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涿鹿铃丢了
另一边,瞳雪从宋东祁那处冷冷告退之后,留下丑门海一个人在屋内。他在门外百无聊赖地守了一会儿,听来听去无非是些扯皮和试探,略微放下心来,无心再对这座丑门海觉得古怪的房子进行任何探查,因为清心寡欲的瞳大师仍在为瓜皮的事情烦恼,陷入了人们所说的“牛角尖”。最后他下定决心,趁着丑门海和宋东祁交谈的空闲,用一种类似于瞬移的术法,赶回了自己住了四天的地方,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他先是把垃圾箱里瓜皮都用变化之术处理好了,变成一张张白纸,仔细扎好垃圾袋,拎着再次瞬移,扔进一个遥远小镇的路边垃圾箱,甚至潜进那日买瓜的超市,把监控外加收银员的记忆全部抹除。这些都办妥之后,他又回到住处,戴上塑胶手套,开始涮拖把,准备把地板也拖一遍彻底消灭证据。
瞳雪一边像捞肉片一般地涮着拖把,一边感慨着:“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啊。”
他正单手高举着湿淋淋的拖把,看着拖把头噼里啪啦地往下滴水,回忆别人都是怎么拖地的,忽然心神不宁,扔下拖把就消失在空气中。闪回宋东祁的寓所,正看到瞳指剑特有的杀伐之气冲天而起,云海翻滚变色。瞳雪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可以刺瞎双目的冲击波。剧烈的撞击下,一阵不属于这个界层的血光垂死挣扎,继而消失无影。
“血兽?”他自语,猜测刚才受伤缩退的是什么东西。
他知道在丑门海伤敌二十自损八万的攻击下,绵延在宋东祁屋内的血兽未死,只是缩回去不会再从这个出口入世了。至于宋东祁,心软大王丑门海肯定又开始了说服教育……方才是自己面对宋东祁还是丑门海,完全决定了那个人的两种不同命数。
至于那只血兽,必然会卷土重来,至于会从哪里破入人间,暂时就不得而知了。血池有非常强的修复能力,能保证池内的罪鬼可以反复受到拷责折磨,不会魂飞魄散,所以只要血兽还有一丝在血池里,就难以除尽。
瞳雪蹬蹬蹬上了楼,倚在被丑门海摸到血字的那面墙上,正考虑着下一步怎么做,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了一下。
他浏览了一下信息,撇撇嘴,敲门催促丑门海快点结束话题,没想到里面应得好好的,又过了一刻钟才出来。
围巾散乱,貂嘴咬着尾巴的方向也变了,显然是解开过。十分……可疑。
莫非宋东祁对她动手动脚了?不可能……天底下的男人不会有谁看上她的。
那就是她非礼宋东祁了?回想了宋东祁的年轻十五岁还算英俊的脸,这个……也不作考虑……(注:丑门海喜欢美少年,不喜欢美中年……)
难道是宋东祁看上她的花狐貂皮的围巾,觉得是巩固灵体的宝贝,开口向她索要?她不给,所以催动血兽去抢?
……放肆,我得杀了那个老家伙……
难道因为这个她才用的瞳指剑?逼宋东祁还回来?
瞳雪陷入了自己复杂离奇的想象中,离事实越来越远了。
还好丑门海看着瞳雪的臭脸,以为他等得久了不高兴,赶紧解释道:“我把大花留下来了。”
“是不是只要是个人在你眼里就是无辜的?”瞳雪稍感宽慰,表面上仍然口气不善地问到。
“是不是只要是个人在你眼里就是该死的?”丑门海闻言反口嘲道。
“这我不知道,不过你的乌鸦嘴很灵,涿鹿铃失窃了。”瞳雪掏出丑门海的手机,翻出一条短信息展示给她。虽然号码她不熟悉,可看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豪气,一想就知道是她的朋友孙大壮发来的。也许从那粗犷的名字里看不出来,孙大壮其实是三苗的圣童,也是下一代的族长,他们世代看护涿鹿灵和万尸洞,不想涿鹿铃突然丢失,万尸洞的禁制也被人闯入过,他希望丑门海能尽快赶往辰溪的黎归村,和他一起下洞探查线索。
丑门海的衣服没有口袋,符纸和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收在袖筒的一个独立空间里。手机只是个普通的仪器,放进去难说会不会损毁,从出门就一直寄放在瞳雪那里。
“你干什么看我短信!”丑门海忽然发现,收件箱的总信息数量变了,她变了脸色,夺过来检查,果然陈灵原来发给自己的几条信息已经不见了。虽然都是些催促自己早些把自己办出国,或者索要别的材料证明之类的短信,可也到底是个纪念。
“你你你……你还乱删我的短信!你太不像话了!”丑门海觉得瞳雪简直不可理喻,自己对陈灵已经没什么想法,甚至可以说是失望透顶,留几条短信也算犯法了吗?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终于承认没有恢复的可能了,抬头怒视瞳雪,扭头就往外走,恨不得在院子里捡块砖头把他的臭脸拍平了。
“我看你还是先考虑去湘西的事吧,万尸洞里面肯定热闹了。”瞳雪冷淡地看了一眼反应激烈的丑门海,与她擦身而过,先一步出了门,自顾自坐进了车里,把空调打到最大。
丑门海找了半天没有看到砖头,也只好上了后面的一辆车,一行人开往昌荣公司的私用机坪。宋东祁果然改了吩咐,等上了飞机,随行的只留下萧晨一人,看样子眼线什么的都不准备用了。
萧晨重获自由,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心情也愉快了起来,拿出一本杂志随手翻看,丝毫没有发现僵硬的气氛。也许就算发现了,他也给无视了。现在的萧晨,看起来才真正像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了。
晚餐时间到,两人依然冷战。
萧晨知道两个人都是习惯舒适生活的主儿,生活习惯传统,安排的自然都是高档精细的中式菜色。也许是因为闹矛盾,心里不高兴,两个人谁也没有用餐的意思。丑门海看着面前的汤盅,眼中甚至露出的为难的神色。
“丑门海你没什么胃口吗?”萧晨关怀到:“要不要让厨师来一下,你告诉他你想吃什么?”
“不用麻烦大师傅了,我只是想要烤面包机和几个切成两片的硬面包圈。要是没有就算了。”
侍者去说了,萧晨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会有的吧。”
不一会儿,两样东西果然找到了。飞机上空间有限,土司机规格很小,一次只能烘烤两片面包。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一罐虾酱。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手提包或者单肩包的原因——双肩包什么都能装,而且很稳当。
她把硬面包圈压进小小的土司烘烤机里,过了一会儿,面包圈弹了出来,内层和外层突起处都已经是金黄的色泽。
她撕下一张厨纸垫在手里,拿着热腾腾的硬面包圈,仔细地用勺子给内层涂上虾酱,又把面包圈塞了进去,趴在机器旁幸福的等着。
瞳雪冷脸坐在远处,心里已经不想西瓜皮了,而是短信——他果然还在小小气气地别扭着。然而他也很想吃虾酱烤饼。最后他权衡一番,在虾酱烤饼面前,假想敌什么的都是浮云了。等饼烤完了就去道歉。
这么想着,心情也愉快了很多,几乎赶上了萧晨。就算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要有什么预料之外的麻烦发生,也顾不得了……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到底是什么呢?
有的时候,不管是第六感第七感第八感还是第五千二百七十三感都是不管用的。
就在丑门海不断靠近,都快把脸塞进热腾腾的机器里时,一缕青烟从面包机里冉冉升起,如梦似幻。
瞳雪心中忽然警铃大作,也不顾什么赌气不赌气,抢上前去,伸手就去拉丑门海的胳膊,想把她扯离危险的风暴中心。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虾酱被加热时那种类似氨水挥发的气体已经飘了出来,呛人之极。
丑门海悲戚地回头看着瞳雪,两只眼睛都被这股烟辣红了,不知该谢谢他还是怪他反应得太迟。
不多时,烟雾飘散开来。等中不中洋不洋的烤饼自动弹出来时,整个机舱都已经看不见了。
摆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丑门海在烟雾中又做了好十几个饼。最后大家到底还是吃上了美好的虾酱烤饼,坐在飘满虾酱味道的浓重烟雾里摸索着吃的。
瞳雪也和丑门海停止了冷战,就连萧晨都莫名其妙地吃了两个,可能沉浸在这种味道里也吃不下别的了吧。
飞机降落在离北辰最近的恩施机场,刚下飞机车,从分部调来的车已经待命了。拒绝了配备司机的要求,萧晨开车,三个人不加整顿就向北辰南部的那个小村落进发。
卫星地图上没有黎归村,定位器只能定在一个邻近的村落。路越往偏僻处越难行车,经过大约三个小时,gps忽然失灵,丑门海见状欢呼到:“快到了”,抬手叠了个纸使,给那朋友送信,让他派人在村口接应。经她凭记忆指点,萧晨又仗着高超的车技开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个村落。路陡然间变得又细又崎岖,有很多巨石嶙峋着竖在路中央,大都被风化了,实在无法前行,三个人只能舍了车步行。
萧晨走在前面,忽然眼睛一亮。村口处站着一位和丑门海差不多高的姑娘,在女孩里身材也算高挑,穿着棉布衣裤,抱着胳膊斜斜地倚在村口的石头上,啃着一个蜜桃。略有一点英气的眉峰,水灵灵的杏核眼,小巧的鼻子,挺翘的鼻梁,柔软的唇角被桃汁润得水光,挂着懒洋洋的笑意。长发斜搭在肩上,散散地梳起来。
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在等人。果然,看到萧晨之后,落落大方地迎了上来。
萧晨温文有礼地问候到:“姑娘,你好,我是萧晨。麻烦你通禀一声,丑门海和瞳雪来了。”
“你他奶奶的才是姑娘!你奶奶也是姑娘!你爷爷也是姑娘!你二大爷也是姑娘!你家的狗也是姑娘!”孙大壮的火气一下子蹿上了头,突然发难。自己看到丑门海的纸使,知道好朋友马上就到了,兴冲冲站在村口等着,谁知道还跟来了个睁眼瞎,对着自己这么有男子气概的身材和英气逼人的容貌叫姑娘?
萧晨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知道自己的称呼也许犯了人家的忌讳。奈何自己是个男人,总不能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只好保持着绅士风度赔礼到:“对不起,夫人。”
孙大壮不愧是丑门海的朋友。他扔了桃,低头捡起了半块砖头。
……萧晨再醒过来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