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球的俊美男子一袭庄重的锦绣官服长袍,却摆着最自在风流的姿态骑墙而坐。
院中的宫人急忙退开一片空地。
“是云大人!”
“云大人怎么入宫了?都没人通报一声。”
他们低声地交头接耳,墙头上的云锦书不以为意,只是在那儿上下抛着绣球,一双桃花眼带着刀子,瞥了一眼初月晚背后的岳清欢。
初月晚却以为他在看自己,竟被这一眼刀吓得从花痴中醒了醒。
都差点忘了,前世小舅舅已经回到京中,那边的暂别,并不会有想象中那么久。
可是……已经够久的了。
心里一直对自己说着不要太惦记,身体却很诚实地想念着他。
初月晚掩唇遮住有些慌乱的呼吸。
“晚晚。”云锦书的目光回到她身上,“好些了吗?”
“嗯?”初月晚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些?
对了,自己病了。
她还没回答,云锦书却苦笑了一声,道:“抱歉,臣不该过问。”
初月晚突然看到他太过惊喜,还在牙齿打架,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只能摸着下巴支支吾吾。
岳清欢起身:“云大人放着正门不走,可是有什么忌讳?”
“哪儿敢跟您谈忌讳。”云锦书说着,视线再次锋利起来。
岳清欢马上猜到了,他是背着皇上来的。
恐怕他来之前也没了解到自己还在宫中看护,又或许,他正是知道如此才专门现身,发出威胁来了。
可现在的云锦书,纵然权势滔天一人之下,却不过是个没衔没号的官。云家无有子嗣,云锦书这些年树敌无数,朝野上下将他视为眼中钉。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皇上的一条狗。
恶犬善于咬人,但咬死了敌人,没东西喂他了,他必定要反咬主人。
岳清欢眼神一转,藏起对“疯狗”的轻蔑,转而用温和柔软的语气对初月晚道:“公主,今日玩闹已经快超过身体负载,宜早些回去休息了。”
“师父,我想待一会儿。”初月晚才见到云锦书,不想离开。
云锦书听到她的话,微微有些动容。
明明是自己害她成了如今的样子,她却次次都好了伤疤忘了疼,非但不记恨,还要眼巴巴地黏回来。
云锦书丝毫不高兴,只觉得愧疚。
愧疚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以死谢罪,才能把这傻丫头救出刀山火海。
他想着想着,喉中竟哽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低头看见岳清欢,只觉得浑身扎上刺似的难受,想把他从初月晚身边拉开,可自己有什么资格动手?这老神棍至少能把晚晚从昏迷中救醒,而自己呢?
云锦书烦躁得牙根儿痒,要是岳清欢再不从初月晚身边离开,他真要动手了。
谁还管他资格不资格。
“公主,”岳清欢低头对初月晚说,“你现在本不应该见云大人,倘若一会儿皇上来了,见公主拖着病体与云大人见面。想必公主再怎么求情,皇上都肯定要责罚云大人的。”
初月晚这下才想起来,不敢再坚持。
“看云大人的样子,应该也只是来看看公主的安危,见到了就不要再过多打扰。你若受罚,公主心里难安,千万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岳清欢又对云锦书说道。
“小舅舅,不然……”初月晚真的怕他受罚。
“没事,皇上只会让我‘自罚两杯’。”云锦书看到她如此小心翼翼,顿时心生怜爱,反而从墙上跳了进来。
初月晚愣住,云锦书不顾岳清欢的眼色,走过来给她挡着风。
“云大人。”岳清欢警告。
“大国师还有摩天塔的事情要忙吧,既然公主醒了,就没必要一直在人家闺阁里面待着了。”云锦书不屑于看他,只看着初月晚说话,“烧烧高香,让皇上看看你尽心在了何处,对于保护好你这仙风道骨万民敬仰的形象才更有利。”
岳清欢顿时感到冒犯,心中不悦。
但他并未动怒,依然保持着长辈的姿态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与“疯狗”一般计较。
“云大人放心,本座不会为难。”岳清欢道,“你只管照顾好公主殿下。”
“师父……”初月晚怕冒犯了他。
岳清欢拂袖离开:“本座想起,今日还与皇上有一盘棋要下。”
初月晚对这他的背影鞠躬,待他走了才奇怪:“皇兄不是要过来么,怎的师父这会儿和他下棋?”
云锦书原本稍占了上风的心情又有些不爽:“他是替臣拖延皇上去了,真乃大善人。”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样一比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容不得人。
不过云锦书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个大度君子,平时随便人怎么说去,可是现在在初月晚面前,就觉得不太舒服了。
不知晚晚会不会因此小瞧了自己……
云锦书低头看着身量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公主,觉得她很像一只粘人的猫儿。
“晚晚别担心。”云锦书拨过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掖进玉似的小耳朵后面。
半透明的耳廓凉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云锦书不禁整个人紧绷起来,小心地松开发丝。
不好了。
和她之间,不该这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