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初永望问不出这样的问题来,定是在心里确定了的。可是如今父皇的表现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幻想,觉得父皇不会落井下石。
初月晚不敢说准:“太子哥哥有什么办法了解天牢里的情况吗?”
初永望摇头:“父皇不松口,进去只能害了他。”
“那么太子哥哥之前所求的答案,得到验证了吗?”
初月晚的问题让他也感到无法回答。
先前那么希望证明初永年是否有谋反的准备,现在不可谓不是证据确凿。
从前的萧家军若无王府做根基,断然不会擅自谋反。而今他们能如此迅速地作出响应,发动进攻,萧敬能那么果断地放弃京城的一切奔赴萧家军的所在,就说明他们早有打算。
只是现在缺了一个初永年,可当初初永年为他们遮掩着做足了绸缪,以至于失去王府他们也不在乎了,如此而已。
本就发生过初永年行刺皇上和参与制造动乱的举动,地道一事也心知肚明,兴许出了这个东宫无人知晓,但兄妹俩心里怎么可能不是明镜一般。
他们设想过,萧家军若是反应没有这么迅速,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认为肃亲王府没有那么坚决地站在对立面。
可是眼前……
“验证。”初永望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结果,“我已不知验证以后该怎么办。”
似乎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难不成真的去劫狱不成,可初永望低落得连劫狱都不愿,若是里面的那个人本心里其实是盼着自己死,那么所有曾经的温情都成了可笑至极的谎言。
他还想再利用自己做什么?
初永望不敢继续想。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再拿母后与裕宁的未来作为和初永年之间感情的赌注。
总要做个取舍……现在轮到自己了。
初月晚没有提及初佑康来找自己,以及萧瑶华报信导致萧敬携子潜逃的事实。
太子哥哥或许对二皇兄有怨,可至少还有一点情面,但是对他的妻妾子女,太子哥哥可是一个也不喜欢,甚至恨透了萧瑶华。
这件事说了只会火上浇油,不如等到尘埃落定再告诉他。
反正造成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好在初月晚白日里打探了很多人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肃亲王府的新事,被派去抓初佑康的毛八千也的确在府上抓到了人。
那晚相见的事,总算告一段落。
“天牢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叫人害怕。”初月晚说,“裕宁今日来的时候叫关将军带我去山上瞧了瞧,把守的人变多了,我也进不去了。”
“不要再冒这个险了。”初永望说,“你倒不如去看看初佑康,你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大可劝劝他,大理寺比刑部的环境可能好些,但是审讯的手段还是难免的。”
“我正准备一会儿去。”初月晚说,“我还要问问父皇,可不可以去刑部大牢见一下裘鸣。”
“裘鸣?”初永望最近心烦得快要忘记这个人,“对,他还在牢里,估计这个事情也要再审他一遍,不过既然他是被初永年抓进去的,而且表现不错,应该已经没用了。”
“那是不是可以放出来了?”
“那不好说,现在父皇大概也没有想起他来,而且父皇最近嗜睡,不怎么过问外面的事了,不提起是最好的。”
初永望说着到桌边提笔,贾晶晶懂事地给他铺好了信纸。初永望简单写了几笔,递给初月晚。
初月晚捧来看看:“太子哥哥,你这是……帮我进刑部大牢?”
“现在朝臣大多不与我作对,我这几个字就是万能钥匙,而且不会惊动父皇。”初永望说,“不过你不要待得太久,速去速回,免得旁人闲话。只是,裕宁为何忽然想去见他?”
“要些事情要和他做个了断。”初月晚卷起信纸。
初永望挑眉:“听起来挺严重。”
初月晚点头:“但愿我可以处理好,这样太子哥哥就不必再担心他的忠诚了。”
……
两边都去,时辰上的安排比较紧。
因大理寺已经打过招呼,初月晚便先去这边慰问初佑康,少说几句,只平复一下他的情绪,让他可以在这里安心等待。
去了一看,初佑康的状态居然不错,比他半夜爬上乾英山后山的时候简直不是一个人。现在的初佑康俨然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举止眉目间都是曾经那个高贵儒雅的世子殿下。
“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初佑康对她说,“似乎……紧绷的弦断开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担心紧着的时候。”
“大理寺不会对王府世子用刑,阿康可以安稳。”初月晚还是希望他也不要受些皮肉苦头得好。
“用又如何?只要父亲不在了,我们有这个头衔和没有这个头衔并无什么区别。”初佑康答道,“倒不如就狠狠地审我,皇上看着还舒服些。”
初月晚无言以对。
“裕宁,你真的是个好人。”初佑康说,“虽是我求你的,可你不要因为情分,就让我们连累了你自己。”
“阿康说的这话,才是我所不及的好人。”初月晚苦笑。
她这次好好道过别,便上楼和毛八千简单交代了一下,也专门见了难能一见的大理寺卿本人,那老爷子的胡子都是白的了,说起话还战战兢兢,很怕初月晚的样子,初月晚不忍对他再提什么要求,便从大理寺赶往刑部大牢去了。
这一路只有关宪跟着护送,刑部那边还是侍郎徐闻来接待。
初月晚和他也不过第二次见面,但徐闻已经是熟人一般地带着笑脸了。
“徐大人,这没过多久,不知刑部的规矩改了没?”初月晚和他说话。
“规矩都是人定的,人一变,规矩大可跟着变。”徐闻见风使舵,说得倒也不错。
“那么这次徐大人还在旁边听着记着不?”
“公主殿下若是不愿,微臣自然等同于没有长这两只耳朵。”
徐闻说着请她先到阁中落座,等着牢房那边清场,免得污了公主殿下的眼。他自己不敢坐在公主对面,而是叫几个小吏拿了凳子给关宪,而他自己只能在下面坐着一个蒲团。
“徐侍郎很懂规矩的样子。”关宪来的时候已经听初月晚讲过一番先前的故事,故意调侃徐闻,“可惜关某不会开玩笑,这耳朵也是可以有可以没有的?我在战场上,杀的人数不过来了,可是人头要记功的。我只得把敌人的耳朵割下来塞在板甲里,回头一个个的数耳朵。那时候我便想,耳朵还是个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