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素菁是臣征事院关押的罪人。”云锦书道,“她已经自投罗网,等于自首,臣已经将她扣押至征事院大牢候审,公主殿下若想见她,可以去提皇上口谕,或者命令臣带您去牢中会面,但是若要提走她,一定得要皇上亲笔的提调文书才行。”
“这里是征事院么?”初月晚问。
“这里是征事院的后门。”云锦书微笑。
这里总是被皇兄说得很可怕,初月晚本以为是和大理寺还有刑部一样,要么庄严肃穆要么阴森可怖,可是小舅舅主理的征事院后门进来,却恬静得仿佛园林。
“不知……”初月晚提议,“征事院审理菁郡主之事时,我是否能在场?”
云锦书有些为难。
“我毕竟也算是当事人,她擅闯我的房间,意图杀伤我的证人,还想要威胁我的生命。”初月晚提出自己的佐证,“若没有证据没有口供,云大人要审问她些什么?”
云锦书着实没有想到她会在此事上梳理得如此清晰,不免有些赞许。
“到时候会安排干公主殿下与她见上一面的。”云锦书说道,“当然是,在公主殿下领了皇上的亲笔书信之后。”
“不、”初月晚低下头,“我今日就要见菁儿,现在。”
云锦书看了她许久。
“好吧。”云锦书答应了。
他转身领着初月晚进去,那小楼从外面看着小,里面却不小,东西布置的不多,看着十分空旷。
云锦书带她在一扇屏风前的席子坐下,命人提初素菁上来。
“云大人。”初月晚不看他,“云大人今日说的话,我想了许多。”
“抱歉。”云锦书面带惭愧,“臣不该对公主殿下说那些没轻重的话。”
“迟早我都会知道的。”初月晚抬起头看着他说。
云锦书的眼中闪过一丝初月晚看不懂的神色。
下属提了初素菁上来,按着她捆束在背后的双臂让她跪坐在初月晚对面,云锦书背后。
这种相对的位置令初月晚有些不适。
但是她没有太当回事,而是故意努力的回避掉云锦书,只看着初素菁道:“我买了肃亲王府旧宅,或许菁郡主觉得我有失敬意罢,对此我也不想做任何解释。”
初素菁挺胸抬头,依然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她。
“我想知道一些事,希望菁郡主可以老实回答我。”初月晚道。
“凭什么?”初素菁反问。
“你没有问我的资格。”初月晚强硬了些。
初素菁冷哼:“那你也别指望我会回答你想要的答案。”
云锦书往旁边让了让位置,让她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然而他的位置又有些微妙,好似提初素菁挡着初月晚的质疑,又好似给初月晚摒除初素菁的傲慢冒犯。
初月晚想了想,道:“肃亲王府为何会被处刑?”
初素菁真的默不作声。
“因为谋逆么?”初月晚问,“子嗣抄斩家眷流放,除了谋逆这般的罪行,恐怕再也得不来这样的惩罚。菁郡主有什么要反驳的么?”
初素菁依然不肯开口,云锦书也不逼问。
“或许肃亲王并没有谋逆,而是陷害或者误会?你没有冤情想要伸张?”初月晚的语气循循善诱。
初素菁却不吃她这一套,冷笑着说:“谋逆就是谋逆,我那位种马爹干的好事没得可洗。”
她厌恶自己的父亲,无论哪一世都是如此。
可初月晚隐隐还记得那一世他们一起去玩的时候,二皇兄给他们变戏法,那时菁儿开心的模样。
初月晚收回思绪:“但是二皇嫂呢?也不可‘洗脱’罪名么?”
初素菁顿时失去了那种戏谑随意的笑容,面色变得阴沉下来。
“若二皇兄的确有罪,那么你,阿康,二皇嫂应该都是被连累的。”初月晚说,“你逃回来,也是违逆了曾经的流放判处,或许我可以为你留下一条生路,让你继续祭奠他们。”
“我不需要你怜悯。”初素菁冷声。
“我没有怜悯你,我需要你。”初月晚道。
云锦书的桃花眼左右淡淡地瞟过她们,将一切神态收入眼底。
“我不会帮你。”初素菁也十分坚决。
“那么我会一直等的。”初月晚说。
她站起来,却没有立刻走。
“为什么要杀三公子。”初月晚问,“浴芳镯即便回到了我手上,也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三公子告诉我背后指使之人,也不能改变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你有什么必须要杀他灭口的目的?难道那操控浴芳镯行窃之事的人还在人世,或者依然在策划其他事情么?”
“你肯定被掉包了。”初素菁避而不答。
初月晚也没办法,自己已经尽可能地严肃说话,可是为什么别人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她确实有那些猜测。
从前都不会把事情想得太深,初月晚也没有信心想明白,现在也不敢就这么确定。
初素菁这样的态度问不出什么,她决定走了,云锦书让人把初素菁押解回去,自己走出来送行。
两人再次在门前停留。
“谢谢云大人,就送到这里吧。”初月晚说道。
云锦书若有所思,在她走前道:“肃亲王一案发生时,臣正不在京中,未知全貌。但是此事,殿下若想知道,可以问问一个人。”
“云大人指的是……?”初月晚猜不到。
云锦书:“贾公公。”
……
送走初月晚后,云锦书还穿着那件有点不太正经的白袍子,溜达进了地宫。
总是松松垮垮,他的身材却如衣架子般的把长衣撑起来,飘行如风,下个楼梯都下出了天兵天将的感觉,所有看到了他的下属都急忙颔首行礼退让。
“还关那儿?”云锦书袖手问。
下属点头示意,云锦书让他们全都留步,自己默默走向那间单独的牢房。
这间牢房从外面看便不同寻常,厚厚的石墙看不到里面的模样,走进铁质牢门之后,里面的墙壁上贴满了棉絮,厚厚的像给墙壁封了一层里衬。
初素菁穿着今日出去时的那身衣裳没换过,正盘着腿坐在简陋的板床上,眼中无物,神色游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