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绿。
下了连日的小雨,连空气都是温润的。
今日里放晴了天,沉寂了多时的人们热热络络相邀着出了门来。
茶楼酒肆平日里来往行人是最多的,今日尤甚。
不管在哪里,任何时候都少不了说八卦的人。
何况这三月初的时候,京城才发生过一件大事。
当然知晓内情的人不多,约莫只知道当今临王殿下在纳妾的当日,出了意外。
那苏家的三小姐福薄,半路上遭了暗杀,竟没了性命。
原本是大好的喜事,最后变成了丧事。
瓜子落在手边,稍胖些的妇人等不及,忙道:“对了,这么多日了,凶手抓到没有。”
“哪能抓得到啊。”答话的是个瘦小的老头,此下大家都在听他说着。“要知道谁最不乐意看见临王殿下高兴,可不就很清楚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意会过来,可谁都不敢开口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这放眼整个大梁,能嚣张狂妄到白日买凶,并且跟临王殿下处处作对的人,也就是豫王殿下了。
“真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有人感叹道。
“可不是吗,说是查到了凶手,那人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凶手裴敬,可那裴敬啊,早在十多年前死了,尸骨都没了,难不成还会死而复生回来杀人不成。”
有人语气嘲讽,“指鹿为马,那一位啊……”他指了指上面,“只手遮天,你们看着吧,现今他越得意,恰代表他离死不远了。”
他没直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在说赵容显。
物极必反,如今豫王已经是权势滔天的时候,再得意,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当今圣上够仁慈的了,不然不能容他如此忤逆,虽然前太子殿下仁德,也对当今圣上有恩,可这大梁的江山,若真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可就是百姓之苦了。”
“要我说啊,我们的临王殿下还是太过心善了,如此也好,此遭他痛定思痛,往后定然不会再退让了。”
稍胖些的妇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哪……咳咳,只是听说啊,那苏家的三小姐,不仅被人暗杀了,连尸体也被人偷了,临王殿下找到的时候,就剩一把灰了,全洒在城外的山沟沟里了。”
瘦小的老头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此事不假。”
众人闻言都颤了一下。
人杀就杀了,还要挫骨扬灰,真是杀人诛心哪。
“不过这事应该另有内情。”老头故作神秘地道。
大家伸长了脖子,连瓜子都不磕了,只睁大了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说那位曾经有一次在城外遇难,掉下了山沟。”老头微眯起眼来,比划了一下,“那山沟深不见底,掉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可那位啊,掉下去不但没死,还发现了藏在山里头的宝藏。”
“山里还有宝藏?”
“你们没看见出城后除了官道,另外一头的路都封住了嘛,这几日派了不少的人手过去,谁也说不出到底是去干什么的,只知道那位要去山间里找什么东西。”
“这我倒是看到了。”有人道。
“我也看到了,不过我听说那是为了抓杀人的凶手。”
“害,贼喊抓贼,不过是做做样子,这山里有宝藏,听说是前朝留下来的东西,但压在山中,有先人庇佑,不可轻易动弹,所以才偷了那苏三小姐的尸体,烧成了灰洒进去,那苏大小姐才惨呢,若非临王殿下赶到,她就要被丢下去祭山了。”
胖妇人有些唏嘘:“苏大小姐这个事我也有所耳闻,我听说她为了护着亲妹妹的尸体,被那烧起来的大火烫了脸,原本是如花似玉的模样,如今不能见人了,临王殿下把人救下来也是徒劳的,正常的女儿家受了这样的打击,是活不下去的。”
“作孽啊,这苏府原本风光辉煌,结果却招惹上这样的魔头。”
谁说不是呢。
这苏府好好地在江南之地,富甲一方,有着别人几辈子也求不来的财富。
偏偏要来京城攀附权贵,根基不曾站稳,就妄想凭着亲事一步登天。
这京城里的水这样深,没些底气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下了。
苏府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再过些时日,又有新贵崛起,谁还记得过去谁没落在这股争斗之中了呢。
大家唏嘘着唏嘘着,转了个话题,又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不远处的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
临街的门口,来往人群不断,他们打扮普通且低调,引不起什么人的注意。
酒肆里头那些人谈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认真去听,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桌子上放着茶水和小菜。
花生豆炸得油亮酥香,一点点的盐花细碎均匀地铺在上头,不看味道,光瞧着这卖相就很好。
苏向晚杯子里的茶水未动,只是看着那花生豆,微微出了神。
陆君庭沉吟了半天,这才找到了开口的契机,“可要我去帮你去看看苏远黛?”
苏向晚抽回神来,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她性命无碍,也不会因此自寻短见,反而会自此振作起来。”
苏远黛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毁容这个剧情。
不过剧本里她毁容之后不久黑化,开始决定对付女主,就振作了起来。
如今整体剧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苏远黛憎恨的人,变成了赵容显而已。
她喝了一口茶水,又出声道:“赵容显抓苏远黛去祭山,闹得人尽皆知,无非是觉得我并未死,如若知晓她出事,定然会出面阻拦,我至今不露面,罔顾苏远黛的安危,足够让他死心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出来了……”
“他若然还不相信,也是派人前往广陵,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京城,反倒是最安全的,我这时候要做点什么事,也不怕暴露了。”
陆君庭看着外头来往的人,寻思回来,这才道:“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呢?眼下拉着我在这里喝了两壶茶,吃了三碟花生豆,那店家小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别说是贪着这家的花生豆好吃啊。”
苏向晚津津有味地又吃了一个花生豆,“我在等人。”
“你还约了人?”
苏向晚伸出一只手指来左右晃了晃,“我等燕天放,他最近往金玉酒楼跑得勤,许是看中了那里头哪个姑娘,当然……”她缓了一下,“也有可能是赵容显的美人计,不过他哪怕被迷昏了头,心中也总有提防,这美人计对他起不到什么大的用处。”
“你……”陆君庭哑了,“你说你要报仇,是要利用燕天放报仇?”
“不错。”苏向晚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她拍了拍陆君庭的肩膀,“看好了,姐姐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美人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