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放榜了, 您看哪……”睡莲兴冲冲的拿着抄来的大纸飞奔进小院。
晴深急忙拿过来细细的看, 指尖从最前面划过,停在第三的位置。
纪寒笙。
黑色的墨勾画出那个名字,想到那个人, 她唇角勾笑,第三, 探花郎啊,也对, 他明明有着第一第二的实力, 可谁让他长得好呢。
“小姐,这是……纪寒笙?谁呀?”睡莲在边上好奇的问。
晴深收了笑容,“没事, 只是觉得, 刘家大哥写的字不够好。”她说着眉眼流转,故意挪逾的看着睡莲。
睡莲脸色一红, 小声道:“他, 他没读多少书嘛,为小姐做点事是应该的,那就,不要赏赐了。”
“说笑的,我哪敢不给啊, 咱睡莲这都心疼了呢。”说着,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她,“去取金瓜子去, 给你自己也拿两个。”
“是!谢谢小姐!”睡莲小脸一亮,红红的跑走了。
晴深又细细看了几遍,这才将这纸张叠好,想要放好。
只是放进了柜子不过一刻,她又再次走过去,打开看了几遍,指尖抚触着那三个字,回身点了烛火,将这纸放了上去点了。
等到化尽了,她愣了半晌,吹熄了烛火,唤人进来打扫。
科考完毕了,晴深一直没有出府,到了状元游街的时候,她带着睡莲登上相府阁楼。
“小姐,这里平时都没人来,湿气重,你小心些。”睡莲担心的道。
晴深踮起脚尖,勉强看的到大街,可是一棵树横生出来挡住视线,让她看的一点也不清楚。
她看了看,将阁楼的柜子搬过来,吓得睡莲大呼小叫,又将凳子放上去,这才颤巍巍的站上去看。
“小姐,你小心点啊,你要干嘛呀,睡莲来,睡莲帮你看啊。”睡莲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嘘,”她探头看着大街,那里已经挤满了人,都等着前三甲出现。
“好睡莲,我没事,就是看看,你别大惊小怪的,吓到我也不好对吧?”她看着前方回道。
睡莲闭上嘴,紧张的扶住凳子,“那小姐,你小心点啊。”
“我知道了,你乖啊……”她使劲巴望着脑袋。
当先出现一匹大红马,正是这一届状元,晴深没功夫看他,一个劲看向后面。
第二位是白马,他侧过去的是一匹黑马,不过上面的人正好被他挡住了,本来第三名最后,可是谁让角度问题呢,晴深急了,左摇右晃的看,就是看不见!
那黑马上面正是纪寒笙,此时这人看似一脸淡然的跟着状元游街,其实暗中也在留意,期待着那人出现。这是他这一生最耀眼的日子,他希望,她能看到。
人们开始拍手庆贺,大声笑闹,状元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榜眼倒是还不到三十,可是跟边上嫩的能出水的探花郎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这可是妥妥的青年才俊,比起当年的状元郎洛久安都年轻两岁。
一路而来都没见着人,纪寒笙心里失落,他也知道她这么久一直没有出现过,可能真的是放下了。而且,她都要成亲了,根本不可能出门,但是,总归是不甘心。
晴深终于看见他,那榜眼往前了几步,她便看见倏然出现的少年,骑着一匹纯黑骏马,一身火红,眉目纯黑,远远看着便是一阵格外的不同。
她笑,今日是大街上难得姑娘最多的时候,难怪那么多女子的手帕都扔他身上,毕竟前面两个怎么看都有妻有子了才对,而他还是最好看的。
她抿唇,“真好……”
游街很慢,她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为止。
有的时候缘分奇妙,上次是他追逐目送她远离,这次,是她默然伫立,看着他高飞。
纪寒笙一直没看见她,直到游街完毕,那颗心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晴深一直站到日头西斜,才在睡莲的哀求下落地。“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下来了,你可别哭!”
睡莲嘟着嘴帮她将东西推回去,“小姐,您都是快嫁人的了,往后成了皇家的媳妇,那得多难啊,再这么下去,奴婢怕您……”
“我知道睡莲是为我好,放心吧,往后,再也不会了。”她笑道。
今日之后,她乖的不得了,就是听睡莲说怀王带着人来府上,她都十分淡定,根本没出去看的意思,即便睡莲说那跟来的人是何等俊俏。
很快,到了成亲的日子。
一大早,所有人都忙起来,晴深一夜没睡,到了该起的时候,安静的坐在那任由人折腾。
外面的人跟着唱名,洛相千金成了太子妃,大大小小的,全都来蹭个脸热。
“怀王殿下到!”
洛久安急忙上前亲自招呼,抬眼扫到纪寒笙,不动声色,虽说没有正式认识,可是他早把人家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王爷来了,快快快,里边坐。”他笑着招呼。
这头曾锦娘拿手帕按了按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该说的早就说完了,她舍不得,却也找不到话了。
“好了么?吉时快到了。”洛久安撇下宾客,跑过来看,嘴上找了个理由,但心里也不舍。
睡莲早先被她做主嫁了,这回不跟着她走,这会儿早就哭成泪人,就是生忍着,怕冲了喜气。
晴深看了看爹娘,起身跪地,磕了三个头,“女儿……铭记爹娘的情意。”最终,也只说出这一句。
曾锦娘回身靠在丈夫的肩膀,洛久安红了眼,急忙抬手来扶,“好好好,你,你好好的,好好的过。别委屈了自己,夫家不是一般人家,你,你,好好儿过。”
他说不出来让女儿忍气吞声的话,可是也舍不得她委屈,最终生了闷气,只怪自己太弱。
盖了盖头,外边媒人在喊,太子亲自来接人了。
被曾锦娘的侄儿背出门,晴深盖头下的脸一片平静,从此之后,她将自己去走,走一条特别的路。
纪寒笙怔怔的看着,他顺着人群,不自觉的跟着走,怀王和人说话去了,木桐被带到了下人席位,没人管他,他可以随意的跟。
晴深在万众瞩目下向着秦玉的方向去,他隐在人群默默的随同她一路。
秦玉意气风发,晴深被人放在了轿中,身子一轻,轿子抬起,向着背离相府的方向而去。
身边的人都在喊,都在笑,都在抢着喜钱,只有他,面上一直挂着僵硬的微笑,眼神直直的盯着迎亲的队伍,脚下不停的跟着走。
一直到了太子府,他挤不进去了,连附近的树上都爬满了人。
远远的隔着人群,他看见轿子停了,有人在洒喜钱,人们一下子散开蹲下。
太子走到轿门前踢了门,探身进去,她便牵着红绸出来,被他带着进门。
真好看,她穿红色,向来最好看。纪寒笙笑容更大,真好……
他一直站在那,远远的看着太子府的门,直到那门关上,直到天光大亮,直到木桐找到他。
回身,纪寒笙浅浅一笑,“木桐,我不是被调派到范县做县令嘛,咱们今日就走吧。”
木桐不知道公子为何这么急,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他当然无条件支持了。
纪寒笙当日昏迷之后,后来再醒来,一次在海棠林遇见了怀王,他随意说了几句,怀王就认定他是有才之士,非要将他收入麾下。
纪寒笙也有心往上爬,怀王有那个野心,可是没那份能耐,正好是他的“明主”。
如今,他便好好为怀王做事吧,勾了勾唇,大师说的果然不错,心乱了,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晴深所料不差,她进门的同一日,礼部侍郎和韩将军的闺女也同时进门,为侧妃,不过打了她的脸的同时,却失去了本该有的成亲仪式,也不知是否真觉得痛快。
至于那日见到的芳灵,竟是没见人影。
屋子里没人,她毫无顾忌的掀了盖头,走到两只龙凤烛面前,袖子里的一截儿小布料放上去,燃烧发出微不可见的香味。
这迷情香只对男子有效,她可不想和那个恶心的太子睡,他要么今晚去那两侧妃的地儿,要么自己一个人做梦吧。
不过作为正妃,家世最强大的晴深,太子不可能无视,都大半夜了,太子才醉醺醺的推开了门。
晴深被他掀了盖头,不动声色的将下人赶了出去。
秦玉伸着手,“给本宫宽衣!”
晴深随手一扯,他本就松松垮垮没穿好的衣服就掉了,看着他脖子里显眼的红记,晴深无所谓的笑了笑,也不知是哪一个在向她示威。
秦玉还真能耐,先去睡了别人,然后跑她这来让她伺候,还落个好丈夫名声。
将他一把推到床上,见他抱着被子开始了,晴深冷漠的坐在桌边开始慢条斯理的将冷掉的菜肴,一口一口喂进嘴里。
等到吃饱喝足,她洗漱完毕,将衣服褪下,穿着中衣走过去,拔下发钗轻轻刺了一下指尖,抹在元帕上。
端起一杯冷茶弹了些水在脸上,她回身嫌弃的将人推了推,勉强坐上床,扬声喊:“来人,传水。”
声色透着些许疲惫,外间的人捂着嘴笑,没想到太子妃这么害羞,竟然叫声那么小,他们都没听到,还以为太子不行呢。
晴深细细洗了澡,出来道:“太子累了,你们换了被褥,伺候他洗完,就下去休息吧。”
一众女儿家应了声,等一切完毕,天色已经快亮了,晴深干脆不睡了。
不愧是皇家,女儿如此稀缺,太子府还是处处美人,她笑了笑,拿了发钗给自己挽了发。
“殿下,殿下!”她直接点了他的痛穴,见他一下蹦起来,这才一脸无辜,“殿下?该起了,还要去宫里见父皇母后呢。”
秦玉抹了把脸,点点头,跟着起身。
晴深出门先去了前厅用早餐,没什么要伺候他的意思,好在秦玉自己也想到这茬。
等她吃完了一个包子,正在喝粥,秦玉带着两位侧妃才终于姗姗来迟。
“殿下昨儿跑了几趟,该是累了,多吃点。”她说着,将一碗粥放在秦玉面前。
秦玉没想到这竟然被她发现了,顿时尴尬的看了一眼韩敏儿,昨晚他是去看看芳灵,这丫头那会儿都伤心死了。谁知路过韩敏儿院子,彼时她一身红衣,正在弹琴,看着可怜极了,他便没忍住。
想着两位侧妃本来都应该是有成亲礼的,可是因为和正妃一起进门,竟是免了,堂堂侧妃竟然和个普通小妾一般,对于两位真心爱他的女子,秦玉顿时心疼,她们都是为了他受了这些委屈,他哪里愿意她们难过。
“你也不要在意,羽儿和敏儿受了委屈。你永远是正妃,万不要多想。”秦玉自认为还是说的很到位,没有偏颇。
晴琛笑的极为真心,“看你说的什么话,都进了一个门了,哪里会多想呢。快吃吧,我们还要去见父皇母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