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几不可挽的颓势原人军队的领袖并没有轻易放弃希望,他隐瞒下了这个消息,一面继续组织原人军队努力抵抗,一面暗中聚集起他们控制区域所有的造纸师研究如何从根源上消灭纸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在第三年,一名造纸师终于找到了消灭纸人的杀手锏。
溃败的开始毫无征兆,纸人军队的重要将领接二连三莫名其妙地死亡,哪怕军医使尽全身解数也无法挽回:所有的死者都是都是毫无缘由的发病,病症完全一样,发病距离死亡的时间非常短。谁都知道这是原人军队的手笔,但是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纸人内部很快出现的极大恐慌:如果说是瘟疫的话,却又不传染身边的人。如果不是传染,这么多重要将领接二连三死于一模一样的病症又怎么解释?莫非原人掌握了某种他们不知道的生化武器?
总所周知,造生结束后,纸人的诞生纸并不会消失,反而变得坚韧不摧,水火不容。这位造纸师在经过数百次试验后找到破坏诞生纸的办法。紧接着他们惊喜地发现,当诞生纸用这种方法去破坏的时候,与之对应的纸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陆续失去行动能力、思考能力、最终全身衰竭而死。
掌握了切实有效的纸人销毁手段加上心理战的运用,纸人军队屡战屡败,溃不成势。而每当原人间谍找到纸人的造纸基地潜入后,一日之内数万人同时衰亡的情形更是屡见不鲜。
第一次纸人战争终于在第四年结束。
简墨缓缓合上《造纸简史》,此刻他心里并没有感叹原人命运的一波三叠,他只是好奇那种毁灭诞生纸的方法来。他唯一见过的一张造生后的诞生纸就是简要的诞生纸,看起来与天赋测试时并无两样,只是从诞生纸上传递过来的感觉却大相径庭。前者给人生机勃勃的灵动之感,后者却不过是死物一张。
简墨自然不会为了试验诞生纸的抗摧残能力去拿简要的诞生纸冒险。造生后诞生纸普通手段无法摧毁这个事实已经经过漫长的时间验证,谁也没有必要拿这个情造假。那么,结束第一次纸人战争的关键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手法呢。站在造纸界顶端的那一小部分人肯定还牢牢掌握着这个办法的,但就算是傻子也绝对不会将这个办法公之于众,否则纸人还不人人自危。诞生纸管理局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成立的:既不能把诞生纸交到纸人自己手上,以免他们肆无忌惮的造反;同时也不能任由让纸人的生死拿捏在某个个人身上,因此只能单独成立一个部门来收藏管理诞生纸,使得纸人能够安心工作和生活。
但这只是相对的安心,不然简要也不会烧了w市的造纸管理局跑出来。就算是一等一的温驯良民,谁又乐意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心。
简墨想了很久,最终只得出了一个不是结论的结论:知道了□□的成分后才能找出解药的配方,销毁诞生纸的手法一定与造纸原理脱离不了关系。越靠近这个世界造纸之术的真相和规律的人,也就越接近灭纸之法。
谁又是最靠近造纸之术真相和规律的人呢?
简墨将书放在枕头旁边,闭上眼睛。
幽暗的星海里,无数光点在闪烁。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时不时会梦见这样的场景。如今即便是清醒,也能够“看见”的画面。
距离他最近的光点是位于他右边的那颗,散发着淡淡的明黄色光芒,好像一只振翅的小蜜蜂一刻不停地在颤动。
黄色小蜜蜂前面的那颗光点,亮度要高一些。它的变化非常有趣,好像一眼不停向外喷涌的沸泉,深绿色的流光翻滚着,有时候还会仿佛有小鱼潜伏其中一样向外吐泡泡。
黄色小蜜蜂是薛晓峰,深绿小喷泉是报到日姗姗来迟的另外一位室友,陈元。陈元是造纸系的学生。
在医院里醒来的那一刻,连蔚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这个一向镇定的老男人居然会惊喜得失声大叫,奔到他面前问他感觉怎么样。
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穿越了的简墨呆呆地看着这个凑在自己床边表情紧张无比的老男人。
连蔚见简墨望着自己不说话,连忙抓住他的手大声呼叫他的名字。简墨茫然地抬起手,指着连蔚脑袋旁边一团深红的光,鼓起勇气发问:“这是什么?”
连蔚怔了一下,他朝简墨目光聚焦的地方看一眼:什么都没有。
简墨在连蔚的扶持下坐了起来,视线却没有离开那团深红色如同涡轮一样不停转动的光团。这么明显的东西连蔚居然看不见?难道是他睡得太久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什么时候他又多了阴阳眼的技能了。
他以为连蔚鬼魂附身了。
连蔚则以为他神经错乱了,赶快按铃召唤医生。
一群医生护士涌进门之后,简墨干脆揉起了眼睛:一波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各种亮度的光点正在向他靠近。他不得不异想天开地怀疑:莫非穿越系统升级了,每个npc还附赠定位光标了?
还没等医生出门,简要也冲了进来。这次他没有看见光点。
等到第二天,欧阳和齐眉也来了。他看到了齐眉身边的光点,欧阳却没有。
简墨明白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仿佛原有的视界上又叠加了一个透明的空间,光点们如同游戏中的跟宠一样,随主人四处飘荡;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便呈现出一片幽暗的星海,无数的光点无序地畅游其中。
这些东西会不会就是人类的“灵魂”吗?简墨想。
除了简要和欧阳,简墨在几个医护人员身上也没有看见光。可他不敢贸然开口询问来证实自己的猜想——显然,这种苏醒后获得的新技能并非人人都有。
纸人身边虽然没有光,却并非什么都没有: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水晶或者水雾的存在。简墨发现,与原人的光点时时都在变化相比,这些小家伙似乎始终处于静止的状态。而且因为它们几乎都是透明的,简墨不靠近仔细观察往往很难看清具体面貌,甚至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这些不发光的存在基本就被湮没在无边无际的幽暗之中。
为什么原人和纸人会不一样呢?是否因为这种不同,所以纸人不能拥有自我繁衍和造纸的能力?自己身边的……又是什么样子?简墨无法“看到”自己的“灵魂”——不管是对着镜子,还是闭上眼睛。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还是自己是无法看到自己的灵魂?
“阿首,一起去吃饭?”薛晓峰是寝室里当之无愧的热闹人,喜欢什么都拉着寝室的兄弟一起。
简墨看了看枕边还有一半未看的《造纸简史》,想了想,还是爬下床来:“走吧。”
薛晓峰向同样躺在床上,拿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的陈元说:“阿元,吃饭啦!”
陈元应了一声,关上笔记本,爬了下来。
比起黄毛的嚣张尖酸,同为造纸系新生的陈元则是另外一个极端——非常沉默寡言。不过你若是跟他拜托什么,不管是打水带饭还是占位代点名,却从不推诿,是意外好相处的一个人。但是,如果想让他一起聊天抬杠或者让他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倒是千难万难。
简墨心想,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有时候表面看上去随和好沟通的人可能内心十分挑剔,而外表沉默貌似难以接近的家伙往往很容易被搞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个性,陈元与自己班上的同学并不亲近,反而被热情的薛晓峰拖着跟他们同出同进,甚至上晚自习去图书馆都在一起,被班上的同学戏称为造设7803班的荣誉成员。薛晓峰是个真性情又大度的汉子,并没有因为黄毛而对同为造纸系的陈元生出偏见。简墨十分敬佩他的心胸。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了。
“班长,我们该组织一次秋游了!”下了课,班上的女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显然这个提案在她们脑子里已经谋划好久了。
简墨看看窗户外面高高的云朵,天气不冷不热,倒真是出游的好季节。想起曾经经历过的大学旅游,他很是随和地说:“好啊,你们想去哪里?”
“班长真是重色轻友,女生一提议就答应了,我们说了那么多次你都没反应?”一见简墨答应,男生们也都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
简墨有些汗颜,他这个班长当得确实有些不合格。因为不热衷集体活动又怕麻烦,他在被班长后的第一时间就指定了一男一女两个副班长“协助”他处理班务。男副班当然是是人缘好喜热闹又在同一寝室正好方便他“分配工作”的薛晓峰,女副班则是一个叫秦思思的活泼靓丽的女生。自正式上课开始,每周一次的班例会、班费的收取、班活动的组织……全部都是两人一起做的,他只是根据两人的要求按时出席或者说几句话而已。
“去七星岛吧,那里风景不错又可以野炊。”
“既然已经大学了,不如走远一点,我们出市区去玩吧?”
“干脆在外面露营一夜也挺好。”
薛晓峰和秦思思很称职地履行了自己身为副班的责任,收集民意,查找资料,然后提出abc备选方案……简墨再一次当起了甩手掌柜。
郊游的地点最后选在了b市市郊的一个自然风景区。景色没什么特别,但胜在空气好,远离城市喧哗,加上班上的学生都是大学第一次旅游,所有人都感觉特别兴奋。
然而,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造设7803班才选中一块地方布置营地,就与几乎同时到达的另外一队不期而遇:造纸7801班。
“明明是我们先到了,你们居然敢掀我们的帐篷,还讲不讲道理了!”秦思思愤怒地说。
“都是差不多的时间到的。不过是因为我们行李多了一点,动手慢了一点才被你们抢了先,你们还好意思说。”7801班的一个女生斜着眼睛瞧着秦思思,好似觉得她一点都不识趣。
“你什么意思?谁抢你们的了?地方又不是你家的,谁先到谁用——”秦思思刚说到一半被身边的朋友拉住了,面露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吧。人家是造纸班的。”
秦思思看一眼四周站着的同班同学,皆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孤掌难鸣,她看了一眼地上被粗暴地掀开的帐篷,忿忿不甘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造纸7801那边见她们内部意见都不统一,纷纷露出轻蔑揶揄的神情。那个开口的7801的女生更是毫不留情地讽刺:“哟,终于出来一个聪明人了。知道比不过就不要逞强嘛,有本事当初怎么不考进造纸系啊,否则不就想怎样就怎么样了?”
钉完最后一根钉子的简墨站起身,望了一眼争吵的现场,轻轻皱眉。站在他身边的薛晓峰捏着拳头盯着他的表情:“阿首,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