阵惊慌，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舍不得皇阿玛，舍不得皇子这个位置，可，他更舍不得小燕子啊！小燕子就是他的命啊……永琪现在是心如汤煮，左右为难。

“选好了吗？”皇帝冷冷的一眼扫过来，他这一眼看的永琪是浑身冰凉，他打了个寒噤，心里已是有了决定。

“皇阿玛，儿臣，选好了。”

“说！”

“回皇阿玛，儿臣，舍不得皇阿玛，”永琪这话一出，那皇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色，看来这儿子还是有救的！可他还来不及高兴完，那永琪又开口了：“可儿臣，更舍不得小燕子，小燕子就是儿臣的命，儿臣，怎能把自己的命给舍掉呢？”

他这话一出，皇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他咬着牙，瞪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颤着声音：“你选小燕子？！你，不要朕了？”

“皇阿玛，”永琪从未见过自己皇阿玛用这种脆弱的口气说话，他一下子懵了：“皇阿玛，儿臣没有不要您啊，儿臣，儿臣就算是选了小燕子，但儿臣还是您的儿子啊，儿臣……”

皇帝看着永琪这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心中是一片心灰意冷：“罢了。”他止住永琪：“朕明白了，永琪。”他闭了闭眼：“朕，会给你你所向往的那种生活的！”他说完，也不等永琪有所反应，便厉声喝道：“高无庸！”

“奴才在！”

“传旨，”皇帝说到这儿，瞥了眼永琪：“淑芳斋魏贵人，自永琪生母去后，常加照拂于他，朕念在魏贵人无子，且永琪的生母已去。朕于心不忍，便准其所请。着即诏谕宗人府宗令并玉牒馆总裁，纂修玉牒，将皇五子永琪记在魏贵人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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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扫了眼已是傻在那儿的永琪道：“永琪，你如今也大了，不适宜继续住在宫中，朕会诏谕内务府，让他们给你准备屋子，过几日，你就搬出宫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