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跟车夫调转往两个方向走了,绕了大半个圈子之后,在一处小摊会面。
“小姐说的不错,出城一路有人严查,此下的确出不了城。”那车夫将自己观察到的告知于她。
她那口气似乎是从肺腑里叹出来一样。
怎么就会那么刚好碰上赵容显在那里呢……
“不止今日,怕是接下来几日也走不了了。”
被赵容显盯上,那是很难脱身的。
他这个人要做什么,那就一定要做到,从前追杀她的时候,那不管不顾的狠劲,她真真是不想再领教第二次了。
“那到底是什么人,我瞧那路数阵仗,高手众多,可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人吗?”车夫心中疑惑,“他们问话便罢了,为何要抓我们?”
“那的确是位高权重的大人,而且是非比寻常的位高权重。”
苏向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当初她想尽了办法要联络赵容显,哪怕是传个消息都难如登天。
今下她要躲着了,赵容显就出现了,还穷追不舍。
“你听好了,要抓我们的人是当今的豫王殿下,至于为什么抓我们,此下苏府里头一片乱象,才起了大火刚刚平息,我们清晨于苏府潜逃而出,本就形迹可疑,说是问话,其实更像是盘查,只是刚好来问话之人恰好我应付得了,这才让我们这般走了,如若方才来问话的是豫王本人,打从那护卫亮出刀鞘的那一刻起,你我就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还好来盘问的是永川。
“豫……豫王?”车夫神色大变,“他……他怎会亲自前来,并且守在苏府外头?不应该啊……”
苏向晚按了按发疼的额头。
她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
“这不是我们该想的事,反正运气不好,碰上了就躲不过去了。”
她很快理清思绪,同那车夫道:“你先回魏府藏着,等安全之后,我们再另想法子出城。”
“小人受命护小姐安然出城,此下怎好自己一人先走?”那车夫忙道。
苏向晚摆了摆手,“不是你自己走,而是我们各自躲藏,魏府不是寻常之处,若是要庇护于我,也不能在明面,此下我去不了魏府,也去不了苏府,只能另寻他处,而你我一块行动太引人注目,所以最好是暂且分道扬镳。”
车夫就问:“不知小姐方才所说的安全之处是哪里?”
苏向晚就道:“我会暂且躲于听风阁中,这几日你也不要找我,若真的有事,我会想办法联络魏大小姐。”
那车夫想了想,对苏向晚出声道:“那小人眼下护送你去听风阁。”
苏向晚摇摇头:“不必,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万一半路上真的被找上了,结果把听风阁连累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她要确保自己处境安全,才能安稳地躲进听风阁里。
车夫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小人先退下了,小姐自己小心。”
苏向晚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走。
两人在小摊上谈好话,放下钱银,又各自离开了。
她沿路前行,找了一家茶楼进去,开了厢房,点了茶水和酒菜,慢慢地吃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出了茶楼,朝听风阁的方向前行而去。
一路顺利。
到听风阁门前的时候,凉风透过窗栏吹过来,她觉得有些冷意,这才发觉自己这一路上莫名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走进听风阁里,就见到两个陌生的婢女在走廊里头清扫着,似乎以为她是客人,连忙走上来道:“听风阁还未开市,不知小姐可有什么事么?”
苏向晚估计着元宵已过,休年假的下人们也陆续回来了,当下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前头响起了木槿的声音。
“姑娘。”她声音里隐约带了一丝雀跃,还有一点莫名的安慰。
苏向晚也看了过去。
木槿朝她走过来,而后对着那两个婢女道:“你们去忙,她是阁主的客人,我来招待便好。”
那两个婢女点了点头,这就退下了。
木槿这才看着她又道:“小姐走之后,我心中一直担忧着,看你毫无消息,本来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事了,本还想着今日去苏府打听一下,阁主却不让我去,眼下见你无恙,可真是太好了。”她想了想,又问苏向晚:“怎么样,你见上你大姐了吗?一切可还顺利?”
苏向晚平复心绪,摇头道:“说来话长,先回屋吧。”
木槿看她手上拿着包袱,神色有异,猜想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当下也不再追问了。
房中还保留着她离去时候的模样,就好似知道她会回来一般,苏向晚忽然想起那时候初初躲到湖心亭里,裴敬同她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她雄心壮志,直接拒绝了裴敬要送她离开的好意。
她并非是意气用事,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结果绕了一个圈子,她不但什么都没办成,还是一样要走。
裴敬在更早的之前就估计到了这样的结果,才会说她过一阵子就会改变主意。
而她走后,房间也不曾收拾起来,这就证明裴敬料到她走了之后还是会回来的。
一个人真的能算计到那么久之后的事吗。
她此次回来,是偶然的结果,若非因为碰上赵容显,她这会估计已经出了城,在去往广陵的路上了。
木槿看她出神,忍不住就喊了她几声:“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苏向晚收回心绪,这才问她:“你们阁主呢?我想见一见他。”
“阁主今日不在,似是有事出了门,姑娘若要见他,许要等等。”
“出门了……”
苏向晚想着自己其实也不是有什么急事,便道:“没事,不着急,晚些见也行。”
她今早上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京城,回到听风阁之后,那股气劲沉淀下来,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她从未有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时候,但此下这个决定很重要,她不想以后后悔。
而苏向晚这会觉得,裴敬或许是可以给她答案的人。
木槿给她倒了杯茶,这才道:“姑娘放心,你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苏向晚笑了笑,突然对她道:“我打算离开京城,回广陵老家。”
木槿怔了一下,“怎的这么突然,为何要走?”
苏向晚简单地一句话带过去,“京城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以后跟苏府也不再有关系了,自然要另寻安全的去处。”
木槿也是聪明人,大概能猜想到她去见苏远黛一行并不是很顺利。
有些话说出来挺难受的,苏向晚不明说,也是不需要她的安慰。
旁人的悲欢离合,再怎么感同身受,也不是自己切身经历,已经发生的事,再伤悲春秋地纠结着,也没有必要。
“姑娘放心吧,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等阁主回来之后,再去找他帮忙,你若是决定要离开,阁主一定可以帮你的。”木槿肯定道。
“嗯。”苏向晚点了点头。
她放空了思绪,缓缓地靠在塌上。
这会什么也没有想,她也什么都想不到。
除了腾在半空之中的那股恍惚劲,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夜色深沉。
明月悬于天际,偶能看见一两颗崭露头角的星星,昭示着明日的阳光明媚。
月光从打开的窗户丝丝缕缕地洒进来,一点点爬上桌头。
赵容显从桌前起身,走到了窗边之处。
俗语常说,十五的月光十六圆。
在接连一段的阴霾之后,今夜终于有了无比美丽的月色。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浮上了清浅的笑意。
这抹笑意没有维持多久,随着门外来人的声响,很快就消了下去。
他步回桌边坐了下来,出声道:“进来。”
永川推开门,一身的风尘仆仆。
“王爷,有消息了。”他出声道。
赵容显眼皮都没抬,“人找到了?”
“找到了其中那个车夫,他躲藏之余,还不忘留意我们搜查的动静,这才露了马脚,教我们的人发现了。”
赵容显没出声,只是微挑的眉头,足以显露出他的不悦。
永川忙道:“看那车夫的模样,可见得他们是分道而走,不过眼下找到了一个,顺藤摸瓜,就不愁找不出另外一个了。”
赵容显语气微冷:“那便等两个都找到了再来同我说。”
永川顿了一下,这才又出声道:“只是那个车夫,身份有些不大寻常,属下想着,还是应该先来同王爷说一声。”
赵容显没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人跟着那车夫,发现他十分谨慎,中途也接触了不少的人,王爷还记得你先前吩咐我们留意魏府之事吗?”
赵容显这才终于有了一丝大的反应,他抬头看着永川:“此人同魏府有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