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褐衣男子似乎极为享受弱者对他的敬仰,见女人们纷纷围在自己身旁,一口一个恩公叫着,几个李府护院也不时向自己讨教个一招半式,顿时有些飘飘然。
双手抱胸站在众人之间,用一种老年人看后辈的目光冲他们逐个点头,不时还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位公子,不知能否冒昧问你一句,你手腕处的蓝布条可是今日方缠上去的?”
银铃般的声音猛地响起,褐衣男子皱皱眉,神情不悦得转过头。待看清来人,脸上添了丝不耐。
“我手上有什么东西,恐怕和你这个小丫头没关系吧。想找人玩闹,那边有不少小孩子,你赶紧去吧!”
杨怡较同龄人矮些,面庞瘦削泛黄。男子便误以为她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被自己的一身正气所吸引,特地跑来求做腿部挂件的。因而装出一副孤高姿态,想让她知难而退。
被抽了耳光的妇女认得杨怡,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见杨怡冲她挤眉弄眼,忙闭紧嘴巴,推搡着其他人跑去收拾被砸得乱糟的店铺。
“小丫头,你不要以为我是好人,丧命在老子刀下的没有三千也有二千五,不想被我绑起来吊打,就趁我没发火前,赶紧起开!”
男子见杨怡不为所动,仍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遂凶恶得比划出个砍人动作。
“若是我所料不错,你口中的老爷应该就是黄文哲、黄老板吧,不知你可认得这东西。”
杨怡深觉此人脾气古怪,想先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是断无可能。无奈下只好将玉佩掏出,拎着红绳在男子面前晃了晃。
褐衣男子见眼前这丫头能道出自家老爷名姓,正在奇怪间,眼中忽落进一道碧绿荧光。
“在下程轩,不知老爷挚友来访,恕我言语冒昧,姑娘你可是有事求在下相助,在下定当万死不辞。”
男子呆愣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双手抱拳冲杨怡鞠了一躬,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程公子不必多礼,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带我去见你家老爷一面,有要事相商。”
没想到这块玉佩这么顶用,露个面就能让人赴汤蹈火,看来黄文哲对自己倒真是下了血本。
程轩忙退到杨怡身侧,冲她点下头,脸上早没了那副轻佻神情。
“赵大哥,你去哪了?”杨怡回身去拽赵阳,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周边数米也不见他的踪影。
“姑娘可是与同伴失散,不妨将其名姓面貌告知在下,由程轩派遣人手替你寻找。”程轩见杨怡面色慌张,忙道。
“没事,想来是我刚才话说重了些,把他气到了。你先带我去见黄老板,他定不会走得太远。”
杨怡无语得揉了揉耳朵,催促着程轩头前带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希望赵阳可千万别被什么怪人拐走。
一路上有程轩不停在旁絮叨,杨怡倒也不算无聊。甚至还从他口中得知,黄文哲对奇麦斋的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昨日有白胖子搅事,今天便特意派他前来保护,作为他的属下倒还是首回见他这么有善心。
程轩为人有些大大咧咧,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全讲个底朝天。而杨怡始终闭紧口风,愣是没将自己的身份挑明。
穿过两条家家门板紧连的小巷,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乍然现身,在闭塞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程轩上前一步,拉起门环轻扣两声,直接推开门向杨怡招了招手。
“老爷每到一座小城,就喜欢待在这种有人烟的热闹地,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杨怡淡定得躲过邻户大妈泼来的水,将一支鸡毛键子扔回院墙内,在程轩惊奇目光下,微笑着朝他走去。
“挺好的,你家老爷是个有趣的人。”
不大的院落,除了两排小房子,几乎栽满了秃着枝桠的各种树木。
杨怡在程轩的指引下,端坐在梨花木椅上仔细端详着大厅里的屏风。
“哈哈哈,杨侄女终于肯来见我这个便宜叔叔了,自酒馆一别,我可是想念得紧嘞。”听闻消息赶来的黄文哲,连胡子也没来的及好好打理,直接摸着肚子向杨怡开起了玩笑。
“我那程老弟性子奇葩,有什么得罪之处可千万别算在我头上啊,要是真能好好教训他一通,也算给我出了口多年恶气。”
几日不见,黄文哲的肚子更圆滚了些,杨怡忍住笑,冲贼兮兮盯着她的程轩行了个大礼。
“还要感谢程公子在奇麦斋面前帮忙赶走了恶霸,若说得罪当是我险些搅了他的乐子。”
程轩连忙回礼,冲黄文哲挑衅得扬了扬下巴。
“既然杨侄女不愿跟你计较,那就算了。但不知今日造访,可是对我讲的那笔生意有了计较?”
黄文哲冲程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收起嬉皮笑脸,抱了下拳直接闪到门外。
杨怡敲了敲桌案上的茶杯,将目光落在一脸从容的黄文哲身上。
“想来最近在奇麦斋门前发生的事,黄叔叔都一清二楚。那我也就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实不相瞒,我近日确实遇到了大.麻烦,这件事恐怕还要您出手相助。”
黄文哲面不改色得掀了掀茶杯,眸中闪过一丝狡诈,淡定道:
“此事我略有耳闻,其实李员外早在前几日便已登门造访,来意同你相当,只是我当时直接婉拒了他。”
杨怡眼皮轻跳,瞄了他一眼。这难不成是想坐地起价的节奏?
“你们临昌县的县令素来是个贪得无厌的,我身边的几个走南闯北的朋友都因为他而不屑与城中富商打交道,也就李员外能算个看上眼的好友。如今你想让我坏了行业规矩,帮你同县老爷作对,不知对我有何益处?”
黄文哲面上带笑,话中是明显的疏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常听李员外对我讲,做生意的若是没个胆气,即便坐拥金山也早晚会被他人吞掉,我本以为黄老板身为商队头头,其胆色定非常人可比,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既然您在县老爷面前发怵,那就恕我扰了您的清净,这比天大的买卖看来也没有详谈的必要了。
杨怡冷笑出声,将杯子重重撂在桌上,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