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突如其来的悲伤的眼泪让西弗勒斯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三岁以后他还很少见到大人们掉眼泪的样子呢。幸好妈妈及时赶到,艾琳温柔的摸摸儿子的黑发,叫他先去书房写作业。还未达成所愿的西弗勒斯应声把空间留给了曾祖父和妈妈谈心,沮丧的走出了地下室。
有点儿闷闷不乐的小少爷在厨房找到了还在刷盘子的爸爸,又立刻被懒爸爸抓住当童工:用魔力把干净的餐具一一运到碗橱里去。
魔力训练在西弗勒斯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了,毫无疑问是托比亚的主意:西弗的魔力暴动与无意识间使想要的物体漂浮过来的场景让托比亚建议艾琳,多多训练儿子对魔法有意识的控制与使用,这对西弗将来无声无杖魔法的运用会起到好处也说不定。
一开始艾琳对这种训练不置可否,丈夫的建议在她看来无疑很外行——来自巫师世家的艾琳认为大多数魔法必须依赖魔杖才能有效发出,无声无杖魔法的限制条件太多了,现有的无声无杖咒语也少得可怜。而且古老的纯血们为了本就稀少的后代的安全着想,从不让魔力不稳容易发生魔力暴动的小巫师们做什么魔力训练,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小巫师魔力受损,糟糕的甚至会导致小巫师变成哑炮。十一岁之前小巫师们不仅不被允许使用魔杖和魔法,一些要运用魔法的玩具比如飞天扫把也是禁止碰触的,可怜的小家伙们只能玩玩被灌注好魔力的飞得极低的玩具扫把......虽然没有出言反驳,但是谨慎的艾琳并不鼓励儿子这么做。
但是,我们不要忘记斯内普家有个对爸爸的话奉若神明的小儿子,而且这个小儿子还立志成为伟大的巫师为爸爸夺取骄傲。小斯内普先生在听了爸爸对话后,只要妈妈在附近(出了事有人防护啊),就开始运用自己忽强忽弱的魔力去拿东西,当然啦,容易碎的东西西弗勒斯是不去碰的,距离远个头大的西弗也不去碰,他只拿拿手边的铅笔橡皮裁纸刀之类零七八碎的小东西。艾琳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由着儿子,可是她惊奇地发现,慢慢的噼里啪啦的次数减少了,西弗勒斯对魔力的精确控制也在增强,运输物体的重量与距离都有所增加。不仅如此,儿子魔力暴动的次数和威力也在明显减少并且变得可控起来,这是不是说明托比亚的主意是有效的呢,对这个问题变得思考重视的艾琳开始查阅书籍寻找答案,可惜她手里的书有限,去对角巷后在丽痕书店也没找到有用的资料。
这几年有意识的魔力训练,再加上心理课上所学的知识,西弗勒斯对自己的情绪从来都控制得很好,魔力暴动基本已经不怎么发生,而魔力虽然依旧小幅度的时有波动,但他已经被允许在没有妈妈的看护下使用魔力,或是进行一些小训练。
私底下在爸爸面前从不掩饰自己情绪的西弗勒斯小少爷就一边撅着嘴,一边运盘子。虽然不大高兴,提不起精神头儿,西弗勒斯对手头的工作还是完成得一丝不苟,不管是父母还是阿什比教授们都很注重对西弗这些好习惯的养成。
托比亚不是没有发现儿子的情绪低落,老婆和岳上大人还在地下室,多年没见的祖孙俩肯定是在谈心,一时半会出不来。而离开地下室后就闷闷不乐的儿子的那点小心思,他了解的一清二楚,没见饭桌上提起增龄剂时西弗那双甑明瓦亮的黑眼睛!?这会儿那沮丧的小脸儿表明,肯定是刚才在地下室还没得偿所愿呢,就被驱逐出境了......
父子俩合作无间的收拾好厨房,彼此看看,两人都挺狼狈,赶紧上楼收拾。以前厨房是家里男人的禁地,斯内普先生们禁止进入,今天第一次做家务,收拾个餐具弄得两人和打了次水仗一样。大斯内普先生是穿越多年之后业务生疏,小斯内普先生则完全是被殃及无辜。
小有洁癖的西弗勒斯小少爷很快在浴室里出来,却失望的发现妈妈和曾祖父还在实验室谈话,地下室的门也关得死死的,他只好乖乖的和爸爸一起去书房。两人安下心,一个捧着一堆大部头的书籍写作业,一个摊开一堆图纸继续做游乐园规划,书房里没多久就安静的只听见写字的沙沙声和翻动书页与图纸的哗啦哗啦声。
地下室里,想起当年没能及时救治家人而不断自责的老普林斯看见艾琳后连忙擦干净眼泪,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失去孙女的老人决定和自己多年没见的孙女好好谈谈。
知道自己孙女向来心软,老普林斯开始和艾琳装委屈装可怜。但是真的一说起这些年来儿子儿媳病逝带来的的痛楚与自责,独力抚养孙女的难处与害怕再次失去的不安,还有艾琳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所带来的不被理解的憋闷,可怜的老普林斯还是禁不住落泪,完全丢掉了老绅士严肃古板的架子。而听完这些往事的艾琳则是愧疚自责极了,很后悔当年没有鼓起勇气好好地和祖父沟通过就莽撞的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甚至连封信都没敢寄回去,以至于让年迈的祖父如此伤心。再一听说老普林斯偷偷的来参加了她的婚礼,也一直在悄悄地关心着她,后来为了怕伤害她和小西弗又把自己放逐到国外,更是难过得趴在老普林斯的膝头大哭起来。
奸计得逞的老普林斯舒心的叹了口气,瞧,他就说他的孙女还是个好孩子么!这下没事啦,孙女又是自己的孙女啦。拍了怕还趴在他膝头抽抽答答的孙女,掏出晚饭时猫头鹰送来的那封神秘信件:“好啦,我的小乖乖,都过去啦,不哭啦。以后还有好多好日子等着咱们呢。我的小乖乖也长大啦,都做妈妈啦。不哭啦!来看看这封信,这是特里劳妮夫人给我寄来的,你来看看......”
满脸泪花儿的艾琳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先拿了个湿毛巾递给祖父,自己则迅速的在实验台旁边的水池里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然后坐在祖父身边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没看两行,艾琳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看向自己的祖父,老普林斯先生冲她摆摆手示意艾琳继续向下看。几乎要站了起来的艾琳手指发白的握着信纸,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又重新浏览了几遍才放下信纸,长长的呼了口气,她镇定了一会儿把信递给老普林斯迟疑的问:“爷爷,这信上说的都是真的么?我们能相信......”
老普林斯点点头:“不要怀疑特里劳妮作出的预言,艾琳。不说今晚的事,这是你二十三岁之前的预言书,看看,每一件事,每一件很重要的事都被预言了。虽然我极力的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可是你看看,你如今不还是和预言一样,把自己嫁给了一个麻瓜小子!”说到这老头儿禁不住有点气呼呼。
羞红了脸的艾琳装作没听见似的接过预言书,小小的薄册子还带着老普林斯的体温,因为长久的翻阅已经变得蓬松。艾琳快速的翻了一遍,果然,一直到她二十二岁那年的最后一天,每一次危险或是关于人生里重大的事件的预言都被一一应验。
艾琳摩挲着已经变得柔软光滑的羊皮封面,有点心酸,她还记得小时候祖父时不时的某段日子就会看得她特别严,似乎恨不得把她挂在鼻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她,表情严肃得就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吓得她也变得战战兢兢的,结果是她一定会受伤或生病,而祖父的神色也会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恼怒,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进实验室,出来时手里必定拿着味道古怪的魔药,捏着鼻子给她灌进去。每每她做了什么“危险”的举动,比如去湖边玩了一会儿,爬了一下假山,都会被祖父劈头盖脸大训一顿。就连她去霍格沃兹读书后,祖父都不知用什么法子塞了两个家养小精灵来盯着她,每天一封信,不准她这个不准她那个。读书读了七年,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因为和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家养小精灵告诉给祖父,说不定因为什么就会招来训斥。十八岁以前,她就这么生活在祖父为她构建起来的好似真空的世界里。
回想起这些,艾琳叹了口气,那时候只知道在心里偷偷埋怨祖父的□□严厉古板之类的,完全不知道老人家的苦心,以至于一毕业就逃亡似的离开了家。而老人家的关爱都被隐藏在了那严厉古板的外表之下,无法被年幼的自己理解,过于担心自己的祖父也一直没有意识到她的成长。在祖父心里,自己一直都是那个弱弱小小需要人时时刻刻看守的小不点儿吧,那种惶恐不安生怕孙女有什么危险的心情,艾琳现在才有了一丝察觉。
艾琳感慨的看着头发花白的祖父:“爷爷,这份预言书,能留给我做个纪念么?”
老普林斯一愣,再看着眼泪汪汪的孙女,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老家伙转过头大力的咳嗽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的嚷嚷:“拿去吧拿去吧,一本没用的预言书,有什么好纪念的,就是小女孩子花样多......”
艾琳扑哧一笑,撒娇般的给尴尬的祖父来了个拥抱:“爷爷最好了!”。被拆穿的老普林斯脸涨得通红,越发吭吭哧哧不知道说什么好起来。
哭哭笑笑间,祖孙俩多年没见的生疏与从前相处时的刻板场景统统消散不见了。
祖孙俩又拿出特里劳妮夫人的信研究了好半天,上面有些话俩人都不大理解。
这封信的开头写的确实挺吓人,特里劳妮夫人说她在很久以前就为老普林斯先生预言了今夜的死亡,是的,死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老普林斯今晚就该顺顺利利的去见梅林了。祖孙俩看信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也都想起了那块确实差点就把老普林斯干掉的小牛排......
但接下来特里劳妮夫人提到,让人奇怪的是在她重新为艾琳卜算二十三岁以后的命运的时候,她在艾琳的命运星象里看到了令人心惊的拯救的力量。特里劳妮夫人在怪异之下继续卜算,发现这股拯救的力量甚至改变了老普林斯的命运——老家伙不仅死不成了,且还有一段日子好活呢!这又让祖孙二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特里劳妮夫人说的一段日子,那就意味着几十年不在话下。要知道巫师的寿命可长着呢,八十多岁的老普林斯先生在巫师界真的还小着呢。
在信里,特里劳妮夫人还附加上了一段预言,因为艾琳的命运星象改变而做出的预言,她在信里再三强调了这个预言的事关重大。但就是这段预言叫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从东方游历归来的星辰
带来灵魂的苏醒与完整
黑发的骑士后裔焕发星子般的光彩
他和他的后代必要担起拯救的命运
在黑与白交汇的刹那
隐世一族开始思索古老的历史
回望亚瑟与梅林
他的臣民与他的后人
卑鄙的阴谋与一己私利
都在坦荡的眼神中化为灰烬
伟大的骑士献出他生命中的珍宝
#*&……%¥%¥#
最后一行似乎是被划掉了,完全看不清。老普林斯对这个预言百思不得其解,要说今晚上救了他命的,应该是自己的孙女婿托比亚,他和小曾孙西弗也都是黑头发,可是这么个麻瓜小子怎么也和骑士后裔搭不上关系吧......还有灵魂的苏醒与完整指的是什么?拯救的命运,是拯救谁呢?隐世一族和梅林的后人呢,应该说的是巫师;那亚瑟的臣民不就是麻瓜?难道总不能是麻瓜和巫师一起拯救吧!?黑白交汇的时候......指的是黎明到来的时刻么,还是另有所指?阴谋和私利指的是谁呢,还有谁的坦荡的眼神能消灭这个?最后骑士还要献出珍宝,最后一行这个完全看不清啊,特里劳妮夫人你是故意的吧......骑士献出珍宝要干什么,最后怎么了?这完全没有头绪啊。
祖孙俩嘀嘀咕咕研究了好久,要不是特里劳妮夫人的预言准确地无法质疑,艾琳真想叫祖父不要管这个莫名其妙的语言了。但是一想到可能事关托比和西弗,还有她不想再回避的巫师界和与身为巫师界魔药大师的祖父无法隔断的亲情血缘,再加上老普林斯也说了特里劳妮夫人提到的巫师界很有可能到来的战争,艾琳还是绞尽脑汁的破解着这个预言里的谜团。
时间过得飞快,地下室的时钟叮叮当当的响了十下,想得头疼的艾琳揉揉眼睛,决定拉着祖父去楼上找托比的麻烦,骑士这个事还是得问问托比才能够知道。也许其他的问题托比看看也就迎刃而解了呢,又困又累的艾琳不负责任的想到。而且这么晚了,祖父也该休息了,老人家白天饿了一天不说,晚饭吃得也不怎么顺当,刚才又情绪激动的说了半天话,肯定也累坏了。
老普林斯对孙女的体贴欣然接受,老家伙现在安心的很,今天阴差阳错的找回了孙女,又得知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心里真是又得意又轻松。这时候再听孙女提起托比亚,嗯,小伙子对老婆孩子都不错,看这魔药实验室设计的,有那么点意思,小西弗刚才也是“我爸爸这个我爸爸那个”的老把他挂在嘴边;小伙子长得,唉,也不错啦,个头儿足够,身材也行,刚才救自己的时候身手也挺敏捷的;气质品质什么的么,也都无可挑剔,总之吧,老头儿突然对自己的孙女婿满意起来,连托比亚的麻瓜身份都似乎不大介意了......
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托比亚一个人,小托子依旧埋头在大桌案前专心致志的画着图纸。西弗九点的时候就回房睡觉去了,没等到妈妈和曾祖父出现的小少爷整理好作业才哀怨的叹了口气。托比亚被儿子的表情逗得直乐,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安慰他日子还长着呢,明天早饭的时候可以请求曾祖父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不就好了。眼睛重新亮起来的小少爷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吻,就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充足的睡眠可以确保健康的成长,西弗勒斯对自己的生活规律要求得同样一板一眼。
艾琳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时,托比亚正皱着眉在改图纸,他设计了一款旋转木马,但是木马旋转起来后的安全性最初没有考虑进去。今天再看图纸的时候托比亚突然想到小孩子们都人小力薄的,骑着木马再旋转起来肯定不大安全,必须要加个类似于安全带的装置。他正考虑要怎么设计,需要看起来像马缰绳一样,不至于太难看,开解也必须做得比较方便。
见丈夫正皱着眉画的专心致志,知道托比这时候不能被打搅的艾琳回头和跟在身后的祖父比划了“嘘”的手势,又歉意的笑笑。老普林斯如今大度得很,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甚至还掏出魔杖给自己来了个静音咒和忽略咒,跟在孙女身后静悄悄的进了书房后,溜溜达达看了一圈儿,就被西弗勒斯放在自己小书桌上的作业吸引了眼神。
阿什比教授这星期给西弗勒斯留了个小论文,让他研究一下中国古代药物中十种常见药材的来源、炮制和保存手法以及在药方中的应用和效用。看着题目很大很枯燥,但对于西弗勒斯来说,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研究方向,他做的很用心,参考书列了厚厚一打,明天师徒两个还要去伦敦的中药店实际考察。
西弗勒斯已经初步选定了十种比较常见的他自己也很感兴趣的药材:紫花地丁,薄荷,五味子,决明子,板蓝根,三七,人参,蜈蚣,水蛭和朱砂。在选择的时候西弗勒斯可是肉疼的舍掉了很多有意思的药材呢,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仿佛都挥着小手拼命勾搭着小少爷,还好阿什比老头儿及时地告诉学生如果感兴趣,以后西弗的知识量足够了,可以再专门开一门中药课,我们求知欲旺盛的小少爷才最终千挑万选的定下了研究对象。
老普林斯对这篇论文的研究大纲感兴趣极了,虽然他是魔药大师,但是对神秘的东方传来的药材也知之不多。西弗只在大纲上列上了初步的药材名称,来源和分类,药效,有一些画了简略的草图出来,详细的内容还没写,但清晰的条例和构架也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六岁小孩子的作业。曾孙小小年纪表现出来的才华让老普林斯越加垂涎不已。等翻到最后一页“论文完成计划”,看到西弗最近的安排是明天去伦敦中药店,老家伙贼贼一笑,他要是不跟着去,梅林都不答应啦......
老头儿放下西弗的作业,冲还在静静地等托比工作完的孙女招招手,就心满意足的自己溜达到客房睡觉去了。
托比亚画好图纸放下笔一抬头,老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他揉揉酸痛的胳膊,直接抱艾琳回去睡觉,刚才画的太专心,老婆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看样子和岳上大人是谈完了,那就回去睡觉!今天真是挺累,原本计划回家吃完饭溜达一会儿就睡觉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他还画图纸画到这么晚......
艾琳迷迷糊糊的把握在手里的信纸塞给老公,嘟囔着:“预言,你的,看看......”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去了。
莫名其妙的小托子打开信纸,完了,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