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廖千秋的结局

秘道虽然深埋地底, 却一点也不潮湿, 随着越走越深，坡度渐渐平缓。

一个小时之后，众人走到台阶的尽头, 紧连着的是个极大的平缓甬道。两旁每隔一丈，就有一个古旧的石像, 模样古怪陌生，看起来仍是被遗忘的诸多神魔。

丑门海每走过一个石像, 岩石的表层都会慢慢剥落, 化为一只真正的怪兽，稳稳坐在甬廊两侧，不攻击也不发出声音, 只是森森看着这些闯入者, 给人心带来极大的负担。

如果不是一路上异事太多，只怕走不来多久就会崩溃。它们静默无声, 却好像随时可能咆哮；它们纹丝不动, 却似随时可以扑上来。

还好这样的甬道并不漫长，走到最后是一睹石墙，好像把路径彻底封死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道机关，因为石墙上画着一座带着千万阶梯的高塔, 一个在巨木环绕中的山谷，一条通往底下的黑沉阶梯，一个没有头尾的穿山甬道, 甬道旁还有一眼溪泉赫然是他们的来路！

“我静听风声和水流……”丑门海轻哼，还算准调。

她闭目片刻，似乎回忆着什么，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堆小小的物件。她把半凝固的透明石子按在石壁的高塔图案上，那石子立刻被吸收一般消失了。丑门海依样把紫色的匙子按入溪泉中，一朵白玉的千瓣兰按入山谷，一束焰种打在燃烧一般的天空，再把一缕明显不属于周围环境的无根气流按入地宫入口。

画面忽然鲜活起来，就好像风水的流动孕育了生生不息的境界。

看到画面的改变，丑门海的动作并不停顿，而是用指尖在画上细细描摹起来了，而手指的指向完全按刚才罡风的轨迹和水皇在地脉的流向进行。

她也并不能完全记住方才的景象，有停顿迟疑的地方，瞳雪握住她的腕子帮她继续。

最后一笔结束，石板荡起一层毫光，彷佛涟漪一般慢慢扩散，里面的岩层往两边游去，中间出现了一条类似水帘的通道。

然而那不是水，而是类似于水银的流动金属，只不过颜色并非灰银，而是珍珠色的。

“这是麒麟髓。”狄磊忽然说。

廖千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丑门海从袖子里掏出很多折伞，分给众人，大都被婉拒了。

看到那水帘，一路上跟来的僵尸都不愿意继续前行，丑门海也就随他们等在门外，先一步越过石门。

穿过水帘般的石门，门内只有一个小小的石台悬在半空位置，再没有路。

从甬道门上泻下的麒麟髓像一个巨大的瀑布，灌入一片比湖泊还要宽广的水域。

水域之中就是宫殿。

众人立在石台上，只见那珍珠色的池水微波荡漾，水中菡萏却有些刻板。仔细一看，那些菡萏竟然是有一根根泛着血丝的筋络和翼膜扎成。

花心用血红色的玉石制作，虽则生机流转，却总有一种阴凉死气。

一座座塔阙好像竖起的棺椁，没有通路相连，在一层类似融化珍珠的液体金属中孤独林立着。

“欣赏了广厦千万千……”廖千秋喃喃自语，寻找到此种根据：“无法触摸，只能远观……”

“无妨。”丑门海轻声重复词曲：“山移海填……”

她移动自己的步调，而平台下面的漫漫异水也似有所感，动了起来！

丑门海支起瞳指剑，把剑锋贯入地面，又一抖紫蟒鞭，弹抽在石壁上借着两方的支力，她一手拄剑，倒立在半空中！

随着丑门海拧腰旋身，平静的水潭漫漫形成水流，向这种奇怪液态的源头溯流而上！

她的一旋一俯，控制着水脉，移山填海一般推移着环绕各个建筑的珠光液体。

一座座藏在最水底的道路终于露出来。

小海，你的体格真差，师傅决定给你加体育课！

哎，我糊涂了，竟然忘了你不能跑步！！

这个传送带怎么样？

师傅虽然不会弥须纳于戒子的本事，但是师傅会拓扑学喔！！

随着水流的逆向，廖千秋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在瀑布彻底逆流的一刻，男人倒下了。

一个黑色的魂灵离开他的身体。

魂灵的体态消瘦，一步步却儒雅万分，轻轻地与丑门海擦肩而过，一步步迈向大殿中央，然后消失在半空中。

“皮，骨，血，髓，灵……都回来了。”丑门海定定看着前方，低喃自语。

那黑影消失之后，廖千秋很快就站起来，散乱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

“廖主，您没事吧？”下属问。

廖千秋摇头：“无碍，不知中了什么暗算。”话虽如此，他心中却升起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刚才受到剧烈的震荡，似乎是因为一层地宫的机关或者封印术法攻击了自己。

之前的事情似乎缺了很大的部分，又好像与过去的人生没有差别，这让他感觉浑浑噩噩，没有头绪。

但现在，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不老方近在眼前。

在恢弘宫殿最中央的高台上，沉睡一般静静搁置着。

“把那本书拿给我！！”廖千秋激动地命令庆绝，指着中央的高台。

空旷的中殿里处处透着一股沧桑感，除了那座塔，那本书，什么东西也没有。

庆绝虽然在力量上受到压制，毕竟是四十九祸里面最强的，身手比常人要好一些。他依命爬上高台，拿起了那本书。

他拿着毫无尘埃的书册，似乎台下的人们目光微变。

“很好，把书扔给我。”只有廖千秋平静地命令。下意识地，庆绝把不老方抛给自己的主人，而他的主人接住那本黄褐色的书籍，紧紧攥住了。

一双比门板更巨大的金色眼眸在庆绝背后张开，一口叼住这个忠心的灾祸。

庆绝被咬住甩动一下，就破碎了。

他到死的时候也没有惊惧的表情，因为想不到。

也许，一个灾难付出忠诚，本身就是件可笑或者可悲的事情。

双目的主人现出了全身。

那巨兽有百米余长，浑身布满金色的鳞片，犹如蟒蛇一般的身躯上长着鹰一般的四只爪子，却又一双羽翼生在前肢胁下。

“这个是应龙！”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山海经·大荒东经》有言：“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

“不，这不是应龙……否则……”又有人道。后面的话很明显：如果是他们所知的存在，不会在夜终南。

“山移海填，巨龙仍徘徊在天地间……”

“……等我出现。”话语消逝在唇边，丑门海眼中带着痴忡，看着巨大的异兽。

努努求助般看向丑门海，却只看到对方爱莫能助的表情：“我也不记得它的名字，因为那时根本还没有其他存在可以称呼它！”

努努咬牙，看向懒懒。

“懒懒！大显神通的时候到了！”少年忽然把罐子高高举起，用力掷到远处的地上！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断膨大增长，眨眼间就有十余丈高，比那守护地宫的异兽还高出一截！

丑门海目瞪口呆看着那个神奇的存在：是圆滚滚的超级大懒懒！！

喵神出现了！！

“懒懒，上啊！！！”努努指着敌人大喊。

懒懒静坐。

确切地说，是呆呼呼坐着。

然后……就一直呆着。

任凭少年如何呼喊催促，喵神呆若木鸡，毫无动作，只有呼噜声因为体型暴增的缘故被放大了数倍。

据说猫的呼噜声有治愈效果，可以加速伤口复原的速度。

但问题是……在场无人受伤。而唯一被攻击到的庆绝……已经连灰都不剩了。

也就是说，懒懒喵神仍然是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