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坤跟着两个孔家人, 在逃生梯中低头逆行, 努力朝高层走去。

由于这时候试图离开停电大楼的员工太多, 难免在乱晃的应急手电光中撞到彼此。

正紧张不已，忽有个女人照到了孔言之衣服上的血迹, 立刻用法文发出了惊叫：“血！谁受伤了！”

在突发事件中, 消息很难及时传递。

就算被孔言之袭击的尸体被发现, 这些员工也很难凭借无信号的手机了解状况。

所以程北坤态度十分淡定, 瞥了眼便用流利的法语回答：“同事不小心把烧瓶打碎, 划伤了胳膊。”

说着三人自然加快脚步。

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发现有不听从安排的家伙, 不由挥舞着手电喊道：“请立刻撤离研发楼, 等待电力恢复，感谢配合。”

程北坤见过太多世面，不慌不忙：“马上，我们的分离机中有易挥发的药物没有封口, 担心会出麻烦，上楼很快就处理完。”

他的脸被妆容遮掩得平平无奇, 可是眼神仍叫人信服。

保安焦虑：“那快一点。”

程北坤点点头, 按住孔言之紧绷的胳膊, 拽着他拐进了五楼的楼道。

似乎有垃圾桶被无意间撞倒了，地板上乱糟糟散落着不知名的医疗垃圾。

孔魏躲开几个急着朝外逃走的员工，不耐烦地低声说：“你干什么，不是要去六楼吗？”

程北坤说：“再往上就是戒严区，会引起怀疑。”

孔言之：“你有什么办法？”

程北坤朝周围环顾：“试试电梯。”

“如果接上电是很容易暴露的。”孔言之不同意。

程北坤：“……不，爬上去。”

话毕他就低下头, 在如末日般的楼道里极速带路。

孔言之不晓得这人还有多少新鲜主意，但多少愿意信任，正欲抬步跟随时，走廊尽头突兀地传来阵阵绝望尖叫。

除了尖叫之外，还有动物的嚎叫与威胁低吼。

孔魏瞬间挡在孔言之前面。

程北坤的眼睛在黑暗中并没办法辨识太远，只隐约借着混乱的电筒光中看到几对红点。

倒是孔言之表现得非常严肃，低声道：“是变异的犬科，体型很大，躲一下。”

动物的行动力远是人类没有办法比拟的，讲话的片刻功夫，那些从实验室里蜂拥出来的恶兽就扑倒了逃窜过慢的科研人员。

此时知识和教养毫无它用。

程北坤在崩溃的叫喊声中甚至分辨出了血肉撕裂的响动。

……实验动物逃出来，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切断了电路导致牢笼失效吗？

他不敢细想。

孔言之不由分说，拽着程北坤就近躲入个办公室，用力推上门说：“我可以处理怪物，但我不想暴露，稍等片刻。”

程北坤摸着白大褂上的血迹，决定暂时放下纠结，唯有颔首。

孔魏哼了声：“用不着同情，这不符合动物保护法，五年前欧洲就禁止做大型动物基因实验了，凡事都有因果，程先生你太……”

程北坤冷漠打断：“我们成长环境不同，现在虽是合作关系，但也不要强行统一价值观了。”

说着他就看表：“浪费整整二十分钟，诺亚公司联系武装警察的时间不会太久，到时候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抵抗。”

孔言之：“我知道，现在必须上楼搜索，有所发现就放人造人出来，没有我也会保你周全离开。”

话音落下，门却被毫无章法的用力拍响。

程北坤把耳朵贴上，听到位男人悲惨的呼叫。

他想了想，不由分说地按住门把手。

孔言之阻止：“在这里见义勇为，你搞错环境了吧？”

“也许是个了解更多信息的人。”程北坤果决地拨开孔言之的胳膊，打开门拽进来个趴在门上满脸泪汗的男人。

隐约间一匹白色的狼随之飞扑！

孔魏眉头微皱，甩出个金属暗器，将其击倒在地。

程北坤立即关上门，冷眼瞧着被救的人：“你是谁，工作证拿出来。”

激光灼伤内脏不是件好受的事，可受伤的燕南离吃了那神奇的药丸，却渐渐感觉不到痛楚，只觉得全身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她吃力地询问扶着自己的少年：“你给我吃的……药，也有那东西的成分吗……我会变得和你们一样……”

少年的长相清丽，语气淡漠：“想多了，海墨价值连城，只稍放了些而已，大部分成效还是我家乡的草药，有止血止痛的作用，可以坚持到给你做手术缝合。”

杜宇紧张地开着不太先进的车子，忽然插嘴：“你的家乡，就是孔家那个岛吗？”

少年恩了声。

杜宇：“岛在哪里呀？”

少年瞥了他一眼，回答：“不知道，我出生时，家人早就离岛了。”

杜宇狡猾地眨了眨眼睛，旁敲侧击：“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离岛？”

少年：“你未免太好奇了吧，我只是负责来保护你，无义务对你解释孔家的事。”

燕南离满脸冷汗，闭上眼睛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片刻：“……孔容。”

杜宇：“……”

燕南离：“……”

杜宇：“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似是知道他们笑什么，恼道：“容颜的容，和孔融让梨不是一个字。”

这表情，倒让他有几分年轻稚嫩。

燕南离说：“我……虽然派人保护着我爸妈，但孔家……”

“也是会帮忙看着二老的，你放心好了，我家大人愿与程先生合作，首先答应他的，就是保护他家人的安危。”孔容淡定地安抚：“此刻先保住燕小姐的安危，我们再商量后续。”

燕南离因伤痛无法分神，虚弱点头，有些昏昏欲睡。

杜宇担心地通过后视镜打量。

孔容说：“是药效，帮她保存体力。”

杜宇恩了声：“但是我想不明白，何云那些人想要控制cyber公司，却拿不到老板的财产，就算怀疑燕南离的忽然回国，也不至于对她动手啊，难道是我们两个露了马脚？”

孔容：“程北坤若真的死了，公司资产不是没办法被剥夺的。”

杜宇不解。

“你们搭乘前往巴黎的飞机，就算自己不引爆，也会爆炸。”孔容回答说：“目前他们始终不确定程先生的死活，现在权衡半天，怕是打算故伎重演了。”

杜宇：“可是秃秃不实在诺亚公司吗，他们知道了？”

孔容：“只要让大众、让法律承认他去世不就好了？那个克隆人死掉不正好吗？只是搞出这种事，程先生家人肯定会发现破绽，所以对燕小姐动手也不奇怪。”

杜宇本来满心讨厌冒牌货，可听到这话，却又难免为其悲哀，他恍惚了片刻，忽然精神：“那我们去救克隆人，克隆人会不会告诉我们幕后指使李锦云的下落？！”

孔容终于笑了下：“好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他白皙的手指已经被燕南离的血浸透，眼神却仍旧清冷干净。

杜宇与其在后视镜对视片刻：“那就等安顿好阿离，马上动手！”

被程北坤救了的研究员是个西方人，灰蓝的眼睛盛满惊恐不安，用英语结巴道：“我只是研究芯片的外聘，今天不知怎么停电，那些实验体的笼子失效，也被咬坏了……你们是诺亚公司的员工吗？”

孔言之又摸出了自己黑色的软剑，冷冷地瞧着。

这阵势，显然是不善之辈。

研究员难免紧张：“你、你们要干什么？”

程北坤用微型激光枪抵住他的额头：“人造人在哪里？”

研究员：“你们是反对者？”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程北坤看表：“十秒钟，不回答我，我不会开枪，但会把你丢出门去。”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的威胁，小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撞得发出巨响。

如今的人离自然太远了，害怕猛兽、特别是变异的猛兽也是人之常情。

研究员全身一哆嗦，根本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摆手道：“大部分都在地下仓库，这楼里还有一批，在顶楼准备芯片手术，我、我负责这个工作。”

程北坤二话不说拽下他的工作证，瞧了眼：“怎么去顶楼？”

研究员摇头：“顶楼的安全门由中心电脑控制，只有当日取得资格，才可刷卡从电梯进入，我暂时没有这个资格。“

程北坤没有再质疑，只是把他的工作证塞进白大褂：“明白了。”

门又是一声巨响。

程北坤：“还是要找电梯，我尽量想办法打开安全门，我们靠爬的。”

孔言之：“这人信不过，他肯定会告诉保安。”

程北坤着才毫无预兆地转了下微型枪的模式，用麻/醉弹击到了他。

孔言之瞧着软软倒地的研究员，竟没再批评他妇人之仁。

程北坤看了看门。

孔言之示意他走开，握紧了剑，忽然打开门。

就在巨大的白狼扑过来的一瞬间，他挥剑狠狠划穿它的身体，被血溅了一脸。

程北坤惊愕于他的力气，更惊讶这剑的锋利程度。

孔言之完全武力担当，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带着孔魏直接杀了出去。

原本那几只白狼在咬死片研究员后，已经渐渐走散掉了。

孔言之又斩杀两只，喘息间走廊只剩下血气翻滚的死寂。

程北坤拿着枪跟上：“你的身手的确厉害，深藏不露。”

孔言之不语，孔魏却紧张：“大人，你流血了。”

果然，孔言之的胳膊似乎被方才冲过来的狼抓过，血道子透着破碎的衣衫露了出来。

程北坤从身上找了找，发现有止血药，便递了过去。

孔言之皱眉摇头：“我的血，有些麻烦。”

孔魏也满脸严肃之色，气氛的紧绷自然让程北坤微露困惑。