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撩与反撩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我也不敢。”程寻随口道。

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又不好, 谁敢生病啊。

她换了一条毛巾给他冷敷。心念一动,忍不住唇畔微露笑意:“呀, 如果是我生病,那换一条毛巾, 再换一条毛巾,岂不是要掉色?也不对,没有药水,只怕有点难。咦,你说太医会不会诊脉就诊出我是女的?”

苏凌躺在床上,含笑看着她:“会吧?”

程寻半弯着腰,拂去他额角的碎发, 将冷毛巾敷好, 想起问先时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敢生病啊?”

话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不对了。他小时候长在北和宫,未被皇帝所承认,遮遮掩掩长大, 自然有诸多不便。她自悔失言, 忙道:“呀……”

苏凌眼神一闪,声音很轻:“那时候,我是不能见人的。生病了,又不能请太医。就只能不生病……”

程寻手上动作微顿,心口紧了一紧,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一点点自心底滋生,柔柔地缠绕了她整颗心。

她动作极轻, 将帕子在额头冷敷好,又靠近他的身子,执了他的手,紧紧裹在自己手心里,小声道:“不要想那些了,苏凌,不要想那些……”

她原本想到了诸多安慰的话语,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努力攥紧了他的手,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苏凌……”

这声音教人温暖又略带缠绵之意,让苏凌一颗心晃晃悠悠,如同飘在云端。他偏着她,看她黝黑的眸子里担心、关切,只有他的身影。

他不由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抚向她的脸颊。

许是因为他身子发热的缘故,他手指碰上她的面颊,只觉得指尖发凉。一滴清泪自她眼中流出,掉在他手指上,是热的。

苏凌心里蓦地一慌:“怎么哭起来了?”

是他唐突了?

他待要抽回手去,却被程寻一把紧紧攥住。她握着他的双手,放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声音极低:“我没有哭……”

是心疼,是怜惜啊……

苏凌精神一震,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她是亲了他的手么?!

这个结论让他的心狂跳不止,仿若有电流沿着双手瞬间窜至全身。他猛地直起身子,想将她一把揽进怀中。

然而,他起身的动作过急,敷在额头上的冷毛巾掉了下来。

程寻眼光一转,当即皱了眉,轻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你不要乱动啊!好好躺着。”她说着,就去按他肩头,想让他顺势躺下。

然而苏凌并不配合,他定定地看着她,身子岿然不动,却捉住了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快躺下啊,冷毛巾都掉了。”程寻面上隐约带些焦急。

而苏凌只是勾唇一笑,捉着她的手,往唇边轻轻一凑,微抬眸冲她笑道:“好,我听你的。”

他老实躺下,可程寻却觉得滚烫之意自手心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脸颊发烫,拿回现在已经被他压在胳膊下的毛巾。重新换了一条,给他敷上,小声道:“你别闹,你现下病着呢。等会儿太医来了,让太医给你开药。吃了药,捂着睡一觉就好啦。”

苏凌眼中蕴着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没闹啊。”

程寻斜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的威慑力着实太小。

落在苏凌眼中,是她眼波流转,似嗔似怨。他心中一荡,温暖柔软。连她涂黑了脸颊的模样,都只觉得分外惹人怜爱。

“我这次出来的太急了,忘了一件事……”苏凌慢悠悠开口。

“什么事?”程寻好奇。

“我应该去见一见山长。”苏凌沉吟,事情可以日后再正式定,不过得教她爹娘心里有数。

程寻正欲答话,忽听外面有人道:“殿下,程公子,赵太医来了。”

程寻双眼一亮,忙道:“快请进来。”

赵太医背着药箱,匆忙而至。正值夏季,赵太医脸上犹带着汗渍。他一脸焦急之态:“殿下怎么样了?”

程寻将身子一侧,忙道:“他身体发热,太医快看看吧。”

赵太医上前,查看二殿下脸色之后,复又细心诊脉。

程寻在一旁,见他神情凝重,也不免心里担忧。她不敢发出声响,唯恐打扰了赵太医。

良久,赵太医收回手,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犹不放心,又认真问了几句:“殿下除了身子发热,犯困,可还有其他感觉没有?比如恶心?腹部酸痛?”

苏凌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困顿,想睡。”

“殿下是发热了,开一贴药,睡一觉,等身上热度退下去就好了。”赵太医舒一口气,容色稍霁。

他这一路提心吊胆,一听说二殿下身体发热,他就心说不好。地动大灾过后,最容易染恙。若是二殿下真的感染了时疫,那可就麻烦了。不说会不会此地百姓大面积染恙,单说二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赔上性命都不够的。

皇家子嗣,且又是今上唯一的血脉。

他真不敢想下去。

还好还好,只是普通发热。

“那太医快开方子吧。”程寻听了略略放心。太医这么说,肯定是没什么大事的。

赵太医斟酌再三,开了方子,又命药童去抓药。他又看着程寻,温声问道:“程公子身体无碍吧?”

程寻微觉讶然,摇头:“无碍,无碍。太医们煮的药汁,我每日都有喝呢。”

苏凌忽然开口:“我也有喝。”

程寻回头飞了他一眼,他则勾一勾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无辜的笑容。程寻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视线。

待药童抓药回来,苏凌的亲随前去煎药,严格按照赵太医的叮嘱,待药煎好后,端着到了苏凌房中。

这时程寻刚换下他额头的毛巾。

经常跟在苏凌身边的侍卫王敬正低声说着城中的情况:“今天一切正常。裴员外请求见一见殿下……”

“裴员外?”苏凌眸光微闪,“是那个主动施粥的裴善人?”

王敬点头:“是。”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殿下前段时日吩咐去找的人,找到了,就在城东刘家庄。”

“这次地动……”

“家中并无人伤亡。”王敬忙道,“房屋也还坚固,影响不大。殿下未到蜀中之前,这家主人也响应陈大人号召,帮助乡邻……”

苏凌双目微敛:“知道了。”

“属下告退。”

程寻见他们正说话,就自己先行接过了药碗。待王敬离开后,她才道:“喝药了,快一点儿。”

苏凌瞧了她一眼:“烫么?”

“不冷不热,正好。”

苏凌笑了笑:“我身上没力气,要不……”

程寻啧啧两声:“没力气么?你方才捉我手的时候倒是有力气,现下端个碗的力气都没了?”

她本意是想反驳他“没力气”的说辞,可话一说出口,倒像是强调他捉她手一般。她又羞又急,直接将药碗往他手里一塞:“拿好,拿好,快些喝了,喝了就好了。”

看着她,苏凌有点哭笑不得:“呦呦。”

可他到底是端好了药碗。

“你先喝着,我去给你取点东西。”程寻回身去了隔壁。她记得母亲给她的行囊里塞的还有饴糖来着。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吃。

待她翻出饴糖,回到苏凌房间时,一碗药已经见了底。她将油纸包裹着的饴糖递给苏凌:“你如果嫌苦的话,吃一块试试。”

“吃糖没用。”苏凌轻声道。

“那什么有用?”

“你陪我说会儿话,就好了。”苏凌轻笑,神情格外认真。

他如今脑袋昏昏沉沉的,平时不易说出口的话,此时说出来,竟也没什么障碍。

程寻听得一阵脸红耳热,幸而她涂黑了面颊,看着还不分明。她急道:“你喝了药,就乖乖休息,别闹我,反正你也不爱吃糖,那就不吃了。”

他平时说话斯斯文文,也甚是规矩有礼,怎么一发烧,说话这么亲昵?让她心跳一阵快似一阵。

她心说,好好养病,别撩我。

又换了一次毛巾,程寻轻声道:“喝了退烧药会困的,我也不闹你,你安心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对了”她想起一事:“你白天睡觉,需要点灯么?”

苏凌微怔,继而有笑意自眼底滋生。他缓缓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额头上的毛巾自然随着晃动。

程寻急道:“你别乱动,成不成?”她细细叹了口气,声音极低:“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

她这老气横秋的样子让苏凌忍俊不禁。一是因为发热,二是因为喝了药,他困意上来,意识稍微有些模糊。

程寻看他渐渐安静下来,缓缓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今日苏凌身子不适,她也无心走得太远,就在朱家宅院里走动。

朱家内外都有宫中带来的侍卫守着,守卫森严,安全无虞。

江侍郎听闻二殿下染恙,忙不迭来一探究竟,碰见了二皇子的伴读程寻。

程寻简单说了一下,末了又道:“方才赵太医过来,喝了药,就睡下了。”

江侍郎点一点头:“程公子,二殿下有没有提起咱们具体什么时候回京?”

程寻如实回答:“殿下只说了此间事了就回去。”

“嗯。”江侍郎沉吟,“殿下千金之躯,赈灾事毕,确实该早些回京才是,也免得皇上娘娘挂念。”

程寻扯一扯嘴角,没再说话。

知道二殿下正在休息,江侍郎也不好前去打扰。他同程寻说了几句,就又去忙碌了。

程寻今日因为苏凌的事情,忙碌了半天,此刻饥肠辘辘,却没多少食欲。她勉强吃了一些东西,重回苏凌房中。

她动作很轻,可她刚推门进去,苏凌就睁开了眼。

待看见是她后,他又合上双目,佯作休息。

程寻站在他窗前,细细打量着他,见他面色不像初时那般红了,略略放心。她拿掉了毛巾,用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苏凌猛地睁开了眼。他出手迅捷,直接捉了她的手,忽然往前一带。

程寻一个不防,身子踉跄,险些跌进他怀里。

她手撑着床沿才站好,又羞又急:“是我啊……”

苏凌心说,我知道是你。他双目微敛,缓缓松开了手。

程寻勉力站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恢复正常。两人斯斯文文说话,好好相处就好了啊。他这样,分明就是在撩她嘛!

谁说的做朋友来着?

咳嗽了一声,程寻尽量自然地道:“我看你身上像是不烧了,厨房煮了些粥,挺清淡的,我让人给你端一些过来。虽然不发热了,可还是要好好养养。”

苏凌只静静看着她,眼中蓄满了笑意:“你做主就好。”

“那就这么定了吧。”

苏凌身体不适,只能吃清淡的。

于是这两日,程寻对他的饮食、汤药,严格把关。直到赵太医声明他已经大好了,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心里直嘀咕,以前也没看出自己有照顾人的潜质。

然而,在旁人看来,二皇子染恙,跟他关系亲近的伴读细心照顾,也算在情理之中。倒是朱宅的主人朱大善人为此颇觉不安。

苏凌养了两日,自觉身体大好。这日晚间,他正与江侍郎、程寻等正说着归期,忽听有人来报,说是朱大善人求见。

几日暂停谈话,请了朱大善人进来。

朱大善人年约五十上下,生的慈眉善目,很像个善人。他简单表达了一下对二殿下的慰问之意后,含蓄说明了来意:“这些日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主持赈灾,倾力襄助蜀中百姓。小人和蜀中百姓一起,感念在心。如今百姓有吃有穿,也即将有新住所,这全靠各位……小人想明晚在家中备下薄酒,恳请诸位能拨冗过府一叙。”

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他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但是一则他的身份不恰当,二则赈灾事大,他不敢在要紧关头去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万一触了霉头就不好了。

然而近一段时日,灾情得到控制,一切正渐渐走上正道。他估摸着二殿下一行人可能就要离开了。他们一直住在朱宅,他这个做主人的,还没正儿八经招待过他们。他就心里不大安稳。

按说他主动提供住宅,是做好事。可若是因为招待不周而弄巧成拙,那就很得不偿失了。

苏凌与江侍郎对望一眼,后者会意,已然接道:“多谢朱善人提供宝地,原本该咱们宴请朱善人才是。只是这段时日,忙着赈灾,才倏忽了,朱善人原谅则个。此间事已了,殿下不日即将返京,不如明晚由我们做东,还借贵府宝地……”

他话未说完,朱善人就面露惶恐之色:“怎敢教各位大人费神?殿下和各位大人赈灾,是为了蜀中百姓,大人这么说,可就折煞小人了……”

苏凌轻叹一声:“就依你所言吧。”

朱善人面露喜色,行礼告退。

苏凌这才又对江侍郎道:“咱们这段时日在朱家所用银两,教人核算一下,留在府内。”

江侍郎点头:“殿下说的是。那咱们后日动身回京城?”

苏凌看了一眼程寻,略一沉吟:“后日吧。”他转向程寻,轻声道:“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随我去城东一趟。”

程寻也不多问,直接应下。

次日清晨,她梳洗停当,用了些早餐,就和苏凌一道往城东而去。

如今被毁的道路,已经恢复了不少。马车缓缓行着,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人声。

程寻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忙碌的人们脸上表情生动。

她这时才问他:“今日去城东做什么?”

刚到这里时,她也去过城东,和苏凌一起,看大片被毁的良田。

如今朝廷免了一年的赋税,又发了粮种和银钱。

是要看新庄稼种上不曾么?

苏凌轻笑一声:“不知道做什么,都敢跟着出来?不怕是把你拐卖掉吗?”

程寻才不信他这笑话:“我才不信你会卖我。”

苏凌收敛了笑意:“带你去见一个人。”

“嗯?什么人?”程寻饶有兴趣。

“算是,我的一个远亲吧?”苏凌幽幽地道。

“远亲?”程寻眨了眨眼,思绪转了几转。她没听说蜀中这边有皇亲国戚。至于封地在蜀的蜀王,其府邸也不在附近啊。啊,她忽然福至心灵,低声问:“是你母亲……”

苏凌垂眸:“算是我的一个堂舅。”

他自小知道母亲的故乡在蜀中,母亲进宫时,家中尚有一幼弟。后来苏凌教人打探过,他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小舅舅,十几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母亲的蜀中老家,只有一个远房的堂兄。

苏凌声音很轻:“我只看一看,我只是看一看他。”

母亲的那个堂兄和母亲是一个曾祖父,本就不算十分亲近了。又多年未联系,他想,他只是看一看,看看母亲曾经的家。

程寻握住了他的手,同样低声道:“那就看一看。”

不知不觉马车出了城,驶向城东刘家庄。

苏凌反握了她的手,有些想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似乎很容易就会对他产生同情怜惜,大概是因为姑娘家比较容易心软?

他正想的出神,忽听一声异响。

什么东西裹着风声,呼啸而至。

他心中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边人压倒在车厢。

这变故太过突然,程寻轻轻“啊”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支羽箭穿破青色的车帘,从苏凌身体上方飞过,直接钉在车厢壁上。

好险。

车外明卫、暗卫已然道:“殿下小心。”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农家娘子美又娇恣意风流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至高降临嫡女娇妃她的4.3亿年女配她天生好命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命之奇书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
相关阅读
重生之大胃王系统朕怀了权臣的崽崽祝少,你老婆有喜了冰之帝王(竞技)小炮灰今天成首富了吗末世之地球疯了学习使我快乐![综]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新·新女驸马团宠妹妹六岁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