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看热闹, 但回到坤宁宫之后, 小香菇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做点儿什么。
这第一,还珠格格于祭天途中失仪, 伤了随护嬷嬷的事儿,作为目前掌理宫务的皇后来说, 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回宫当日,小香菇就传了蔡嬷嬷来, 问明当时的情况后, 赏了蔡嬷嬷银两又特赐了她伤药并准了几日的假。算是安抚一下忠心耿耿的老嬷嬷。
第二么,这小燕子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完全不顾皇家体统的把头、手伸出去,而且还当着老百姓的面儿伤了随护的嬷嬷, 甚至还惹得一些情绪激动的老百姓冲出来冲撞了后面儿嘉贵妃的仪仗。
这简直……小香菇也没多说什么, 直接就让人把小燕子送回了延禧宫,让令嫔好好的教教小燕子那做格格的规矩。当然, 小香菇可没有忘记那令嫔如今可是体弱多病, 为了避免某人借题发挥说她苛待了她,小香菇顺道又赏了些不易做手脚的药材下去,让令嫔在教规矩的同时也别忘了养好自己的身子。
做完了这两样以后,小香菇就安心的呆在坤宁宫里,逗着永?和心雅, 教他们叫她皇额娘,永?下了学也跑了过来,向她汇报自己今天又学了什么, 且下午他师傅又教了他些什么。
问完之后,这小子就跑到永?跟前儿,戳着他的小脸,教他叫自己哥哥。
永?和心雅如今也是一岁多了,小香菇从前是个宅女,在养孩子这方面的经验不多,但她多少还是知道,这小孩子学说话,不能逼,越逼,越起反效果。
要是让宝宝觉得说话是个辛苦的活,那是越逼着他说,他越不肯说。
小香菇虽然知道这些,可眼看着心雅都会说上一两个简单的字,看见她的时候会磕磕巴巴的叫娘了,可这永?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就让她担心不已。
怎么妹妹都会说话了,可这哥哥还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呢?
难道……是永?的身子出了问题?
小香菇这么一想,立刻就着了慌,马上就让人传了太医来,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说永?没有问题,还说这说话早晚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说话早,有的人说话晚云云。
他这么一说,小香菇又想起来,貌似以前在哪看到过,这教宝宝说话,光是嘴上这么说,那是不够的,最好让宝宝看到些直观的,色彩鲜艳的且又是生活中常常看到的东西来教引着宝宝说话。
所以小香菇没事儿就抱着永?,让人拿了一大盘的水果来,摆在桌子上,一会儿拿只苹果,一会儿拿只香蕉的引着永?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用对了方法,永?会说上一些简单的词了,比如果,奶,茶什么的。可不管小香菇怎么指着自己教永?叫皇额娘,永?要么就是不吭声,要么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盯着小香菇,弄得她郁闷不已。
这边儿教儿子归教儿子,那边儿小香菇还是吩咐容嬷嬷帮她注意着皇帝的动静。
那蔡嬷嬷虽说是随护的嬷嬷,但这祭天事宜一向都是由礼部操办的,且祭天本就是皇帝极为看重的事,小燕子这么一闹,那简直就是当着百姓们的面狠狠的扇了礼部官员一耳光。听说那礼部尚书伍龄安可是气的不轻。
可气归气,但身为礼部尚书,他也不可能去和这么一个备受圣宠的格格计较,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第二日,他就会同负责主办此次祭天事宜的礼部侍郎介福一起上了一道请罪折。
小燕子昨天那事儿的动静闹得那么大,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他当然清楚这事错不在礼部,可他看到这折子的内容时,皇帝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那令嫔究竟是怎么教小燕子规矩的?
这么重大的场合,她竟然把随护的嬷嬷给打伤了,而且,竟然还把头和手都伸出去,她难道连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这么简单的规矩都不知道吗?还是……?皇帝的眼神黯了黯,雨荷,难道你就真的这么恨朕,竟然连几岁小儿都知道的事都不教给小燕子?
这么一想,皇帝顿觉一阵气闷,还有那令嫔,她说要给朕一个仪态万千的格格,这么久了,怎么小燕子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呢?皇帝想到这里,就把那打算上延禧宫去看看生病的令嫔的事儿给放了下来。
还是等她把小燕子的规矩教好了朕再去,免得她恃宠而骄!
皇帝想到这儿,又想起昨儿个被惊扰到了的嘉贵妃,决定晚上就到嘉贵妃宫里去看看她,顺便再看看永?,他正这么想着,就见高无庸进来禀报说履亲王允?并和亲王弘昼递牌子求见。
“宣!”皇帝皱皱眉,看了眼旁边儿摆着的西洋钟,这都已是未时三刻了,十二叔和弘昼这是?
没一会儿,高无庸就领着白发苍苍,连走路都是颤巍巍的履亲王允?和和亲王弘昼走了进来。
皇帝自是不会让自己年介七旬的叔叔向自己行礼问安,再加上他一看二人进来时那副凝重的神情,索性就免了二人的请安问:“十二叔,弘昼,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朕,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皇上,臣等确有要事启奏!” 履亲王允?微微拱手,神色严肃的说。
“什么事?”
“回皇上,是关于……还珠格格。”
“小燕子?她怎么了?”皇帝不由的一怔,以为允?是在说她祭天时惹下的那场祸事,不由的笑了笑:“十二叔,小燕子刚刚进宫,还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朕已经让令嫔慢慢的教她规矩了,再说皇后也因为这事儿叱责过她了!”
他这话一出,那边儿的允?就知道皇帝误会了,他咳嗽了一声说:“皇上,臣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不是这件?那”皇帝的眉毛微微一挑:“是什么?”
允?和弘昼对望一眼,还是跪了下来,允?从怀里掏出一本折子,递了上去:“这是臣等的奏折,请皇上过目。”
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十二叔,弘昼,起来罢,在朕这里,何必如此……”他便说,边打开那折子,扫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皇帝把下面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那奏折右面第一排写的就是:“暂代宗人府宗令和亲王臣弘昼……”宗人府!?这三个字顿时让皇帝眼神一凝。
宗人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管着宗室诸事务的地方,乾隆二十一年前,宗人府的一切事务皆是由十二叔掌管,从二十一年后,因为十二叔年事已高,他就免去了他在宗人府的事务,而改由弘昼暂代宗人府诸事。
如今这两人一起联袂而来,加之刚才他们又提到了小燕子,难道说……皇帝一凛,扫了眼恭敬的站在那里的叔侄二人,低下头,一目十行的看起那折子来。
这不看还好,越看皇帝的脸越黑,这折子上的字字句句合起来,简直就是在嘲笑他识人不明,被个小女子耍的团团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皇帝越看越觉得怒气勃发,难怪小燕子会如此粗俗,如此不知规矩,她甚至连那“挹翠阁”都能认成把草问!这样的人,岂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雨荷的女儿?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真的就信了她那句“因为雨荷恨他,所以才不教她识文断字”的话!而且他还因为愧对雨荷,连她害的永?从假山上摔下来,他也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
他善待她,宠爱她,纵容她,全都因为她是等了他一辈子的雨荷的女儿,他愧对雨荷,所以才对她如此优容。可谁知道,他放在掌心中疼爱了这么久的人,竟然,竟然不是雨荷的女儿!?
皇帝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堂堂大清的皇帝,竟然被这么个,这么个京城的小混混给哄得团团转!还有那夏紫薇,她真的是朕和雨荷的女儿吗?居然这么简单的就把那些信物交给了这么个小混混!
他一想到冒充了金枝玉叶在宫里跋扈嚣张的小燕子,还有那同样可疑的夏紫薇,就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一下下的跳动着。
“皇上息怒!”和亲王弘昼见皇帝的脸色不对,忙担心的说。
“朕,没事!!”皇帝这句话简直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气到了极处,脸上的神色反而不如刚才那么难看了,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那夏紫薇如今可还在宗人府?”
“回皇上,因兹事体大,臣便在宗人府内单独寻了间房给她住着。此事一应相关人等都已羁押在了宗人府内!”弘昼见哥哥这个模样,不由的打了个寒噤,忙回说。
“好!”皇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朕这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夏、紫、薇!”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这夏紫薇三个字说了出来。
“?? 焙胫绾驮恃i忙答应着,两人暗中交换了个眼神,看来皇帝这回气的不轻啊!啧啧,看来那后宫里又要不得安宁了!
这边儿皇帝才出宫,一直盯着养心殿的坤宁宫和延禧宫就得到了消息。
小香菇这边儿还好,收到消息之后,她就知道这次小燕子怕是再也闹腾不起来了,而那边儿收到消息的令嫔却是脸色惨白。
“冬雪,你再给我说说昨天的事儿。”从皇后叱责了小燕子和她之后,令嫔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一样。再加上那日她没去,所以她对那天发生的事并不清楚。
只是后来冬雪听人说了一些,回来模模糊糊拼凑了个大概讲给她听了而已。
“是,奴婢听人说,那日还珠格格在仪车上对着下面跪着的百姓们招手,”冬雪说到这儿,那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鄙夷之意来,即使是她这样包衣出身的女孩也知道女儿家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抛头露面,那还珠格格还是个格格呢,却这么的……
“还有呢?”令嫔绞着帕子,这小燕子不知规矩她是知道的,出现这样的事她只能自认倒霉,可是,令嫔凭着在后宫呆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本能的觉得这两天不太对劲儿。
按理说皇后申斥了自己,和自己有隙的舒妃等几个妃嫔,那肯定是会落井下石又或者是上门来嘲笑自己一番的,可到这个时辰了,都还不见她们的人影儿?
不对劲儿,简直太不对劲儿了,令嫔知道,事反常即为妖,那天肯定还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些妃子变得如此的安静!
“还有……?”冬雪想了想说:“奴婢听说,那些百姓们见到还珠格格后都很激动,还些人冲出来,把后面儿嘉贵妃娘娘的仪仗都给冲撞了呢!”
“冲撞了嘉贵妃的仪仗?”令嫔绞着帕子,低头想了想说:“那嘉贵妃那边儿怎么说?”
“回娘娘,奴婢打探过了,嘉贵妃娘娘回宫后就传了太医,听说是很不好!”
令嫔听到这里,就觉得更加不安了,按理说这小燕子闯了祸,皇上是必定会到她这儿来责问她的,可到现在了,皇上那边儿还是没动静,而且,这嘉贵妃卧床不起,如果是在平时,皇上也会过去看看的,这么个节骨眼上,皇上怎么会和履亲王和亲王出宫了呢?
令嫔又将冬雪说的话又细细的想了好几遍,小燕子伸出头和手,冲着老百姓们招手,老百姓群情激动,有几个人冲出来惊扰了嘉贵妃,嘉贵妃回宫之后便卧病不起,皇上并未因此事来责问她或是去嘉贵妃宫里看她,反而是跟着履亲王和亲王出宫了……
令嫔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那履亲王和和亲王,一个是之前管着宗人府的亲王,一个是之后暂代宗人府宗令的亲王,他们两个合在一起,再有皇上这么急匆匆的跟着他们出宫
令嫔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本能的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和小燕子有关,一想到这儿,她禁不住全身一抖,猛地拽住了冬雪:“你可打探到那天冲出来惊扰了贵妃仪仗的老百姓是些什么人?”
“啊?”冬雪见令嫔这么激动的样子,一怔,仔细回想了下才说:“奴婢没有……”她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娘娘,咱们的人离贵妃娘娘的仪仗还远,倒是奴婢听婉嫔娘娘宫里的人说,说是前面大闹起来之后,没一会儿,傅恒大人就请了和亲王过去了……”
傅恒?!和亲王?令嫔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厥过去,领侍卫内大臣和暂代宗人府宗令,还有什么事儿会让他们出马的,看来那些大闹仪仗队伍的老百姓并不简单!
想到这儿,令嫔禁不住站起来,来回绕着圈子,思量着对策,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去探听到那日大闹仪仗的百姓究竟是些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只怕和小燕子有些关系!
想到这儿,令嫔攥紧手中的帕子,做出了决定:“冬雪!”
“奴婢在!”
“去给本宫备上一大桶冷水,本宫要沐浴!”
“娘娘!”冬雪吓了一跳:“太医说您的身子还弱,再者这天气这么热,若是用冷水,您的身子……”
“我让你去你就快去!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令嫔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
“?? 倍?┎桓以俣嗨凳裁矗?o氯ピけ噶恕?br>
没一会儿冬雪就预备好了水,令嫔早就把全身脱得只剩下里衣了,她站在那桶水前面,微微闭了闭眼。
“娘娘……”冬雪有些担心的望着她。
令嫔回望了她一眼,然后咬咬牙,整个人泡入冷水中,虽说是暑热的天气,但她的身体本来就虚,这么一泡,顿时让她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种凉沁沁的感觉直沁到了心中。
令嫔双手抓着桶沿,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头也没入了水中。
没一会儿,令嫔就觉得浑身发冷,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晕,可她还是强撑着在水里呆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令嫔实在是忍不住了,眼前一黑,昏倒在了水里。
“娘娘!”冬雪吓坏了,可之前令嫔吩咐过,只让她一个人在里面侍候,她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得自己使尽浑身解数才把令嫔从桶里扶出来。
刚一扶出来,冬雪就有些吃不住了,脚一软,和令嫔一起倒在了地上。就这么一下,令嫔竟然醒了过来,她颤抖着手抓住了冬雪的衣袖,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冬……雪,你记……住,我,我不是泡了冷水才受凉的,你要记得,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许说!一会儿,你再去领一块儿冰过来,放,放在我屋里……”
“娘娘,”冬雪简直都傻了:“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身子不好,又泡了那水,您怎么受得了那冰啊?”
“我让你拿,你就拿!”令嫔虽然虚弱无比,但她的眼神却还是凌厉的让冬雪害怕的一缩:
“我……只有病的越重,她们……才害不了我!你,你记住……!!!”令嫔已经是强弩之末,说完这一句话,她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宗人府内,夏紫薇的一句“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还是无转移”让坐在上面儿的皇帝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