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昭这会也扬了扬手,她显然不注意这种细节,只道:“没事,脱吧。”
皇帝这会也出了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行查看七公主的伤口吧。”
那太医得了应允,这才小心地抬手,慢慢地去脱蒙昭的鞋子。
染血的舞鞋被放置在了一旁,太医取来了纱布,先行止了血,又仔细地确认过伤口,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惑色。
涂仲早就等不及了,他忙问道:“七公主的脚怎么了?”
那太医声音低低地:“看这伤口,不像是崴到了。”
他大抵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在仔细确认过之后,赶忙起了身,到了皇帝面前,恭敬地出声道:“回禀皇上,七公主的脚,似是被利物所伤,那伤口虽然不大,却刺得极深,这才流了这么多的血。”
蒙昭怔怔地,“利物?”
她这会看了看自己的脚,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了鞋子上去。
涂仲忽然把那只染血的舞鞋拿了起来,而后对着众人道:“舞鞋里有银针。”
赵彻闻言,眸色跟着沉了下来。
场上的气氛,一时间诡异极了。
蒙昭的舞鞋里,竟然藏了银针,而很显然的,那银针就是导致蒙昭受伤的罪魁祸首。
涂仲把那舞鞋拿到了那个太医面前,面露狠色:“你看清楚,七公主的伤口,是否这些银针所致。”
那太医看了看皇帝的神色,忙不迭接过了那舞鞋。
他不知道查看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点头道:“是的,七公主脚上的伤口,应该就是被这舞鞋之上的银针所伤。”
他把其中一根银针取了出来。
众人这才看得清楚,那根银针比寻常的绣花针要粗上不少,却又比钉子要细,这样扎进皮肉里去,指定是痛得很,更何况,那舞鞋里好像不止一根银针。
皇后神色古怪地出了声:“这好端端地,舞鞋里怎么会出现银针呢?”
涂仲冷笑了一声,很不客气地反问道:“皇后娘娘,这银针,难不成还是自己长出来的吗?分明就是被人偷偷放进去的。”
皇后母仪天下,历来受到了无上的尊敬,还没试过被人当众这样回嘴,手上不自觉地紧了紧,不过面上却一点端倪也不露出来。
“本宫自然也知道这舞鞋不可能无故长出银针,可关键是……那银针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七公主一开始在穿进去的时候,怎会一无所知呢?”
舞鞋里总共有三根银针,刺进皮肉,不可能毫无知觉。
这银针若是一开始就藏进去了,蒙昭刚穿就能发现异样,又怎么可能穿着藏有银针的舞鞋,无动于衷地继续比舞呢?
这显然不合常理。
蒙昭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这会开口道:“刚穿进去的时候,是有些不太舒服,但我只以为是新舞鞋不合脚,一会便好了,便没有如何在意……”
那太医这会便又出了声:“那大概是因为,银针上抹了麻药。”
赵彻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他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清楚!”
那太医哆嗦了一下,连忙道:“下官也不能确定,只是看这银针上,似乎还抹了药,推断大约是麻药一类之物,所以七公主在开始穿舞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有点硌脚,但不会觉得疼,因为银针刺进皮肉的时候,麻药并不会让七公主感觉到痛楚,而后七公主穿着这样的舞鞋来到场上跳舞,银针扎在肉里,又经七公主这样一跳,自然是血流不止。”
皇后闻言,惊得拿帕子捂住了嘴。
这样可怕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涂仲突然一把跪了下来,对皇帝道:“皇上,舞鞋藏针,一下子就会被发现,就算七公主被针伤了脚,那伤口也不足够影响她的比试,只有在银针上抹药,让公主感觉不到痛楚,公主才会穿着那舞鞋到场上比试,等到跳到中途,那轻微的小伤才会被拖至重伤,如此一来,公主哪怕有心要坚持下去,也会因为伤得太重,不得已停止比舞,这分明是有人处心积虑的阴谋啊。”
他一说阴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苏向晚。
很明显地,今日的比试,如果蒙昭受伤退出了,那就是苏向晚赢了。
这里最希望蒙昭输的人,就是她,只有她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只有她是最可能策划这一件事的人。
赵彻语气也冷了下来:“七公主受伤之事,的确十分蹊跷,朕定然会派人好好彻查,给你们一个交代。”
涂仲却道:“皇上,还需要查什么呢?很明显,这个陷害七公主的人,此刻就在宴上,若不趁机将那人揪出来,只怕今日一过,就要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了。”
南诏的公主受伤了,显然是另有内情。
赵彻这会若是态度强硬,反倒显得他要包藏祸心,是以他语气还算平和地道:“那涂将军想怎么做呢?”
涂仲抬头,目光紧紧地锁在了苏向晚身上。
他又出声道:“事情摆在眼前了,七公主和安小姐的比试是第二场才开始的,那时候晚宴已经正式开始了,所有人都在宴上,而舞鞋是在比试之前被藏进银针的,那么只要查一查,晚宴开始之后,谁不在宴上,不就很清楚了吗?”
这样重要的晚宴,皇上皇后都端坐在上头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无故离席的。
涂仲又道:“当然,在座的各位,一直都在宴上,那么想来,就只能是派自己身边的人出去了。”他望了一遭,最后终于看向了青梅:“安小姐的贴身婢女,宴席开始之后,可是一直不见人影啊,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呢。”
虞景这一日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顶端。
涂仲这一番话,几乎是指名道姓地说这些事都是苏向晚做的。
她面露寒光,忍不住出了声道:“涂将军,这么多人,你却偏偏盯紧着我女儿的婢女,分明是别有用心!”
涂仲也没否认,甚至很坦荡地承认了:“七公主很看重这次的比试,吩咐了我要盯着安小姐和她身边的人,想知道她会怎么应付这次比试,岂非人之常情?我不过是心中疑虑,例行盘问,安夫人何必这样紧张?莫不是心中有鬼不成?”
虞景的面上,陡然覆上了一片寒霜。
苏向晚根本不可能对蒙昭下这样的毒手,可想而知,这件事是对方使的苦肉计。
只要咬实了是苏向晚所为,她不但失去比试的资格,伤害他国公主,说不定还要因此背上重罪。
她们一直提防着对方朝苏向晚下手。
虞景已经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了,一直在思考对方要怎么下手,没想到提防来提防去,他们压根没想过对苏向晚做什么,而是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这一遭栽赃嫁祸,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比试之前,他们还派人来抢苏向晚的东西,想来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对方根本不在乎苏向晚为比试做了什么准备,横竖只要蒙昭在比试中受了重伤,一切的矛头都会指到苏向晚身上来。
她心跳得厉害,正打算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苏向晚终于出了声:“涂将军,宴席开始之后,我的婢女不在宴席之上,是因为我派她去帮我看管比试的东西了。”
涂仲早就指到她会这么说,这会连忙道:“是吗?可有人能作证?”
苏向晚生性谨慎,准备比试的东西,不敢透露风声,宫中又多是不能信任的人,所以指定只会让自己最信任的婢女守着。
果然,苏向晚摇头道:“事关紧要,我不想泄露消息,自是只有她一个人守着。”
“那就是无人作证了!”
涂仲冷笑一声,陡然道:“可我有人证,我的人可是说,你的婢女到公主的行宫外头徘徊过。”
苏向晚略略一想,估计青梅是被人抢走了包裹之后,一路追出去,被人引到那里附近的,那也就不奇怪了。
对方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否认也是无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