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撤回手, 白卷脸色一变, 却听他道:“监国大人,您已经有自己的夫郎,与他结亲不过短短三日, 还请您,多为他想想。”
白卷舒了口气, 只当霍君城是在意卢西灵,心生妒忌。
“他只是侧君罢了, 而且西灵身世悲惨, 无依无靠,这世上,他只剩下我, 我无论如何做不得那无情无义之人, 对他也不过是照顾罢了。我对你的心意才是真的,那正夫之位, 永远为你留着!若是你现在就答应, 我立刻就能宣布,我娶你为夫,即便你不愿公开男儿身份,天下人当我娶个女子,我也无所谓!”
白卷这番表现的确情深意重, 十分感人,霍君城想,若是白卷没有娶夫之后说这番话, 若是他没成亲嫁人,或许他真的会为之感动。
只是如今她这番作态,却只叫他作呕,那卢西灵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看上了一个这样的女人。
“监国大人,下官所求,不过是一心一意,您已经做不到了,还望您不要再执着了。”
白卷黑脸,“说到底,你拒绝我绝不可能是因为这些理由,之前我求你嫁我,许你一生一世你不要,如今却要我一个亲王只娶一人,这怎么可能?你不过是找了个由头!女子三夫四侍乃是常理,你说,你到底为何看我不上?”
“监国,下官早就说过,心中已有心上人,还请监国不要强求。”
“哼,强求?我明明是苦求啊!”白卷眼色悲戚,上前一把强硬抱住霍君城,“君城,你为何要这样拒绝我?你说说,如何你才会答应与我在一处?”
霍君城脸颊抽搐,强忍住杀人的冲动,简直岂有此理,白卷仗着自己位高权重,竟然对他一个男儿动手动脚!坏他名誉!她狼子野心,想要篡位,却不想他霍君城苦读诗书,乃是报效国家,岂会和她同流合污?
他眼神幽深,几番算计都埋进深处。“若是监国肯答应我的要求,君城自然是愿意考虑的。”
白卷一愣,惊喜的松开他,看着霍君城眼睛问道:“你说真的?那好,你说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的,都绝不推诿。”
霍君城抿唇,“这第一,便是撤回对付魔教的命令。魔教为了百姓做了许多好事,而且他们大都是江湖人,懒懒散散,压根没有什么和你争天下的野心,向来低调,你大肆诛杀魔教中人,与百姓有碍,也伤了那些好心人的心,更是让大煌国产生动摇,为了黎民百姓,还请监国答应这一条件。”
白卷转转眼珠,想了想,先答应也无妨,等人到手了,这个时代的男人哪个不是以女人为主的。“好,这条件答应了。”
“第二,我与你那些知己蓝颜不一样,我心有报国之才,你不能揭穿我的身份,我要做好这个官。”
“这是自然,准了。”白卷满口答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第三,你既然许诺正夫,那么这皇宫大内,你不准让别人再进来后宫,除非我先入主东宫。还有,后宫之中,随我行走,你的人不能拦我!”
白卷勾唇一笑,伸手揽过霍君城的肩膀,“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这后宫,除了我母皇那些男人们,我的男人可是就你一个的!”
霍君城肩膀微微一僵,忍了忍,勾唇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答应了,看来你真的很有诚意,那我便要再考验考验你,便以三个月为限,若三个月之内,你能忍住在朝堂之上与我保持距离,朝堂之下不要对我随意动手脚,并且我能随意行走后宫,而你,也的确撤了魔教追杀。”
白卷嘴角僵了僵,想着左右也就是三个月,她可是为了他等了三年!三个月而已,等得起!
“好!”她狠狠点了点头,霍君城便难得冲她笑了笑,顿时,白卷便痴了,实在是太帅了。
赵儿郎做好了饭,几人等着第一次去上朝的霍君城回来,不过早就过了点儿还是没见人影儿,霍君城上过朝之后,还要去六部报到,然后走马上任,工作一天回到家,但即便如此,中午不回来,这怎么天色都暗了还不回来?
赵儿郎看了看儿媳的面色,悄悄扯了一把霍秀才。
“咳,深儿,来,君城第一天上任,这事务繁重,咱们也不等了,再等又得热菜了,咱们几个先吃。”
霍秀才说道,端起酒杯示意深深。
深深也跟着端起杯子,和霍秀才对了一个,一口饮尽了,这才站起身来,冲着两人道:“娘,爹,你们先吃吧,都这个点儿了,他怎么也应该回家了,或许是天色渐暗走得慢,我去接他。”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她径直就出门了,剩下赵儿郎伸着手还没开口,放下手,赵儿郎叹气,“唉,这么好的媳妇,我说,城儿这往后都这样,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当初我就想,这事不是小事,”赵儿郎左右看了看,凑近霍秀才小声道:“欺君之罪!这得要杀头的!”
“可是呢,你这个一家之主都支持,还瞒着我,到现在,骑虎难下!城儿这一辈子难不成都这样了?算是对不起儿媳,往后啊,我这当爹的,还得对她好点,不能冷了心呢,女人本来就多情多心,别到时候和城儿生了隔阂。”
霍秀才点点头,“当初我也没想着城儿成了状元,只是他一心想去读书,我就这一个儿子,我能不答应吗?本来嘛我是想着,和你商量着来,可你这不是有了燕林了嘛,这才瞒着你,城儿呢,见我顾着你,等不及了,自个拿着钱跑了,我那会儿也是焦头烂额的,儿子没了影儿,夫郎怀着孩子,我还得装出没事人哄你,得亏城儿有运道,不仅是状元,还找了个这么好的妻主,不过啊……”
霍秀才说着摇了摇头,赵儿郎见她叨叨叨的闭了嘴,不由推了她一把,“不过啥呀?你这人说话说全乎了。”
“不过城儿不是个纯然的男子,他心有丘壑,抱负远大,我就怕,他身在官场,因为年轻见识少,会被浮华眯了眼啊,到时候,若是变得老谋深算,城府深重,不择手段,恐怕,他和儿媳的缘分,也就止于此了。”
赵儿郎一愣,当父母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孩子的,霍君城从小就有主见,要得到什么便一直自己想尽了办法,固执又骄傲,偏偏十分聪慧。
深深行走在暗下来的京城街道,两边已经摆满了小摊子,挂着的灯笼亮起荦荦的光芒,更衬得她容色如真仙。
路过的大姑娘小男儿,全都看傻了眼,竟是不知,这京城还有这样的女儿。
深深提步上了桥,站定,便见着站立河边不知在想什么的霍君城。
霍君城傍晚出了皇宫之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不知自己对不对,可是那么一个念头出来,便如同扎了根,在脑子里转啊转,怎么也赶不走,他很想,很想要那样的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够掌握天下大权,他会很努力做到最好,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不会再有魔教帮助百姓,因为他们都得到了幸福,让这大煌国隆日昌盛,让天下的男儿总有一日站起来说话的资格。
他很卑劣的利用了白卷,尽管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阴谋就是阴谋,手段就是手段,他本身,也沦为了狼子野心的家伙,也成了一个不忠不义的人。
握紧手,霍君城在波波荡荡的河里见着自己破碎扭曲的倒影,他不禁问自己,霍君城,这么快吗,这么快,你就开始露出獠牙了?
身后有人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拉,霍君城一愣,倒入对方怀里,“这么久不回家,在想着怎么跳河?”
女子声色清冷,霍君城便安心了,他微微红着脸,“当然不是,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心情不好罢了。”
深深一手拉着他,两人并肩走上桥,霍君城随着感觉提着步子,偏头看着她的侧脸,眼神痴迷,“妻主……”他不禁轻声唤道。
下了桥,深深拉着人到了一处卖云吞的小摊子,“这位娘子,来两碗云吞。”
那年轻娘子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下了两份云吞,“您二位先等着会儿,那边有桌凳坐会,马上就好。”
深深点头,带着人到了一处桌子边,见他还看着她,不由捏了捏他的鼻尖,“好了,回神了,你一天能看我八百遍,快坐下吧。”
霍君城弯着唇坐下,深深跟着坐下,拿了筷子擦干净递给他,这边老板已经端着云吞过来了,“两碗云吞齐了,您二位慢用。”
深深夹了一个吃了,见他戳着碗不动,眼神收回,“怎么不吃?你不是爱这个?中午都没吃吧,这会儿竟也不饿?”
霍君城闻言急忙夹了一个送进嘴里,顿时被烫的直抽气,深深急忙伸手到他嘴下,“吐了吐了,你今儿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霍君城强行咽下云吞,眼睛都红红的,他有些心虚的低头继续有一勺没一勺的喝着汤,今天他中午在宫里陪着白卷吃了,虽然她遵守承诺没有对他动手动脚了,但是还是留着他一起吃饭逛了一个时辰的花园,这让霍君城有一种极大的负罪感和作呕感,既恶心白卷,也恶心自己。
他不敢告诉深深他的志向,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而言,男儿这种思想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没有任何女人会愿意的,深深也是女子,而且她本身又不是那样懦弱的人,怎么会支持他这种如同谋反的想法呢。
没关系的,等他摸清了女皇在哪儿,暗中联合女皇,让白卷永不翻身,然后再抱着女皇的大腿往上爬,比起白卷这个对他有心思的,还是活不久的女皇更好些,虽然对付白卷更容易,但是谁让他恶心她呢。
“不想吃就不吃了,你再戳这碗云吞就没法看了。”深深淡淡道。
霍君城反应过来,筷子下那只云吞破破烂烂的,他急忙刨进嘴里,“我立马吃了。”
深深却放下了筷子,“说吧,怎么了?”
霍君城顿了顿,“没事啊。”他笑的灿烂。
“之前你在寒山书院读书,荣亲王据说对一位学子十分上心,时常纠缠,你可识得她?”
“我,对不起,妻主……”他闷闷的道歉。
深深叹气,“君城,你不必道歉,本没有什么过错的。”
霍君城摇头,有的,只是他不知如何开口。
“白卷如今成了监国,你今日又耽搁这么久,定然是她留你了,你不必这般小心,我是知道你的,放心,我信你。”她握着他的手,眼神柔和。
霍君城眼眶红红,使劲跟着点头,“嗯,谢谢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