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毛八千带队勘察现场,已经最快速地给出了仵作验尸的报告,已经确定大部分人都是被达沓的马刀抹了脖子,还有自己掉下山去摔断脖子的。
“没有中箭的?”初永望怀疑。
达沓人也用箭,但他们常用的弓和箭都与中原不同,出入关隘都要将武器上报查验,进入京城更不用说,何况本就是外国人,偷运武器进来尤其不易。马刀是随身佩件,验过就直接放行了,但是弓箭不然。
放箭这种最简单的刺杀方法他们不用,只用马刀。
是为了不留下中原人自己做事的痕迹吗?
愿意承担这次事件所有的罪名,这是多么无私的在背黑锅啊。
“没有中箭的。但,不代表没有人放箭。”毛八千说着,将另一份证物摆在他的面前。
初永望看着那布面上摆着的几根毛屑,疑惑道:“这是什么?”
“箭羽的断茬。”毛八千道。
初永望恍然:“在哪里找到的?”
毛八千:“在马车的门板上。”
他对初永望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应是有人坐车门前后位置上,有人放箭射杀,箭矢射入门板时将尾羽剐蹭了下来。
坐在那里的,不是车夫就是荆叱。
而车夫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上面并没有剑伤。那样这支箭要射的人,几乎能肯定就是荆叱了。
“多久能查清楚箭的来头?”初永望问。
“一个时辰。”毛八千道,“大理寺正在进行证物比对,这箭羽是中原的,可比较的范围基本确定。”
初永望点头:“找到箭羽能找到裕宁吗?”
毛八千摇头:“只能找到放箭的人,或许还能找出幕后指使者。但公主殿下的去向,只凭这些还不够。”
“找到幕后主使不能逼问出裕宁的去向?”
“有可能会倒逼其杀人灭口。”
初永望不想此人说话这么直白伤人,一时被噎到窝火。
找到什么主使不是他现在最着急的事情,哪怕别的都找不出,首先必须要找到裕宁。
“没有时间再等了,必须找到裕宁。这是死命令。”初永望盯着他,“今天天黑前还找不到裕宁的去向,你和大理寺卿就都大牢里喝茶去吧。”
“太子殿下的焦急下官明白,只是有的事急也无用。”毛八千道,“公主殿下去向线索,可能需要等对方给一个了。”
“达沓人若伤害她,根本不需要让我们知道。”初永望当真急不可耐,“若他们要将裕宁带出城去,怎么找?!”
“他们不可能将公主殿下带出城去。”毛八千笃定,“昨夜的所有通关记录都已经勘察过,若昨夜都出不去,今日封城,更不可能出得去。他们这么明显的暴露达沓人身份,已经是要承担下这次挟持公主的罪名了,何必还要逃?他们会提出条件的。”
初永望心烦意乱,暂且将调查的事情交给他,带着贾晶晶回宫了。
马车在城中走过,初永望临到宫门,却听见外面有人叫他。
“太子殿下,是肃亲王的马车。”贾晶晶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回头对初永望道。
“他这时候做什么。”初永望不安,命车夫停下。
因为除了初月晚的事情,城中巡视的人马多了几倍,初永望虽然不怕自己也这个时候遇刺,但多少还是加了点小心。
并排来的果然是初永年的车马,那珠光宝气过于奢侈的装饰一看就知道了。
初永望并不下车,只是撩着帘子看着外面。
“九儿。”初永年也掀开帘子,一条胳膊搭在窗框上,“听说小裕宁丢了。”
“你知道她在哪儿?”初永望懒得跟他废话。
“你太看得起为兄了,我怎知她会在哪儿。”初永年难得地严肃,“不过为兄倒是可以给你帮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
“你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为兄可以作答。”
初永望一听本觉得都是废话,可是转念一想,道:“还真的有事要问你。”
两马车并驾齐驱,一齐转到东宫。
初永望在书房接见初永年,初永年一点也不客气的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
“我记得皇兄箭法特别好。”初永望道,“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可生疏了没有?”
“要不要为兄现在给九儿瞧瞧。”初永年敏锐地察觉到他在怀疑自己。
初永望摇头:“就算皇兄如今要装作已经生疏的模样,本宫也看不出来。”
初永年的面色显然有些不快:“九儿怀疑为兄会伤害裕宁?”
“皇兄说了有什么想了解的就可以作答,本宫也还没问完,皇兄何必自己主动认领?”初永望不甘示弱。
初永年苦笑,背靠椅子:“那就随九儿怎么问。”
“当年教皇兄箭法的人,现在何处?”初永望问。
初永年想了想:“师父避世隐居已有多年,他后来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初永望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但是初永望又很奇怪地并不怀疑他会真的对初月晚下手。
这么多年来,初月晚和肃亲王一家的关系都格外好,而且初永年这种身份的人若真想干什么,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区区一个箭法,他从皇兄十多年前射杀大皇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只是怀疑,当年教导过初永年的人,应该不会只教导了他一个。
初永望一直认定,自己皇位最大的威胁是来自于父皇,而不是自己的兄弟。
当年在昭华殿,自己宁可去死,拱手把皇位交给面前这个人,他都没有接受过。
所以后来初永年的种种挑拨威胁,明明白白对他开过分的玩笑,在初永望感觉都只是他的恶趣味。
毕竟真想夺取东宫的人,怎么会把“你的东宫给我住住”挂在嘴边?
初永年察觉到他的犹豫,嘴角微微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