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初月晚莫名给出这么个事情来,但岳清欢觉得也不无道理。
这世上有情劫的人太多了,情场失意从此彻底改变人生轨迹的人也多如牛毛,倒也未必是因此非死即伤才算。连小公主和小公爷身上都有,何差个总有女人簇拥的太子。岳清欢从前都没觉得这有什么,甚至没跟老皇帝提起。
那难道,肃亲王前世败北,跟这场情有关?
“师父师父。”初月晚叫他,“师父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为师想,这确实有些难以应对。”岳清欢起身,领她走到窗边透气。
初月晚今日刚结束万国来朝庆典的排演,跳舞跳得累了,正好到歇一会儿的时候。岳清欢让她不要脱掉祭服,以免被风吹到受寒。
“师父,我想问问二皇嫂,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初月晚道,“师父觉得如何?”
岳清欢摇头:“为师不能判断,但,裕宁可以试想一下,若和她说了,接下来的事如何解决。若不说,今后事态的发展,裕宁又将如何取舍。”
初月晚思索着。
“若决心不说,是不是就不用去肃亲王府了。”岳清欢问。
“是呢。”初月晚道,“其实这次让父皇安排二皇兄保护裕宁,也是怕二皇兄知道以后会对裕宁发火……”
岳清欢安慰道:“现在他确实不会了。”
初月晚趴在窗边想了一会儿,摩天塔外的山风吹着她的刘海,有些扫在脸上,睁不开眼。
“裕宁这件事,是从梦中得知的么?”岳清欢问道。
初月晚拂去脸上的头发,转向他“嗯”了一声。
岳清欢瞑目。
“去吧。”他说,“所有的答案,都在你的心里。你只是想要个确认罢了。”
……
肃亲王府的护卫队伍从摩天塔行至京城,浩浩荡荡,并不比从前虎贲军和羽林军护卫的时候气势小。
大白天的,这个阵仗实在太惹人眼目,初月晚如今总是处在会被人暗杀的危机中,也就不探头朝外面看了,闷在摇晃的马车中行了一路。
芙蕖陪着她过来,两人在马车里沉默。
“二皇兄亲自来了呢。”初月晚忽然提到。
二皇兄就在外面带队,真是给面子啊。
果然父皇的话,在别人听来比什么都可怕。
“小殿下,这里说话不会被听到的。”芙蕖冷静道,“肃亲王殿下的马蹄声,应顺能分辨出来。他一但靠近,我们会得到提醒的。”
初月晚点点头,道:“近期可能会去一趟康乐坊,我准备告诉宫中,让轻鸿准备一下。”
芙蕖没问为什么,只听完记在心里了。
初月晚侧着脸看着车窗上的帘幕,明明看不到外面,却还是这样默默看着。
听到外面的叫卖声,她知道大概还有一条街就到了。
来京城来得不多,但她每次都很珍惜地记着路,也没事就查询京中舆图,记住每一个自己去过的地方。那份肃亲王府的地契她看了很多遍,几乎熟背于心。只要这次来,跟着菁儿看过一次那口井,她就可以没有任何障碍地自行找到。
若可以下井走一趟,或许连它串连的每个位置都能在舆图中画出来。
一定要找到那个地道的去向。
至于二皇嫂的事……
初月晚皱了皱眉。
“我对师父撒谎了。”她极细微的声音说道,“我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对师父撒谎了。”
没来由的难过涌上心头,她眼睛里有点湿。
明明最相信的人是师父,一直特别崇拜和依赖的人也是师父,可是在这些事情上,竟然没办法和师父说实话。
欺骗对自己好的人,原来是这么愧疚的感觉。
明明已经试探出二皇兄在乎的人是太子哥哥,也根本知道二皇嫂和二皇兄不过是一场交易般的联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为了掩盖自己去肃亲王府的真正目的,还是说了谎。
没有办法的啊……如果说了其他的……就会暴露二皇兄和二皇嫂想要谋反,就算只说梦到他们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会引起怀疑的。师父若知道,必无法隐瞒父皇,父皇知道,更是无法收拾。
如今初月晚才明白,原来曾经那个让自己无比惊愕的瞎猜,反而成了最不容易让各方都受到实际伤害的选择。
这是成人之后的世界么?
谎言,也是长大之后要承担的一种责任么?
“小殿下,您也是无可奈何。”芙蕖握住她的手。
好小的一只手,握住了,才忽然想起她还是个孩子。
初月晚也被这一握拉回了当下,眨眨眼睛抿去了薄泪,重新露出笑脸来。
马车悠然停下,应顺在外面开了车厢的门,初月晚被他们扶着出来,看向马车前等待自己的初永年。
“二皇兄。”初月晚伸出手。
初永年长挑的凤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抬起一只胳膊,将她抱下马车,顺便抱着走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