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走着的三人,其实只有两个人聊天。
初月晚的问题一串一串,从景郡王府封地里面的情况到现在景郡王留在那边的安排,甚至还有雪灾的情况和庄稼收成。
其实都是太子哥哥安排好的。
初月晚之前被按头在东宫一条条地背下来,一条条地再问出来。
而初月晚对自己的问题并不明白太多,答案也是一知半解,只心里有点感慨着这家王府姓“南宫”,封地却是在北方。
那南宫缪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有问必答,甚至说得头头是道,仿佛那块封地里管事的是他一样。
初永望听得很仔细,继续不打扰初月晚问问题。
南宫缪回答了一路,终于觉得有些奇怪了,笑问道:“公主殿下,今日的问题,感觉像先生在考功课一样。”
“看我像先生么?”初月晚故意将初永望的拂尘抵在下巴上,当做胡子捋着。
“不像。”南宫缪实话实说。
初月晚撇撇嘴,心道他又开始没有意思了。
“公主殿下怎么都可爱。”南宫缪忽然说,“即便有胡子……也不像那呆板的先生。”
初月晚听他莫名其妙的一夸,脸颊微微红了。
她还没说话,初永望骤然拎起拂尘朝着南宫缪狠狠抽了一把。
“诶哟。”南宫缪后脑勺挨了一抽,猛缩了一下肩膀。
“九娘……”初月晚苦笑。
太子哥哥的过度保护,也算是个问题呢。
初永望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胆敢对裕宁图谋不轨的小子。
“九娘为何打我……”南宫缪委屈。
“因为……三公子脖子上落了只蚊子。”初月晚道,“九娘帮你赶掉呢。”
“蚊子?”南宫缪愣住,“数九寒天里,有蚊子?”
“有哇。”初月晚睁眼说瞎话,“京城暖和嘛~”
南宫缪更愣了,半信半疑地四处瞧了瞧:“嗯……有这么暖和了吗……”
初月晚赶忙岔开话题,又简单问了问别的事情。
“对了三公子,今日马车没有马,你怎么赶来的?”初月晚回头问起。
“啊,我去看了,马厩里面的马全都空了,所以只好上街朝人租了头驴……”南宫缪挠了挠头,“这就……到得晚了。请公主殿下恕罪。”
“原来京城里还是有驴的?”初月晚头一次知道。
“公主殿下感兴趣,一会儿可以跟我去静海外面看看。”
“可以呀。”
初永望又很不开心地瞪了南宫缪一眼,可是南宫缪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初永望瞪了个寂寞。
不过他也察觉到了这话中一些奇怪的地方。
景郡王府此行带来的私用马匹也都已经在进京的时候登记,数量不少,得有十来匹。之前景郡王妃说的家中马厩有很多马,应该是事实。他们平日出来,只能乘一驾的马车,也就是两匹马。
那景郡王今日做什么,一个人能牵走十几匹马?
他们本就是靠着佃户吃土地老本的旧贵族,根本没听说有在经商。这些日才刚在京城落脚,人生地不熟,突然转移大量马匹需要正式的批准文书,这目前也还都没有听说过。
大量马匹同时出动会有消息,他们已经盯防景郡王府许久,这群马养在哪里,也都知道。
那就是一匹一匹隔三差五地,把马都转移出去了?
转移出去,还能做什么。
初永望仔细思索。
马除了拉人就是接货,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了而没回来,卖掉了换钱也是有可能的。
那只要光明正大地谈生意便好,何必要这样谨慎地运送呢?
而且云锦书出事之前,对景郡王府的控制并没有那么严,好歹是五进的院子,不算小了,没察觉的时候有些动静,谁也不知道。
也许马是之前就送出去的。
难道……接人?
接出城的人?
初永望忽然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他看着南宫缪,再三考虑这个人在景郡王家族中的位置。
庶出第三子,没钱没势,被带到京城来据说是因为景郡王府这些年实在太穷了,不得不节省雇佣苦力的钱,就让这个能提能扛的少年代劳。
总之,就是个受气包。
初永望回头看了一眼那景郡王妃嫡亲母子,忽然发觉南宫绵已经不知何时靠得离他们很近了。
“九娘。”南宫绵见被他发现了,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又冲着初月晚好声好气,“公主殿下,我刚刚过来跟弟弟说句话,不想你们聊得正好,所以没好意思打扰,就在后面等了等。无意间听到……你们好像在说关于封地的事情。”
初月晚看了看初永望的反应,本以为他会不高兴,但很意外的,这次初永望没露出厌恶的神色。
“是的,我是问了三公子一些关于封地风物的事,”初月晚驻足应答南宫绵,“请问世子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家中事务大多是我在负责,许多事,弟弟怕是说得不那么准确。”南宫绵看了一眼旁边的南宫缪。
南宫缪闷着头不吭声,可心里已经装满了厌烦,只想冲着他那张脸一拳头揍下去。
南宫绵根本不在意他,只顾在“九娘”和小公主面前显摆自己的学识,将南宫缪方才已经说过一遍的话,没什么新见地地大致重复了一遍。
初月晚不怎么懂得这些事,也不是听完就忘的耳边风。所以他说得越是滔滔不绝,初月晚越觉得这重复毫无意义。
初永望轻轻摇着拂尘,一副“我倒要听听你还能扯些什么”的眼神。
这时候,景郡王妃也掺和起来,隔着挺远便叫道:“公主殿下——您看摩天塔那边,塔顶上有圣光啊!”
初月晚大惑不解:“摩天塔有圣光?”
景郡王妃煞有介事,格外兴奋:“真的有!这儿能看清楚,您快来,好像要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