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丁月华娇嗔先到:“四哥,五哥,你们太不够意思了,竟然甩了我自己吃喝玩乐。”
祈奕所料不差,一身白衣进门者,正是丁大小姐丁月华 。
她不防屋里这些人,惊喜之下与陷空岛众人团团作揖,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及至叫到白玉堂面前就换成了玉堂哥哥。
陷空岛五鼠一体笑脸相迎,就跟自家人一样亲切随和。丁月华亲热完陷空岛各人,终于看到祈奕,笑嘻嘻搀起祈奕胳膊:“我们又见面了,二妹妹还好吧。”
祈奕一笑:“当然好啊,丁姐姐也好,你这一打扮,我差点就认不出了。哦,昨夜丁姐姐怎的了,一声不吭消失无影无踪,害我想了半宿,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姐姐呢,姐姐有话可要直说啊,妹子我可笨得很呢。”
丁月华被祈奕提醒昨夜之事,一时粉脸飞霞,娇羞无比,胳膊肘一拐祈奕:“说什么得罪啊,我只是临时想起有急事,白妹妹且别多心啊。”
白玉堂见二女情态亲切,一颗悬心放下了:“原来你们早认识啊,这倒好了。”
祈奕闻言暗暗不悦:这倒好了?什么好了?没掐起来吗?早掐过了呢,我还差点被掐死!眉头也拧起来了。既然想起展昭什么表情呢?
熟料展昭很平静。看看丁月华,亦很平静。祈奕不免失望,这对官配似乎不来电呢。看着丁月华黏在白玉堂身上目光笑意儿,祈奕生个挑祸心思,勾唇一笑,将丁月华面孔转向人中龙凤展昭,替他们引荐:“丁姐姐,这位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御猫展昭,展护卫。”
丁月华眼里心里都是白玉堂,正跟哪儿眉眼传情呢,却被祈奕生生掐断了。出于礼节,丁月华匆匆瞟眼展昭,敷衍一抱拳:“久仰展护卫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展昭黑眸晶晶一笑,礼仪谦谦:“丁姑娘才貌双全,女中豪杰,令人佩服。”
这一说丁月华倒不好意思了,一时红透了耳根,手捧湛卢当胸抱拳:“展护卫太过夸奖,不敢当呢。”
祈奕以为他们会有进一步交集,讨论个宝剑什么的,谁知却没有下文了。展昭转而跟蒋平客气道谢,说些什么荣当厚报之类。丁月华则再次向白玉堂行注目礼。
祈奕见他们既不谈剑,也没换剑定情,一时不知道该失望还是高兴。
丁月华挨着陷空岛大哥卢方说话眼睛却一直在白玉堂身上逡巡。
展昭与五鼠虽然同为江湖中人,现在一个是兵一个是民,似乎并无什么共同话题好说。这个气氛祈奕也无从维系。好在展昭赴约在即,起身告辞。与祈奕约定府门相见,一起去赴葛青云约会。
祈奕倒没什么准备,只不过去跟义母李太后辞别即可。只是祈奕这以行动,白玉堂随即起身准备行头,虽是酒楼饮茶,毕竟事关金丸,白玉堂不敢等闲视之。
丁月华一心挂着白玉堂,又是多年情分,抢步拉住白玉堂衣衫,要跟白玉堂一起出游。
太后之事眼下尚属机密,祈奕当然不乐意不相干人士介入。想来白玉堂也有同感,当即拒绝丁月华。丁月华顿生不悦:“玉堂哥,带上我吧,不就是饮茶嘛,三人四人有什么差别,人多还热闹呢。”
来者是客,此行并非白玉堂非到不可,且祈奕已经知晓陷空岛大侠与丁家之意,不想居中做磨心,引发陷空岛与丁月华不满。决定单独赴约。
“丁姐姐来者是客,四位兄长也刚到京都,不如义兄留在家里陪伴几位兄长与姐姐,我有展护卫同行,谅来无碍。”
丁月华闻言不悦,她不想跟五鼠一起,只想跟白玉堂逛逛去,却不敢捋白玉堂虎须,转而哀求祈奕:“我初来汴京城,妹妹就带我逛逛吧,你带我可不吃亏,我可是一身武艺,可以做你保镖哟!”
祈奕笑而摆脱丁月华:“好倒是好,只是我对京都也不甚熟,还是义兄陪姐姐吧。”
说话间连连拱手与各位兄长作别出了门。
熟料白玉堂赶上一步拉住祈奕,沉了脸,一双明眸阴云密布,就那么黑黝黝盯着祈奕:“二妹不希望我去?”
俊俏的脸,只要洞察人心的眸子,盯得祈奕心中无来由直慌乱,一双手胡乱直摇,撇开眼睛不敢与之对视:“不是,不是,丁姐姐远来是客......”
躲开白玉堂眸光压力,祈奕长舒一口气,稳住心神,压低声音道:“义兄应该明白,此事不足外人道。”
白玉堂闻言松弛了神色,和煦一笑,轻拍祈奕肩头:“等着我。”笑盈盈转身返回花厅,对着大哥卢方躬身一拜:“大哥为了小弟千里奔波,小弟理当陪伴大哥才是,只是眼下事情紧急,关乎人命,小弟必须要陪二妹走一趟,还请大哥体谅,等这事过去,我与二妹摆酒,给几位哥哥洗尘赔罪。”
卢方已经从祈奕话中知道个中轻重,十分洒脱以摆手:“五弟有事只管忙去,我们就在悦来客栈,有事知会一声就是了。”
韩彰徐庆笑言附和:“是啊,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拘泥!”
白玉堂告辞众位兄长出门而去。丁月华如影随形,就要跟上。
蒋平原本袖手旁观想搅混水,看热闹,乍见白玉堂少有严峻正色,知道五弟确有正事要办,遂收起嬉笑,与白玉堂作别:“五弟早去早回哟。”
说话间身子微晃,不动声色间恰恰将丁月华挡在身后:“五弟公干在身,小妹不要胡闹。”
丁月华却不藏不掖,理直气壮表达自己不满:“公干?蒙人吧,我不能去,她妹妹白玉衡倒可以了?”
蒋平原本是给丁月华找台阶下地,毕竟当面惹恼了白玉堂可不好收拾。私下劝慰或可转圜。不料却被丁月华自己说破了。蒋平不由皱眉,手指连指点丁月华:“你,你,你这丫头,叫四哥说你什么好呢。你要记住了,这里不是茉花村,也不是陷空岛,满屋子婆子家头衙役,人多口杂,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能说话委婉些,婉转些?惹恼五弟对你有什么好?”
卢方也笑道:“小妹,你四哥说得对,玉衡妹子也是你妹子,你跟他计较什么?相信大哥,他们兄妹却是公务在身,走吧,我们四位哥哥陪你逛逛去。”
丁月华看着白玉堂兄妹眉眼间亲昵与肢体互动,他原来对白玉堂很有把握的,现在却有些模糊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妹子,妹子,叫得的多亲啊,又不是亲生的,不叫我去,我偏要去,未必那茶楼就他们去的,我却去不得!”
卢方听出这话不对,语气也不对,心中稍愣,自己临行交代四弟,告知五弟结亲之意,刚才冷眼旁观,老五对丁姑娘似乎并无特殊意思,难道老四还没跟五弟搭上话?
狐疑之下,卢方眸光暗暗扫向蒋平。
蒋平却也冤枉得紧,这事儿怪不得他。一来,他上京正赶上白玉堂出事,想说也找不这人啊。等人脱险,却又忙着解毒,至今余毒未消呢,哪有闲情逸致说这些风月呢!尤其如今见了白玉堂眉眼间官司,蒋平再有机会也不敢说了。蒋平猜测,那话出口,老五必定翻车。只是这话当着丁月华,蒋平不好说,因耷着眼皮装盲眼,嘴里扯开话题:“大哥不是说逛逛嘛,我去跟五弟义母说一声啊!”
他是自己给自己搭个台阶,忙不迭开溜了。
韩彰徐庆无所察觉,一左一右逗趣丁月华:“瞧瞧,瞧瞧,平日振振有词,号称女侠,今儿这嘴巴都可以挂油瓶儿了,难道我们四位哥哥还抵不上一个老五分量。”
丁月华闻言恼了:“不理你了,我回客栈了!”
一溜烟跑了。
蒋平一露面,卢方便把眉头一皱,虎目一瞪:“老四,你跟五弟搞什么鬼?小妹话是何意?”
韩彰徐庆没摸着北:“五弟?五弟不是公干去了呢,大哥这是何意?”
卢方手一摆:“你们别吵吵,我问老四呢!”
蒋平左右一瞄,有送客衙役在侧,忙一拉卢方:“大哥,咱们找个茶楼说话去。”
卢方一格手:“找什么茶楼,我们自己开客栈。”
蒋平低声道:“大哥小声些,客栈不是有丁丫头嘛!”
说这话,蒋平来者卢方匆匆而去,他们兄弟如何说法,容后再讲。
回头却说祈奕白玉堂相携而出,会同展昭,三人骑马并行,一路直往潘家茶楼,这里正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寻常人等光临并不会惹人注意。
三人上得楼来,择一临街包间。展昭唤来小二问询,可有姓葛客人。小二默想片刻摇头。展昭便道:“麻烦小二哥,若有姓葛公子到了,直接引他过来。”
小二一边答应一边滴溜溜麻利与三人满上茶汤,摆上茶果。
他三人心中有事,齐齐捧茶不语,眼睛不时瞄着门口,一个个竖着耳朵聍听楼梯口动静。
未几,耳听得小二一声欢快笑声:“葛公子,寻人是吧,可是姓展?这边请呢!”
三人闻听,齐齐侧目。
楼梯口走上一人来,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眉眼俊秀,一身青衣,黑发如瀑,银冠束顶,衣抉飘飘,不像个武生,倒像个秀才。
这摸样与祈奕心中所忖,差之甚远,张行乃是赳赳武夫,祈奕以为他的师兄,必定也是身材伟岸,膀大腰圆,熟料却似个文弱书生。
葛青云见展昭有伴,顿住了脚步,面露不悦。
展昭起身迎了上去:“葛兄请坐,这位是陷空岛五侠白玉堂,这位是白二爷白玉衡,张行既是她随身护卫。”
这一说,葛青云缓和了脸色,抱拳一请;“原来是二位白兄,幸会了!”
白玉堂祈奕兄妹一早起立,双双抱拳:“有劳葛统领,您请坐。”
葛青云对于白玉衡有所耳闻,不由多看一眼,转眼放过,也不饮茶罗嗦,直接看向展昭:“开封府侍卫段鹏昨夜潜行宫中,被我令人拿下,他并非宫中侍卫,此行可谓大逆不道,只因他缔属开封府,于公于私,我以为在移交有司衙门之前,都要知会开封府一声。”
展昭紧张询问:“葛兄逮住此人,可曾搜身?”
葛青云一笑:“当然,凡进宫文武百官都要一一检验,遑论他是擅闯者。”
祈奕异常紧张,插嘴道:“可有搜到什么?”
葛青云摇头:“宫闱重地,岂容儿戏。他若佩剑,一早格杀了。”
祈奕闻言声音颤抖起来:“请问葛统领,可曾见过令师弟张行?”
葛青云见祈奕脸色紧张,心中顿生一份好感,闲闲饮口茶,一笑:“见过!”
也被抓了!
祈奕紧张之下,差点打翻了茶盏,白玉堂眼疾手快,慌忙接住。
展昭一笑抱拳:“可否请葛兄告知,张行现在何处?我记得他与王清都缔属内宫侍卫,留宿宫中应该不算什么。”
葛青云嘴唇一勾:“他们缔属内宫侍卫是没错,不过,就算御前侍卫,不当值者也不能随意逗留内廷,难道展护卫不知?”
展昭一笑:“这倒不是,只是这张行可是身份可要特殊些,不能等闲视之。”
祈奕眯眯眼睛,一笑插嘴道:“张行昨日跟我告假,说是进宫探望他师兄弟,我当时还替他担心,皇宫什么地方,可是不敢多走一步。他却说无妨,说他有御赐腰牌,曾经多次替八贤王办差进出宫闱,想来去探访探访故人不算大罪吧葛统领以为呢?”
葛青云紧盯祈奕,少顷一笑,压低声音道:“若是八贤王他并无差遣,他却夜半擅闯太后寝宫,又当如何?”
祈奕闻言吓得心肝差点蹦出来:“什么?他被,被,被那人捉住了?”
葛青云却老神在在喝茶,耷着眼皮,但笑不语。
祈奕紧张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轻轻一按祈奕肩膀,压低声音道:“二妹莫急,太后宫中若出刺客,必定会惊动开封府与南清宫,这般时节却鸦雀不闻,想来张行并未出事。”
展昭点头一笑:“嗯,至少,没被太后人马捉住。是吧,葛统领?”
葛青云含笑抱拳:“佩服,二位不愧老江湖。”
祈奕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原来只有自己一惊一乍,这两人安心得很呢。顿时恼怒,一拍桌子:“好啊,你们,你们早知道,却跟我装,你们两个实在太坏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重新替祈奕将茶满上:“来,喝口茶,润润。你可冤枉为兄了,为兄之前也着急上火得很。只是听了葛统领这一席话,方才悟了。”
祈奕沉脸喝茶不语。
展昭接着言道:“确实如此,我们并无先知之明。只是以理推断。张行与葛统领可是同门师兄,刺客师兄岂能干净。张行被捉,葛统领岂能这样优哉游哉!”
白玉堂又补上一句:“还有,葛统领其实上来就告诉我们了,张行无事,只是我们关己则乱。”
祈奕皱眉思忖,忽然笑了,他果然直说段鹏名字。虽然被愚弄,知道张行无事,祈奕甚为高兴,瞬间忘了恼怒,满怀希翼看向姓葛的:“这么说,张行家去了?”
葛青云微笑一击掌,门帘一掀开,走进来两人,当门跪定:“属下参见展护卫,大公子,二公子,属下等有辱使命。”
正是张行王清。
祈奕吓一跳:“你们在门外?这还了得,若被人听去......”
祈奕这话未落地,门口又进一人,当胸抱拳道:“二公子勿忧,有我马汉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